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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出发后,千遖尽量不要去看一直跟在后面的豪车。
戴葙就坐在他身边,拿着梳子和镜子正在梳理头发,看到头发有些油了,就扎成了丸子头。
千遖看着她照着镜子,手抚着额角,静静的侧头去看了窗外的风景。
凌晨了,冬天天亮很晚,八点多了,围绕着的雾气才慢慢散开。
大巴慢慢进了有山有水的城市,路过隧道时,再一眨眼间就看到了另一头的风景宜人。
易漾拿着相机站起来,易易护着她,避免她站不稳会摔倒。
沿路下来,易漾拍了不少的风景,因为她一直是站着的。看到了后面一辆车开得很慢,和大巴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觉得好奇,易漾就拍下来,还备注了名字与日期。
因为姜秋说了,大巴会直接到家门口,王杳冉就在门口的那棵柿子树下等着,手里的手机看了一次有一次,冰冷的手机都被捂暖了。
蒋湛在后面拄着拐杖漫步走来,轻声道,“你打电话问问到哪了?”
“等吧,”王杳冉说,目光一直看向那条刚修好不久的水泥路。
前些天刚落了雨,路面上还有一些小水洼,风一吹就荡起了层层涟漪,连水洼里的泥土石块也跟着晃动了几下。
寒风刮来,王杳冉打了个寒战,看向蒋湛,呆滞的问,“你说,那两个孩子来了以后会不会嫌弃农村啊?”
“不会,”蒋湛笃定。
蒋湛不能久站,就靠着柿子树和王杳冉唠起了过往。
姜寞还很担忧家里修了水泥路,路面会很窄,影响车辆行驶。
可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敞的水泥路,铺的很平整,几乎看不到水洼,路面上倒是出现了不少的动物的脚印。
看到了大山的风景,易漾就站起来趴在窗口仔细地看着,句句赞叹,“真美。”
在到了一座新建的大桥那里,下面是一条清澈见底地大河,河水潺潺地淌过长满青苔的大石块,石块各种各样的。
驶上了一个陡坡,站着的易漾有些踉跄地往后倒了一下,还好有易易扶着,才没有磕到窗户。
“快到了,”戴葙回头看着易漾,笑嘻嘻的说,指着不远处的柿子树,“我外婆。”
“哪里?”易漾探头探脑的看去,有些模糊,山里的风景把易漾给惊羡到了,在看到戴葙心心念念的外婆,也跟着开心起来。
“看到了看到了,”易漾欢呼着,车一停,就和戴葙迫不及待地下车。
姜秋等人到后备箱去拿行李箱,拖着行李箱走在新修的水泥路上,不再是曾经那种咯咯哒的响声了。
杨苋走了几步,觉得燥热,就把围巾拿下来搭在手腕,看到了这里的景象,叹道,“比我老家好。”
姜秋看着她,“下次带我去你家看看吧。”
杨苋对自己的老家很少提及,现在看到了姜秋期许的神色,苦涩一笑,“其实……我和家里人没有什么联络,大概十三年了吧。”
时间久远,杨苋也忘得差不多了。
就只是记得这个数字而已。
姜秋看着她的愁容没有说话,心里一阵抽痛。
王杳冉看到了一大帮孩子呼啦啦地跑过来,看到最前面的戴葙,“哎哟”了一声,就拉起她的小手,揉着她的小脑袋,哽咽着,“葙葙,你可是好久没有回来看外婆了。”
戴葙仰头看她,笑得灿烂,把身边的易漾带到外婆眼前,笑嘻嘻的介绍,“外婆,她叫易漾。”
“外婆好,”易漾甜甜的喊了王杳冉。
王杳冉也应了声,伸手去揉揉她的小脑袋,“这孩子长得喜人。”
戴葙又指了快步走来的易易,“外婆,他叫易易。”
王杳冉看去,看到了一个高高的男孩拖着行李箱走过来,身边还有一个漂亮的女人。
杨苋看到王杳冉,先是和她打了招呼,“阿姨,你好。”
“好好好,”王杳冉满眼是笑,赶紧叫了靠着柿子树的蒋湛过来,一起回了家。
先前的小平房被推翻,建了一栋三层小洋楼,二楼和三楼带有阳台,也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得葡萄只剩了枝干,弯弯曲曲的匍匐在架子上。
蒋峭把自己家的行李箱拎着去了二楼,蒋凿在后面跟着,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
蓝小莓正要跟着上楼,脚尖刚触碰到第一个台阶,就被王杳冉叫住。
“小莓,你和我去厨房准备晚饭,”王杳冉看着脸色不大好的蓝小莓,“知道你累了,就当作陪陪我。”
这是第一次,王杳冉这样跟自己说话,蓝小莓咬咬牙就来到王杳冉身边,也一起去了菜园子里。
姜秋拿到了家里的钥匙,先带着杨苋他们回了家。
家还是那个很普通的二层平房,家里很干净,这一看就知道是岳母经常来打扫的。
姜秋把行李箱放进客厅,忙招呼杨弦和孩子们坐下休息。
杨苋一直跟姜秋身后,看到家里一尘不染,讶异道,“这是阿姨来打扫的吗?”
“嗯,”姜秋回答她,看到她脸色不大好,“怎么了?”
“我……”杨苋吞吞吐吐的,目光闪躲,不敢去直视姜秋的眼睛。
“怎么了?”姜秋再问,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我紧张。”的确,杨苋很紧张,看到了姜秋的家和他前妻的照片后,莫名的感到不安。
“没事,有我在。”姜秋轻轻的捏着她的肩膀,也把目光看向了阳台那边。
姜寞,易易,易漾,戴葙四个人都在阳台上看着那盆绿簪,白色的花开得正好,硕大的叶片中夹着白色欲滴的花蕊。
易漾看到什么都很觉得新奇,就拉着姜寞跑去楼下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阳台上只剩了易易和戴葙,易易看着戴葙一点一点的从花盆里把枯叶挑出来,忍不住问,“葙葙,路锃家在哪里?”
戴葙指着西南方向,头也不抬的说,“门口种着美人蕉的那家。”
把花盆里枯叶全挑出来后,戴葙就站起来,看到易易看向的方向却不是路锃的家,而是外婆家的院子里,戴招和元婉里,及戴弦戴晚都在那边,笑声都响彻满院子了。
坐在藤椅了里的蒋湛和戴招谈笑风生,元婉里时不时在边上说上一两句。
笑得那样开怀,看在戴葙眼里,就像一根根细细的银针找准了穴位再刺下去,精准又不疼。
易易赶忙回头,看到了戴葙的落寞,快步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柔声说,“我们去找路锃,顺便去他家看看。”
“嗯,”戴葙应声,和易易一起下楼。
看到了那边紧锁的柴房,戴葙只得加快脚步,尽快离开这里。
易易觉得奇怪,但没有问。
千遖在路锃家里,和他一起整理行李,放进了衣柜里,“我这几天就住在你家,懒得回家。”
路锃点头,把衣服都塞进了衣柜里,“可以啊,我妈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一起过年。”
“嗯。”千遖应声。
手机的短信铃声响了。
千遖拿起来,看了一眼,就赶紧给加密了。
路锃看着他神神秘秘的,一脸坏笑,“你小子做什么坏事了?”
“没有,”千遖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继续去整理衣柜。
“嘁,”路锃笑笑,就掀开铺在沙发上的单子,拿来鸡毛掸子掸了灰,就重重的坐下去,摸出手机给万语语打电话了。
楼下有人在敲门,千遖就下去开门,看到的是戴葙和易易。
看到戴葙,千遖就觉得很紧张,紧张到下意识地把手机关机了。
易易看着千遖,“阿遖,你带我们去转转吧。”
戴葙看着千遖,上去抓着他的衣袖,神秘地说,“千遖哥哥,他呀,想知道酸枣长什么样子。”
千遖看着易易,突然也很神秘地笑了一下,搭着他的肩膀,“走,带你去找酸枣,那玩意儿可真够味了。”
易易也是无意中在戴葙那里知道有这个东西,心里都装满了好奇心,既然来了,就要看一看,尝一尝,不然老是挂念着。
不能来个空想的思枣止渴。
竹林里,地上是枯枝败叶,不少的寒风悉悉索索的钻过来,一些刺鼻的腐败味道钻进鼻子里,鼻子有些痒。
易易看着这些,看到千遖一脸神秘,还有戴葙的坏笑。
易易摸不着头脑,一直跟着千遖和戴葙。
三个成年人合抱的大树下,易易仰头看去,绿叶渐渐枯黄,从树上飘落下来,不少的叶子落在了身上,头发上。
易易把头上的叶子拿下来,正要说话,就看到了千遖手里捧着五六个和红枣一样大小的白褐色的东西过来。
千遖眼睛里满是微笑,看了易易,坏坏的笑着,“这就是酸枣了,最后一季。”
易易拿出带来的塑料袋装上,“嗯,那我多捡一点。”
易易仰头看着参天大树,树上挂满了很多的酸枣,问千遖,“那些怎么弄下来?”
“等风吹下来,”千遖答的很无奈,摊手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
易易点头,就把袋子撑开,开始捡掉落地上的酸枣。
“小易,掉在地上是不能吃的,你捡它做什么?”戴葙手里捧了好些刚掉落的酸枣,想要放进易易手上的袋子里,见他只捡稍许干瘪的酸枣,不免好奇。
“我这还有一个袋子,”易易把另一个干净的袋子递给戴葙。
戴葙把酸枣都放进了袋子里,她在捡刚掉落的酸枣,而易易一直在捡干瘪的。
千遖就坐在附近的石头上,拿着手机发愣,在键盘上按了几个字以后,“葙葙啊,我回家一趟,明天来。”
还不等戴葙回话,千遖就已经跑出老远了。
戴葙把约有一两斤的袋子往易易那边拎,“这些够吗?”
易易微微颔首,顺手接过来放在手上,和戴葙一起回姜寞家了。
姜寞默默的跟在易漾身后,时不时会听到易漾的惊叹。
易漾看着那些,小脸上如获至宝的微笑,拿出相机对焦,拍下了很多的照片。
姜寞环胸抱臂靠着墙,“你喜欢摄影,以后也要当摄影师吗?”
易易愣住,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一眼姜寞,神秘一笑,“秘密。”
姜寞嘴角微扬,站直身体走到她身边,正要对院子里的一个老物件左看右看,看了一会儿,开始对老物件拍照了。
门咿呀一声,易易和戴葙一身寒气走进来,还拎着酸枣。
易漾鼻子很灵的,嗅到了酸酸的味道,忙回头,一眼就瞧到了易易手里的两个袋子,“哥,那是什么?”
“酸枣。”易易应声,把可以食用的那一袋递给了易漾,“很酸的,你少吃一点。”
易漾带着狐疑的神色盯着易易,嘟嘴撒娇道,“才不要,要吃也是你先吃。”
易易一把拿过来,“你不吃我拿走了。”
易漾双手叉腰,看着易易进了堂屋,对一边的戴葙说,“这个家伙,又想看我出丑。”
戴葙不解其意,“嗯”了一声就在等下文。
易漾话说了一半,就拎着相机蹬蹬蹬的跑进屋里去。
戴葙往回走,和姜寞打了声招呼,“我先去外婆家了。”
姜寞微微笑着,看到下楼来的易易和易漾,拉着戴葙的手,“一起。”
山里的夜晚的好处就是,夜空上的星星很亮,满天繁星。
寒风里还有一阵稻香,易易和易漾在卧室里拿着相机翻看今天拍下的风景,不觉间闻到了什么,易漾还有些疑惑,悄悄地问易易,“现在还有稻子吗?”
易易也悄悄地回答她,“外边有个草垛,是稻草垒起来的。”
易漾了然,嘿嘿一笑。
夜深人静了。
戴葙躺在外婆身边,枕着的还是儿时的枕头,就连那时的衣服都还在,她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坐起来在外婆身边看着她手的红纸。
王杳冉在叠红包,见戴葙起来,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怎么了?”
“外婆,你在做什么?”戴葙问。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王杳冉微微一笑,把手里的红纸放在边上的柜子上,把戴葙搂在怀里,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发。
戴葙的头就靠在外婆的肩膀,有点咯人,只一瞬,戴葙就哭了,“外婆,你瘦了。”
王杳冉笑,轻轻的拍了她的背,“睡吧。”
戴葙假装入眠,想知道外婆接下来会说些什么悄悄话。
可是等她真的想要入睡了,外婆一句话也没有,就只是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还感觉的发丝上有水珠在流淌。
千遖家里因长时间没有人住,已经被风雨腐蚀,房子开始坍塌,摇摇欲坠的,在寒风那么憔悴,显得不堪一击。
千遖就站在一边的垂柳树下,光秃秃的枝条在风中摇摆着,他环胸抱臂靠着柳树,踢着脚下的小石子,一颗又一颗,却不和旁边的女人说一句话。
“这都晚上了,你家现在不能住人,先去车上将就一晚。”说话的女人微微笑着,被寒风吹得脸色有些发白。
千遖抬头。“阿姨,你还是直接和她说清楚吧,你找我,我也帮不了你啊。”
女人搓了搓手,重重叹口气,“我还不敢确定她就是,需要你的帮忙。”
“嗯”,千遖应声,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出来递给女人,不过到了半空又缩回来,警惕地凝视着她,“阿姨,你答应我,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你不要联系我,我怕守不住秘密,会白开心一场。”
女人点头,寒夜里看不清她的脸色,只是看到了她颤抖的双手,慢慢地接过了塑料袋,轻轻的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