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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糊涂昏庸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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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了一会儿,他淡淡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时清然抱着脑袋望天,眼泪汪汪地说人话,“子时。”

    “我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一定要回来?”

    “......”

    宋煜辰坐起来,如法炮制地将另外一盏灯也点着。

    他捏着火折子,指尖融在明亮的光芒中,漫不经心地道,“巳时出门,现下才回来,这整整一天......”

    时清然打断他的话,“我明明是午时才出门的!”

    “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好不好?”时清然认真地掰着手指头,“整整差了一个时辰,你这人,大小也是个将军,怎么这般不严谨,若是......”

    她的话堪堪说到一半,还不等眉飞色舞,宋煜辰就慢条斯理地放下了火折子,姿态颇从容地蜷起手指,迅疾地在她脑袋上又敲了一下。

    力气不小,直接将时清然方才好不容易才憋回去的眼泪再度敲了出来。

    悠悠灯花下,他冷着一张脸,眉角却分明是往上扬着的,单薄的唇上看不出半点血色。

    他便就着这么个似笑非笑地神情继续道,“然然的意思是,我是个糊涂昏庸的将军,是么?”

    诚然摸着良心讲,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报复,此刻时清然都很想要重重地点一点头。

    但她摸了摸脑袋,再瞧一眼宋煜辰那双修长而有力的手指,终究还是没敢。

    古人云,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

    大敌当前,大丈夫尚且如此,更何况她一个小女子。

    思及此,时清然果断丢弃了那没什么用还净给她徒增负担的自尊,摇摇头,弱声道,

    “不是。”

    这回答似乎成功地取悦了他,因为话音刚落地,时清然便听见他轻笑了一声。

    笑完之后,却还没完。

    他那双眼睛明亮如炬,尾音不动声色地随着眼角一同上扬,“今日去做什么了?”

    谎言已经被拆穿,且时清然不想再挨打,于是老老实实地说人话都,“听书。”

    “那么昨日呢?”

    时清然立即道,“昨日我没有出门,也没有翻墙!你不要冤枉好人!”

    这话刚一出口时清然就后悔了,迅速低下了头。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宋煜辰悠悠地笑了一下,笑声沉稳慵懒,如同二月上水河畔的潺潺流水。

    但此时听在时清然耳朵里,却大有一番别的味道,其威慑恐吓的力度之大,同水鬼画皮鬼吊死鬼凑成一桌打麻将还要令人胆战心惊。

    宋煜辰颇淡定地拈起榻边的茶盏抿了一口,“我有说你出门或者翻墙了么?”

    “......”

    白日里听了新话本的乐趣给他这三两句话搅和得荡然无存,化作一地憔悴枯槁的单薄落叶随风而去了。

    宋煜辰抿了一口茶水,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再喝一口茶水,随后薄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些要说话的趋势。

    时清然立即调动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做好了无论他说什么都要尽全力躲避并且绕开话题的准备。

    茶水应该很热,在深夜的冷寂中凝出丝丝缕缕白色雾气,绕在他黑沉沉的、含着笑意的眼眸之间,衬的他两道眼神跟着也云山雾罩起来。

    宋煜辰便就着这样的眼神盯着她看了片刻,唇动了动,然后半个字也没说出来,重新拈起茶水又喝了一口。

    时清然,“......”

    纵然她撑着浑身的戒备,此刻却还是不自觉地松懈了几分。

    而宋煜辰终于喝得心满意足,手指懒散地搭在膝头,浑身上下写满漫不经心。

    “昨日,做什么了?”

    灯火之下,他裹着一身雪白的中衣,发冠已经拆下,锦缎一样的长发是同眉目一般的乌黑,眼底明亮,唇边含着似有若无的清浅笑意。

    给他这样盯着,皮骨之下,时清然身体中的一只蝴蝶悄无声息张开翅膀,跃出心脏,留下一圈滚热的涟漪。

    她“啊”了一声,“忘记了。”

    “哦,是吗。”

    时清然愣了一下,没料到他会答应的如此干脆。

    但宋煜辰很快又扬了扬眉,接着朗声道,“早饭没有用,因为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所以直接吃了午饭。”

    时清然愣了一下,“......啊?”

    宋煜辰不看他,一字一顿地往下说,“午饭用了一整碗饺子,下午是在后院玩泥巴,挖坏了两棵翡翠兰。”

    “......”时清然打断他的话道,“谁知道那是什么兰花啊,明明长得和杂草一模一样!”

    宋煜辰眯起狭长的眸子,“你的意思是我应当感谢你帮我除了草,是么?”

    “......”

    其实抛开了所有客观因素不说,宋煜辰此人的声音是同面皮一般的耐看耐听,带着一种养尊处优下耳濡目染出来的严苛标准。

    并不十分快或用力,却掷地有声,如同最有节律的乐章。

    从前在岐山的时候,人人都道时家山庄少庄主是难得的奇才,读书读得吊儿郎当却也落了个学富五车的名号,声音之清澈悦耳更是引得无数女子为之倾倒。

    那时候时清然不理解,总当做是那些女子的耳朵全出了问题。后来她在夫子那里学到一句话——沉醉不知归路。

    可直到看见宋煜辰,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绝音绝色,什么叫做沉醉不知归路。

    当然,如果他能拿着这样宝贵动听的声音说些好话,而不是微微一动便是刀光剑影口诛笔伐就更好了。

    思及此,时清然有些惋惜,于是坐得离他远了些,硬着头皮道,“殿下不必客气。”

    宋煜辰不动声色地靠近,嘴上继续古井无波地道,“晚上倒是没怎么吃。”

    时清然再次坐远了两寸,皮笑肉不笑道,“是啊是啊我最近在减肥,弄儿说我去年的衣裳都穿不上了,哈哈哈。”

    宋煜辰很有耐性地等她说,等她哈完了后才不慌不忙地挪近了两寸,接上自己方才的话,

    “三更天,一壶桂花酒,一碟煎饼,一碗阳春面。”

    顿了顿,他唇角勾了勾,冷嗤一声道,“你究竟是自己要减肥,还是要帮伺候你的人减肥?”

    “......”

    时清然嘴角一颤,登时忘记了该往后挪,忽然很后悔自己方才嘴干嘛要那么快!

    就这样出了不到两秒的神,等她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想要再度往后靠的时候,才发觉脊背已经贴在了榻边悬挂床幔的围栏上,无路可退。

    而宋煜辰自然地靠上来,准确无误地一把掐住她的腰,“你兴致倒是好,一面告诉我不会喝酒,一面又偷偷地自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