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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金被禁足,并不妨碍代理兵部尚书杨全向皇上条陈阿合买贪污东征军军饷之罪状。
但结果却让人惊得下巴都掉下来,皇上竟只是将阿合马降职一级!缘由是朝廷正在用人之计,阿合马肩负重任,待阿合马将功补过,再议处分!一时间,朝堂的风向大反转!诸多蒙臣伺机而动,各种增加百姓赋税、对外征战的意见,再次被提到皇上忽必烈面前。
正在蒙汉两派大臣为提高贸易税吵得喋喋不休的时候,宣慰司廷尉来秉:高丽使臣带着聘礼,前来求亲。
“皇上,上次东征,本就亏欠高丽,此次通过和亲,可以安抚其心!”刘秉忠发表自己的意见。
阿合马点点头:“刘太傅所言甚是,此次和亲,关系到今后东部局势,兹事体大。”
忽必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难得你们俩有意见一致的时候啊!”
刘秉忠和阿合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不服。
“众位爱卿,朕的后宫没有合适的公主。”忽必烈端起手边的茶,啜了一口,悠悠地问。
众臣都知道,皇上一向儿子比女儿多,前些年陆陆续续出嫁了五个公主到西边附属国,现在朝中的公主,最大的不过五岁,实在是不合适远嫁和亲。
阿合马转了转眼珠,一得意洋洋道:“启禀皇上,臣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秉忠撇了阿合马一眼,心中有不屑,公主不可能凭空变出来,你阿合马还能耍什么花招?!
阿合马看看左右,踌躇了一下。
忽必烈朗朗道:“利国利民之计,但说无妨!”
阿合马道:“回皇上,臣不小心得知,前朝一位公主,在我朝为医官。”
忽必烈大吃一惊,急忙问道:“真有此事?”
刘秉忠紧皱眉头,心想不知阿合马又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阿合马不紧不慢道:“回皇上的话,太医院孙瑜,就是前朝公主。此女本名赵月瑜,是由太子从池州带回来,一直负责调理涂少使的身体。从拖雷开始,我朝就一直都封前朝公主为大元公主和亲的传统……”
阿合马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公主如何如何,刘秉忠已经愤怒,心中责骂阿合马真不是东西,用这声东击西之术抹黑太子!且不说赵月瑜是否是太子带回?如果真是,将一汉人公主隐藏在宫里至今,说犯了欺君之罪也不是不可以。
果然,忽必烈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提到太子,他心中便有不悦,众朝臣对太子歌功颂德不说,太子还把前朝的公主安排在宫里,究竟是何居心?忽必烈似乎一心二用,眯起眼若有所思。
成见归成见,如果真有这么一位公主,能够解决眼下的和亲之困,也是美事一桩。
忽必烈命阿合马全权处理高丽和亲一事,务必给高丽带去一个高贵体面的公主,阿合马自然应承下来,刘秉忠也无可奈何。
阿合马虽然没有来东宫,可光是去个太医院寻孙瑜,已经闹的宫中满城风雨。
太医院是宫中较大的院司,廷尉的品级也高,可阿合马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是让几个宿卫兵去拿人。可没想到太医院的里的人都是硬骨头,廷尉说医官孙瑜是太子钦点给涂安真少使调理身体的,如果给了宿卫军,那涂少使的身体出了问题,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后来宿卫兵硬闯,打伤了太医院的几个宫人,却没有找到孙瑜。
宿卫兵都是哈兰德的人,但是哈兰德却是早被哈兰术拉拢,成了真金的心腹,所以前脚宿卫兵拿了人,后脚哈兰德就暗暗通知了真金。
阿合马拿人不成,在尚书府里气翻了天。
刘秉忠在东宫书房,脸色铁青,道:“这个阿合马,与二皇子沆瀣一气,里应外合,宫中哪个司院不要看他们的面子,这次太医院得罪了阿合马,就是得罪了二皇子,二皇子一定会伺机报复!”
一直站在书房门口哭丧着脸的哈兰术噗通一声跪下了,哭道:“太子,求您救救孙医官,求您救救她!小的听那人说,出嫁的公主,还没到目的地,就会被陪嫁的宿卫军糟蹋的不行了,像孙医官这样的,到时候出了东海,一定生不如死!”哈兰术想起那些陪嫁宿卫兵的龌蹉言语,色眯眯的眼神,心中就像被无数根钢针扎一样。
真金额头拧成川字,脸色苍白,整个人像笼罩在黑雾中一样。自他从池州回来,阿合马处心积虑抹黑他,针对他,动弹不了他,就从他身边的人下手,皇额赫和安真屋里有毒熏香不说,还拉拢皇弟芒哥剌跟他作对,现在又是孙瑜,连个女医官都不肯放过,真让人忍无可忍!
“不行!”真金握紧拳头,狠狠砸向案台,“我要去找父皇评理!”
刘秉忠连忙拉住他,焦心道:“不可不可,太子万万不可!现在阿合马正如日中天,皇上又对您诸多不满,您此时切勿多言!”
真金懊恼地甩甩臂膀,一脸阴郁。
哈兰术一看,哭得更厉害了,“太子,孙医官那性子,还没到高丽,恐怕……恐怕会跳海自尽!”
刘秉忠怒喝哈兰术:“且能因你一己之私,坏了大事!”
哈兰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咚咚磕头。
真金看了心有不忍,道:“哈兰术你先下去,此事待我跟刘太傅商议后再议。”
哈兰术唯唯诺诺退下,刘秉忠疑惑地问:“太子真想去和皇上评理?”
真金犹豫反问:“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羊入虎口。”
刘秉忠最善于明哲保身,要不然也不会以一汉臣身份,官至太傅,他问:“羊入虎口?太子你为了救一只羊,要入狼群?”
真金脸色苍白,眼神迷茫地看着刘秉忠,一语不发。
刘秉忠知道,如果太子不救孙瑜,那他就不是真金,正是因为这样的太子,他和窦默才一直追随,可是,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真金三天两头给涂安真写信,信中都是热恋中爱人间的情话,什么沃阔台、太子妃的,涂安真再大的脾气,看完几封情书也就消了。她听说了真金被禁足的事,她也知道朝堂险恶,更何况这是蒙古人的朝堂,自己并没有资格改变什么,相反,如果她能烧出更多更好的瓷器,也许更能帮助他,于是她一头扎进了将作院里,专心研究瓷器。
涂安真没有想到,真金会来到将作院,出现在她面前,“你不是……”
真金的食指闭住了涂安真的嘴,轻轻地摇了摇头,“来,和我去个地方!”他把她从将作院的工坊里拉了出来,一直走,一直有走,直到宫城最北边的烽火台上。
两人并排而站,真金的手搂着涂安真的腰,初夏,轻风阵阵,柳絮漫天飘舞,巍峨的宫殿茕茕而立。
“你看,那就是宫城!”真金朝南而立,伸手指着眼前的一片宫殿,他的眼神明明安静沉稳,可眸子里却暗流汹涌。
涂安真顺着真金手指的方向望去,青色石墙白色檐顶的宫宇屹立在蓝天之下,气势磅礴。
眼前的真金身着奶白色丝薄锦缎长袍,长袍上绣着白虎暗纹,腰间系着镶嵌暖玉的皮带,脚着一双褐色翘间短靴,他身形颀长,面容瘦削,像往常一样的清朗帅气,只是,他的脸,看起来有些阴郁。
涂安真莞尔,轻轻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
真金的眼灿若星辰,可一瞬又变得暗淡无关。
涂安真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兄长总是进进出出,问他什么事,总是说太子召见,然后就什么也不说了,她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告诉我?”
真金盯着涂安真的脸,黯然伤神道:“如果我一无所有,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她咧嘴笑起来,打趣他:“哟,太子,又怎么了?又问我一平民女子这个问题?”
真金不语,双手扶上她的肩,心已被她的笑靥融化,她是这样的没心没肺,这样的美好,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云淡风轻。
真金的神情让人心惊肉跳,她收起脸上的笑容,关心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真金突然笑了,温柔道:“没什么,我只是……只是想和你一起看风景。”
“看风景?这儿?”
“嗯……是的,就是这,还有你的家乡,我的家乡的风景!”真金心有遐思。
“是吗?太好了!我们还要去海都看看,兄长说,海都那边也很美……”
涂安真还在兴奋地说着,却被真金一把搂入怀中,“是的,是的,我们还要一起画画,一起烧瓷。”
她还不识趣,在真金怀中嘟哝道:“要烧青花瓷,一定要烧青花瓷!”
真金对着她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唔……”涂安真被厚重的爱意包裹,双手也揽上了真金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