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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虚假真实
天空被沸腾的烟雾抹上了一层烟灰色。
无数高楼被熔岩冲断了腰，在熔岩里飘浮着。
从远处看起来，在一片火红和灰暗之间，有一条白线插在中央，在整个画面中显得突兀。
在熔岩中不断下坠的水泥高楼的顶层上，幸存者抓住栏杆固定身体，在沉默中陷入麻木的绝望，突如其来的灾难将他们本能的一点希望在还未升起时按灭。
“看！那是什么！？”
一个声音响起，在无边无际的熔岩里不断扩散，刺进入每个人的耳朵。
一双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刷的亮了一下，救生意识突然上来，他们朝四周不断搜索。
一片火红中，一道白色非常醒目。
在滚滚熔岩下屹立不倒的庞然大物吸引了幸存者的视线，无数道视线刷刷地射过去——白色的寒气不断升腾，巨大的冰柱在熔岩的冲刷下毫无变化。在冰柱的最高平面上，刷着一长一短的两道漆黑影子。
“救命啊！”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无数人朝冰柱上的人招手求救，那条长长的黑影终于动了一下。
从面对日常工作到面对世界末日，早川秋没有任何准备。习以为常的一切被一瞬间摧毁，他是个正常人，所以没有反应过来。
早川秋发不出声音，他很用力地发出声音，开口却是一片空白。他捂着胸口拼命咳嗽起来，才把气给顺通了。他再次张口，“前、前辈！快救人！”
降古零却坐在冰柱的边缘，右手托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秋，这个世界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哈？！！能不能待会再讨论哲学？”早川秋恨降古零没有看清情况，现在是搞思辨的时候吗？
“我觉得啊，如果这个世界是真实的，那么我会为那些死去的人伤心。”降古零捂着胸口，一脸受伤的表情，“原本我决定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唯有我是虚假的。但是现在，已经不行了。”
“……”早川秋很想直接一脚把他踹下去。
“所以我必须把这个世界和我的位置重新设定一下。”降古零双手做出了一个拍摄的动作，想象中的镜头对着在熔岩中不断挣扎的人类，“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而我是真实，这样我就不会受伤。”
“你现在毫发无伤，受伤的是别人。”早川秋冷冰冰地投掷出一句话，他想把降古零砸死。
“前辈，请救人！拜托了！！！”早川秋直接跪伏在冰面上，朝降古零磕头。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已经没有给前辈玩耍的时间了。他们说话的期间死了多少人，早川秋并不想去想。
在地狱般的沉默中，早川秋终于听到了一句前辈的声音，“冰河世纪！”
他抬起头，虽然有所预料但也十分吃惊，目之所及之处皆被白色覆盖，像一层白色的潮浪推着另一层浪潮，火红的熔岩浆海变成一片无边无际的冰雪大地。
他伸出头往下看，隐隐约约还能在冰层下的极深处看到一抹流动的红色。
“好大的棺材啊！”降古零仿佛在感慨这是什么盛世美景。
听懂这句话的背后含义，早川秋的胃部一顿抽搐，呕吐物从他的咽喉中蹦了出来。
在冰层下面，到底埋葬了多少人的尸体，又或者他们早就已经被融化。
“得救了！”“救世主！”“活下来了！”“神啊！”
不少幸存者欢呼着，而更多的人则无言地沉默着。
活下来之后呢？也许面临的是，比直接死去更加残酷的现实。
早川秋的大脑和他的四肢一样，冷到发寒，他其实也只是一个幸存者，和这些幸存的人一样。
电次呢？那由多呢？波奇塔呢？姬野前辈呢？小小红呢？他们又怎么样了？
急着想要见到他们的早川秋突然发现了一件事——这冰柱这么高，到底怎么下去啊？
“前辈——”早川秋一声叫唤，降古零直接坠楼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一道黑影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掉落，“啪”摔成了一坨不明物，让众人更加惊悚的一幕发生了，肉团在黑色的衣服里拥挤，挤挤就变成了一个人，白发青年无视所有人的目光，轻轻松松地朝某个方向走了。
降古零突然觉得饿了，他要到别的城市找吃的。
早川秋一个人孤零零在冰面上抱着膝盖，直到几个小时之后，一架救援直升飞机发现了他，把他从冰柱上救了下来。
……
降古零在冰面上漫步，走着走着就跳起舞来，一边哼着“billie Jean”一边踢着迈克杰克逊的舞步。
双肩随着节奏抖动，在埋葬了无数生命的冰面上，他陶醉在自我的世界中。
没错，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只要我不承认它是真实的，就没有东西伤害到我。
从远处传来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一份平静，一架黑色的物体从远处飞过来，降古零原本以为对方会直接越过他，没想到随着距离拉近它的速度越来越慢，似乎是以他为目标。
降古零停下舞步，歪头看着在上空停留的直升飞机，一扇门被打开，露出了一张没有表情的小脸，那由多对他做了一个V手势。
……
直升飞机在朝一个方向飞着，这里的大小刚好够坐几个人，大概是专门来找他的。
降古零想起了以前岸边说过的话，岛国高层注意到了他。
他揽着那由多，翘着二郎腿，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坐在他正对面的男人表情严肃，他穿着非常合身的黑色制服，裁剪精致，布料高雅，显然不是一般的工作人员。
“降古零，接下来你会见到我们国家最高层的人物，然后你将会被派发一个重要的任务。希望你能珍惜这次机会，为我国做出重大的贡献。”
降古零直接晃起脑袋，再次哼起了“billie Jean”。
不知为何，面对他这么无理的表现，男人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在眼睛的深处，有着一丝怜悯，那一丝怜悯转瞬即逝，没有任何人看见。
直升飞机不断飞高，在不知道多少米的高空处，一艘巨大的飞艇映入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