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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玄甲营中病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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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煜辰轻车熟路地带着时清然从大门进去,正在值夜的兵士一眼便认出了他,赶紧弯下腰身,“将军!”

    看见时清然的时候,他明亮的眼睛明显瞪大了一圈,搭配上单纯的面色,显出一股与身上沉重的钢甲不相符合的稚嫩来。

    时清然被迎面吹来的冷风激得哆嗦了一下,有点儿尴尬地冲他咧了一下唇角,不成想那小兵的一张娃娃脸竟莫名红了小半。

    时清然有些惊异。

    不是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怎么像宋煜辰这般的斯文败类手下竟然还有这么单纯可爱的小兵。

    宋煜辰飞快地点了一下头,冲着身后那前来报信的人问,“带我过去。”

    那人心领神会地一点头,“将军请随我来。”

    宋煜辰嫌她太慢,索性将人打了个横抱揉进怀里,绕过了深邃幽深的夜色中影影绰绰的营帐往里跑。直到七拐八绕之后在一间营帐中被他放下,时清然还恍恍惚惚地浸在满心受宠若惊之中。

    这间营帐没有像前面的那些一样整整齐齐地排列成行,而是藏在角落之中,像是个躲在大人身后的性情害羞的孩子。

    营帐前面悬着厚重而结实的羊毛毡,掀开走进去的刹那,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重的汗味与形容不上来的腥臭气。

    时清然登时便有些反胃,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瞬间挂上了一片菜色。

    那前来报信的人唤作陈君山,是玄甲营的一名都尉。见时清然这般模样,他当即有些抱歉地解释道,“军中之人粗鄙了些,让王妃见笑了。”

    时清然还没来得及应声,宋煜辰已经人五人六地替她回了一句,“不必讲究这些,伤员在哪?”

    什么叫不必讲究,她都快吐出来了好吗?

    晕头转向之余,时清然却敏锐地从不断渗透手指缝往气息中钻进去的腥臭气味中觉察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来。

    陈都尉没敢耽搁,抬手往角落里一指,粗犷雄浑的声音骤然被他压成一线,“在那边。”

    宋煜辰从墙上卸下一盏马灯,提在手里便跟着陈都尉往里走,脸上登时笼罩上了一层暖黄色的灯光,眼睫在眼睑下投射出一片浓淡相间的阴影,在他眼角上拖出一条墨渍般的氤氲。

    “过来。”他沉下声音朝着时清然伸出手,好看的手指骨骼形状分明。

    时清然在触手可及的美色与缭绕在周身的恶臭中短暂地纠结了一秒,随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前者,装聋作哑地将手塞进他掌心里。

    只是这抉择才做了不到五步路功夫,她忽然就觉得蓬勃向上的色心已经往下垮了大半。

    那腥臭的味道像是屯放了经年的死鱼烂虾,在温暖如春的土地上发酵壮大,每靠近一步,时清然就默默地将呼吸屏得更紧一寸。

    她不禁开始胡思乱想,怀疑宋煜辰大半夜的是将她带来了玄甲营的后厨倒泔水的地方。

    这想法方才冒了个芽,第一片叶子便被入耳的一声呻吟给打断了。

    虽然极其细微,但时清然觉得自己还不至于幻听,那声呻吟应当是实打实地存在的。

    宋煜辰面不改色地将马灯往身前提了提,然后便看见了那臭味的来源,不是什么死鱼烂虾,而是一名面容枯槁的兵士。

    他双眼紧闭,眉头狠狠地锁起来,似乎正在经历着极大的痛苦似的,眼窝简直陷成了个卵圆形的深坑,眼角和鼻孔处各有两道赤色的脓水汩汩渗出,嘴唇已经成了绛紫色。

    陈都尉压低了声音,“将军,所有的都在这里了。”

    宋煜辰的脸色在灯光笼罩中晦明不清,两道眉分明拧起来。

    “然然。”他默了片刻,叫道,“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时清然秉着呼吸,拿出了一点做大夫的自觉,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去,瓮声瓮气道,“看起来好像是中毒。”

    那昏厥的兵士还活着,气息却已经极其微弱,肌肉几乎萎缩得只剩下了一层单薄干枯的皮,严丝合缝地贴在骨头上,蜷缩在宽大而冰凉的甲胄中,像一团命在旦夕的人形浆糊。

    时清然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没有找大夫来瞧过吗,就任凭他们变成现在这样?”

    陈都尉没有怎么跟女子说过话,此刻面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镇南王妃,不免有些窘迫,“我、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最开始好像只是有一个营帐的士兵出现全身无力,伍长来告诉我的时候我当是他们想逃避训练,就没太往心上放,谁知道当天夜里就开始出现发烧征兆,我也叫军医来看过......”

    宋煜辰打断他的话,“军医怎么说?”

    “军医没检查出来什么毛病,怀疑是帐篷里边儿湿热导致的,开了几副药就走了,可后来、后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时清然简直不解,“那之后就没有想过再请别的大夫来看看吗?”

    陈都尉支支吾吾了半晌接不上话。

    十几名士兵横陈在帐篷里,明明都是青壮的年纪,所有人的呼吸声加起来却还不如时清然一个女人的十分之一重。

    “你不就是大夫么。”万籁俱寂中,宋煜辰平静道。

    此人话多话少全看心情,此时撂下这么几个字之后便不再多说,只定定地看着她。

    时清然只好认命地轻咳了一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都尉应道,“大约是三天前。”

    “之后病情有扩散吗?”

    “没有,我怕是什么瘟疫,就把这一个营帐的士兵跟其他的隔绝开了,单独安置在这里,没发现什么新的患者。”

    “他们的饮食起居是谁经受照顾的?”

    “营里的兄弟自己排的班,是轮流来照顾的。”

    那么应当就不是什么极具传染性的瘟疫了。

    时清然勉强松下一口气来,但随即她就又发现了些不对劲。放眼往四下里扫了一遍,她有些困惑道,“一个营帐里有多少兵士?”

    “十五名。”

    “那为什么这里只有十一个人?”她有些天真地问,“剩下的呢,你把他们安置在哪里,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