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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贝多芬欢乐颂
无边无际的白冰之上，有无数像杂质的东西零散分布。
那是没有来得及被熔岩融化就被冻住的建筑物。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那是无数尘埃堆积在一起。
从高空往下看，人类像黑色的蚂蚁一样在冰层上活动，他们看起来脆弱无比，仿佛一脚就可以踩死一大片。
有人发呆，有人四处走动搜索人员，也有人趴在冰上使劲往下看，当他们看到稍纵即逝的一抹流红，就会戴上惊恐的面具。脚下的冰层仿佛是脆弱的薄纱，轻轻一戳就破。
姬野望着没有尽头的冰层，一种荒诞的怪异感充斥心胸，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也不想去想……她下意识寻找一个可以转移注意力的目标，“小小红……你怎么了？”
小小红直接跪在冰层上，眼睛干巴巴地睁着，面无表情。
姬野原本以为小小红会呜呜大哭，却发现对方也是一副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样子，在猝不及防的灾难面前，不少人连做出正常反应的能力都丧失。
“姐……”
一个如蚊子般微弱的声音响起，姬野一愣，
“姐姐……”
小小红不断重复两个字，“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她直接变成了姐姐复读机。
姬野拼命摇晃小小红，“小小红冷静一点！你的姐姐不一定……”最后一个“死”字被姬野咽了回去，她怎么能确定小小红的姐姐没有死？在这种情况下，轻飘飘的安慰话，不过是对幸存者的痛苦的侮辱。残忍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怀着希望去发现绝望。
同样的，姬野根本不敢去想自己的爸爸和妹妹在哪里……她连想都不敢想。
“姐姐……姐姐……”小小红变成了无限循环的播放器，姬野一时间找不到让她冷静下来的话。
“就在那里……”小小红指着一个方向，姬野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除了冰什么都没看到，“我看到了……姐姐……”
今天是父母召唤所有人回家，为哥哥买第三套房子的事情进行商议。她在下班后也会赶回家。
灾难发生前，她正在一座高楼上执行任务，刚好那个地方可以看到自家的楼房，她就多看了两眼，于是她……亲眼看到姐姐们陆陆续续进去。
不久后，地震来了，火山爆发，死抓着栏杆的她直接看到了无比熟悉的地方被红色的流水刷没。
“你真的在悲伤吗？”
一个冷静到令人发寒的声音响起，小小红和姬野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个穿着和她们同样制服的少年，正用一种奇特的眼神打量着小小红。
他的左耳钉了三个银耳环，右耳钉了四个黑耳环。
“你是藤本……树？”姬野想起了这个耳环少年的名字，不久前才加入对魔部的人。
藤本树说：“你知道吗？其实很多失去亲人的人都在假装悲伤，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好看一点，其实他们平日都无比希望对方去死。”
藤本树说着以上的话时，还盯着小小红，很认真地判断她的情绪是伪装还是真心。
“你说什么，别太过分了！”
姬野站出来，替小小红挡住了藤本树的视线，扬起手——藤本树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愉悦地说，“我只是说出真相而已。小小红的事情我也有听说哦，难道她不开心吗？算了，不关我的事情，但是我啊~完全不相信她没有一点开心。”
姬野望着藤本树的背影说不出话，与其说生气倒不如说她很怀疑自己遇到了个神经病。
“哦对了。”藤本树停下，姬野警戒地防备他说出什么疯言疯语，“你知道吗？很多人都说，这次灾难是恶魔导致，你们要小心咯~~~”
“小心什么？！”
“因为我们是恶魔猎人啊。”藤本树摸了摸下巴，指着姬野说，“我觉得人在损失了什么后都会喜欢找一个迁怒的对象，你不觉得恶魔猎人是一个很好的角色吗？我现在就要去找别的衣服穿了，你们也是，最好别穿着制服了，也不要对人说自己是恶魔猎人。”
藤本树留下最后的忠告后走了。
姬野看了看自己的制服，其实她的内心被这些话触动了一下，但她不愿意去相信。
“小小红，振作起来，你的其他姐姐一定都在找你。”
“不……全死了。”
……
“喂——！快过来帮忙，这里有个幸存者！”
一个人在一堆残余的建筑物旁边喊着，马上就有几个人赶过来了。
有一些人没有死，只是被困在了变型的水泥了。
有人凑过去，往缝隙里一看，一个金发少年蜷缩在里面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喂！你没事吧！还有意识就回应一声！”
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动。
几个壮汉一起帮忙，有工具的用工具，没有的就直接用手把水泥能搬的搬走，能推的推走，终于搞出了一个人可以钻进钻出的洞口。
一个长着黑胡子的壮汉，把手伸进去，刚好摸到少年的脚腕，还有温度，心喜地把他拖了出来。
把人往地上一放，发现这个少年的眼睛睁大着，空洞无神，好像被吓傻了一样。
“喂喂！傻了吗！”
黑胡子壮汉拍了拍电次的脸，发现对方眼睛眨了眨，低语着什么。
“你说什么？”
黑胡子壮汉把耳朵走到他的嘴边，听到了一句微弱的“波奇塔……”
黑胡子壮汉便以为少年在念叨着他的伙伴，想起自己差一点点就能救回来的朋友，不禁悲从中来，抱住少年陶淘大哭起来，哭到兴上还往对方的胸口上蹭了蹭鼻涕和眼泪，脸上的皮肤被一条硬邦邦的东西在摩擦，黑胡子壮汉下意识抓着这条东西一拉——“突突突——！！！”刺耳的声音引起众人的注意，而看到的一幕令他们变了脸色。
一个人型怪物！
他的身躯是人类，但头部是机械钢铁样式的，上面还插着一把超长的电锯！他的双臂各自贴着一把电锯，仿佛与生俱来就长在那里。
黑胡子壮汉指着电锯人，手指颤颤巍巍，大叫：“恶魔啊！！！是恶魔啊！！！”
电次被惊醒，他从地上站起来，搞不清状况，“喂，你有看到波奇塔？”
“恶魔啊！是恶魔啊！”
周围的人全部退缩了一大步。
“是恶魔啊！”
“恶魔！”
“就是因为恶魔，我们才这么惨！”
“喂！你们有没有看到波奇塔？就是一只头顶上长着电锯的很可爱的小狗。”
电次朝周围的人比划了一下波奇塔的大小，不动不要紧，一动就发现自己的不同。
咦？他的手……为什么长出了电锯？
电次想起了刚才做的那个梦，梦里波奇塔说会一直和他在一起。难道说……电次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发现那里有一条手感熟悉的拉链，波奇塔……
给众人惊吓感的机械头褪去，露出了一张稚嫩的脸，头上和双臂上的电锯也如冰雪融化般消失。
电次的眼角流出了一滴眼泪，他的嘴角往下，忍不住呜呜呜地哭出声。
他终于和波奇塔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幸福得每天冒泡，为什么却要从他的手中，将这份幸福再度夺走？
眼见恶魔变成了一个正在掉眼泪的金发少年，他们的表情由惊恐害怕逐渐变得生气愤怒，不满、恐惧、怨恨、痛苦，负面情绪一层一层地叠上来，越来越高，最后他们的脸上只剩下赤裸裸的憎恨！
他们抓住手中救人的工具，有从铁栏杆上拆下的一部分，也有铁锹，一步步逼进了金发少年，少年用手背擦擦眼泪正要问什么，只见一道黑影迎面而来，“砰——！”
仿佛是被猛然一踢的足球，电次的头直接朝另一个方向甩过去，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两道黑影来袭，直接来个夹门双击，电次顿时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唯一剩下的疑惑是他的大脑是不是变型？
电次瘫倒在地上，如一团软软的棉花。
其他人也纷纷拿起武器加入，钢管、铁锹、棒槌、石头，但凡是能够制造伤害的工具，都朝金发少年的身体狠狠砸下。
他们可是看到了，这个少年就是恶魔啊！
恶魔就是罪恶！
“快快快！听说制造这场灾害的恶魔找到了！”
“是什么恶魔？在哪里？”
“听说是个长得像人类的小男孩，据说他还把救他的人害死了！”
“在哪里！我要去看！”
“看，那个人多的方向就是！”
另一边，早川秋和姬野、小小红刚刚聚合在一起，就听到了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似乎在讨论着什么恶魔。
早川秋拉住一个人问，“真的抓住恶魔了吗？”
“真的！我的同伴不会骗我的！我也要去看。听说他们还要在所有人面前斩首这个恶魔，我们要快一点才来得及。不然看不到了。”
那个人急着往人多的地方走，早川秋放开了他，说：“前辈，我们也去看看！”
如果真的是制造这场灾难的恶魔，早川秋也要问问这是多大仇多大怨！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朝一个方向走去，在雪白的大地上形成了一道长长的黑色队伍，仿佛蚂蚁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