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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竟是话不成话。两人静静地在黑夜中对视,中间夹着时清然满心沸腾的罪恶感和镇南王殿下平静无波的表情。
他眉目不动的时候好看的过分,然而一开口,恶劣得更过分。
“我当然知道这不合乎礼法。”宋煜辰顶着那张简直刀枪不入的脸皮,坦坦然然地倒打一耙道,“可然然想看,我除了依着,还能有什么法子?”
时清然,“......”
她什么时候说她想看了!
见她哑口无言,仿佛没想好该说些什么,姓宋名王八蛋的这位紧接着又悄无声息地攥住了她的手,捏在掌心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搓着。
其力道之婉转缱绻,之温柔体贴,就差没能直接在脑门上贴着个“我是疼你”的牌子了。
他戏瘾大发,玩的兀自高兴,时清然却被寒碜出了一身抖落不掉的鸡皮疙瘩,随即额角狠狠一跳,“殿下,说谎话会变丑。”
“哦。”宋煜辰微微顿了一下,继而冲她点点头,饶有兴趣似的道,“这话你是从哪听来的?”
虽然不是十分两情相悦,但无论怎么说,两人结为夫妻也已经有不短的时日了。
于时清然而言,眼前的人不是四海之内万人敬仰的镇南王殿下,不是王城的千金小姐日日夜夜放在心里惦记疼爱的情郎,只是她的夫君。
当人所处的位置不同时,视角跟着不同,心态便不由自主地随之变化。
宋煜辰生的好看是出了名的,于是一开始时清然便轻而易举地被他那个平和至极的英俊笑容勾走了三魂六魄。
直到后来,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相处,她总算是痛定思痛地领悟到了什么叫做色字头上一把刀。然而受打压之余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好歹她也算摸索出了几分规律。
譬如镇南王殿下实在是两面三刀的一把好手,演戏演的也忒熟练,且戏瘾很大,看似含情的眉目之间涌动的往往是虚伪,好看的一笑之后必定藏着些不怎么中听的后话。
眼前很黑,时清然眼神又不怎么好,全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凭着耳边一声轻轻的笑判断此人现在应当是一副无尽玩味的表情,说不定还憋着什么别的坏。
这么一想,更郁闷了。
于是她张了张嘴,轻轻咳了一声,随即就着这几分郁闷缓缓地道,“我哥哥说的。”
幽幽黑暗中,她听见那人又“哦”了一声,又问,“什么时候说的?”
“......”
时清然莫名其妙地瞪大眼睛,很想要看看此人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到底是在认真正经地同她说话还是只是在开玩笑。
然而她将一双眼睛瞪得都快溢出来酸水了,也没能从眼前一团浓稠如墨的黑暗中看出什么花来,只好悻悻地作罢,含含糊糊地敷衍道,“小时候吧。”
“那么——”宋煜辰一副了然的语气,将尾音拖得比神武大街还长,惹得时清然不由自主地提心吊胆起来,末了却只不冷不热地添了一句,“然然记性还真好。”
“......”
殿下,又拿她找乐子呢是吧?
宋煜辰拇指上的扳指还温温地抵在她的虎口上,声音清浅如光风霁月,却自带惊人的分量,不疾不徐地同她算旧账道,“你哥哥的话你便能从小时候记到现在,怎么连自己方才说过的话都记不得了呢?”
闻声,时清然困惑地掀起眼皮。
只是只等她掀到一半,宋煜辰没给她任何质疑的机会便幽幽地道,“方才说想看看他究竟是不是烧伤的人的确是然然没错,怎么这才不到一刻钟,然然便翻脸不认人了呢?”
时清然砸吧砸吧嘴,硬邦邦地妄图为自己谋一分清白,“不是我。”
宋煜辰慢条斯理地松开了她的手,语气如冬雪汩汩消融,“那么,照着然然的意思,方才房里还有第三个人?”
时清然,“......”
翻来覆去,覆来翻去,颠三倒四地说了这么大一圈车轱辘话,总之是绝对不肯承认真相几何。恍恍惚惚了好一会儿,时清然才反应过来话题竟是神奇地又绕回来了。
她一时间觉得此人厚脸皮的程度已经惊世骇俗,一时间却又茫然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登时竟是被气的愣住了。
他笑的清光映雪,时清然有些恼,于是调度出了个无比做作的声音,轻轻柔柔地道,“劳殿下夸奖了,并非我记性有多好,只是兄长一再叮咛嘱托,不敢忘却。”
闻声,宋煜辰默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冷不丁地道,“然然。”
时清然不料他会忽然叫自己名字,下意识地应道,“在。”
“说谎话会变丑。”
“......”
方才端庄起来不到一时片刻的镇南王妃险些闪着舌头,随即扬起下巴,一半鄙夷一半愤然地控诉道,“你刚才明明也说谎了!”
“是啊。”此人不紧不慢地坦然道,“但我实在是不怕这个诅咒的,毕竟英俊潇洒到了我这个份上,无论受到怎样的诅咒都不会丑的很离谱。但你就不一样了,还是少说些谎为好。”
时清然,“......”
“还有,想看便看了,为了江山社稷而偷窥,能叫偷窥么?”
宋煜辰似笑非笑地大言不惭道。
偷不偷窥跟江山社稷能扯得上什么关系?
时清然生平第一次听见如此歪理,也是第一次看见能有人将歪理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一时间忍不住萧瑟了一下,有些后悔今夜没有撒泼打滚地要跟弄儿挤一张床。
就算会挨上一顿不轻不重的揍外加一通说教,此刻也必定能安安稳稳地躺在熨帖的床榻上安眠,总好过莫名其妙地陪着这人在外边吹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