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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夫妇哭了半晌,才依依不舍的撒开。糙汉搀着妇人一步三回头,一咬牙冲进茅屋,放声大哭,那妇人也在一旁抽涕。
二牛摸了摸脑袋,心中暗道,不就是上山学个法术,学完回来便是,怎的爹娘今日这么爱哭鼻子?
老者跳上二牛放的老黄牛,那坡腿老牛变得汉子在头前牵牛。老者探出头来对他说道:“我名冉景,道号无为。而今,你便是我的大弟子了。”
二牛呆呆傻傻,嘟囔道:“法术还没学到,怎还搭进自家一头牛?”
冉景哈哈大笑,说道:“不白骑你的牛,等回了山头,许他成人。”
又问道:“爹妈给你取名了吗?”
“我叫二牛”
“大名呢?”
二牛摇了摇头,冉景笑道:“而今你我师徒一场,便给你取个大名。”
他看了看四周,又伸手拨开了云头,赞叹道:“山清水秀真是个好地方啊,这里唤作南溪山,你在这儿出生,便叫你南溪子,道号有为。”
牵牛的壮汉一惊,心中暗道:仙师道号无为,收了个弟子却称有为,这其中真是耐人寻味。
二牛摇了摇头道:“村里的夫子说了,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爹娘生养,不能乱了纲常。我姓陈,叫陈二牛!”
冉景怔了怔,笑道:“好!好!好一个陈二牛,好一个率性而为,倒是老师我落了下成。也罢,便依你。”
这一路走走停停,竟走了一年。一路上风土人情,与当今截然不同。大多数民众尚未开化,只是习得粗浅文字,修行之人少之又少。
荒野之中有那海中走出的异界魔头吃人,又有天降横祸,摧残生灵。妖族大妖将那咿呀学语的幼.童当做血食。这放逐之地众生疾苦,民不聊生。冉景不为所动,趴在牛上酣睡,仿佛听不见这世间的哀嚎。
但这两万年前的世界却是一片纯净,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灵气,随便一地放到现在那都是洞天福地。这里并无半点诅咒的影子,人族于妖族争斗,往往都是人族沦为血食。至于魔族和兽族,从众人的交谈中却丝毫没有发现,似乎这方世界并没有这二族的身影。
又过了一年,一座气势磅礴的天空之城眼入眼帘。其上雕梁画栋,深入云霄。又有仙人飞入飞出,仙禽鸣叫,神力不绝。杜轩心中大骇!无主之地的地下陵墓在史前竟是一座天空之城!唤作青城!
冉景唤来一朵祥云,众人跳上云头,飘上神城。城门口,冉景下了黄牛,在他额头轻轻一点,那老牛顿时化作一个黄衣妇人。与那壮汉一起一人得了一本功法欢喜的去了。
“三师伯又下山骗人了!”城门口,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骑在石狮子上嬉笑道。
冉景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摇身一变,化作一个仙气飘决的神人。他一袭道袍,头带金缕道冠,气宇轩昂,飘飘欲仙。
摸了摸女孩儿的头说道:“水云溪,你又调皮了,小心你师父打你屁股。”
水云溪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嬉笑道:“三师伯怎么带了个傻子回来?”
此时陈二牛正在到处找他的牛,拿着一根绳子扣住一只仙鹤的腿,似是要将他拉走。冉景挥了挥衣袖,抖出一道神光将他掀翻在地,那仙鹤顿时脱困展翅飞走。
陈二牛嘟囔道:“你偷走我的牛,我便拉走你的鸟!”
水云溪噗嗤一笑,拉着他的手道:“你好,我叫水云溪,你叫什么?”
“陈二牛”
“哈哈哈...”水云溪笑的更开心了。
冉景面色一黑,提着他向城中走去,又打了他几巴掌喝道:“以后你不得再叫陈二牛,须得叫南溪子,否则打你屁股。”
如今的南溪子,龇牙咧嘴的点了点头。
青城中,一片祥和,众多修士或吞云吐雾或御剑飞行,放眼望去竟无一人不能飞行。赫然一副仙家道统的模样。
入了无为殿,冉景取出一件道袍对他说道:“你去将柴房里的柴火劈了,再烧几桶水好好擦洗一下身子。换上这衣物,为师要为你洗去瘴气。”
南溪子领命,嘟嘟囔囔极不情愿的去了柴房,却失手将柴房点燃。冉景大怒,又在他屁股上打了几掌。伸手借来九天净水,将他按在水中洗了又洗。
片刻后,南溪子换了一身干净的道袍,老老实实的乖坐在蒲团之上。面前是一座巨大的人首蛇身教主娘娘神像,冉景道人上前拜了又拜。
嘴中喝道:“弟子寻得愚徒一名,乃先天仙魂,今日为其洗涤瘴气,恢复仙魂本貌。特来禀明教主。”
原来杜轩的前世南溪子本是仙魂之身,只是被天地瘴气所蒙蔽,为天地所不容,要将其扼杀。此刻冉景施展道门仙术去了他的脑中瘴气,又在他的眉间一点将仙魂激活。
南溪子顿时泪如雨下,拜谢道:“痴傻七载,幸得恩师教化!弟子铭记。”
冉景笑道:“你如今倒不如方才可爱了。”
一晃十年,南溪子伴在冉景身后,习得道法万千,他本是先天仙魂,万般仙法一触即明,竟超过了许多入门已久的师兄。
这一日,城中钟声大作,一朵十里祥云出现在城头。
冉景整理好道袍,对他说道:“南溪子,随我去听道。”
南溪子点头称是,洗手净面,又给教主娘娘上了一炷香。跟随冉景道人而去。
青城道台上人头攒动,众弟子装束各异,仅有冉景与他身着道袍,其他人却非常随意。冉景摸了摸他的头叮嘱道:“一会好生听道,不可走神。”
南溪子连忙称是,冉景道人一步跨出飞上云头,那云头之上又有另外二人盘坐。分别是大师伯栾云,二师伯易清。他二人仙气缭绕,气度不凡。一人腰间别着一把砍柴斧,一人脑后放着一枚玉碟。
大师伯修的是无情道,无情无欲;天道无生亦无灭,天道无情,他亦无情;无情即无道,习道并非无情,乃是忘情;故而他在城中冷若冰霜,毫无感情,执掌青城。
二师伯修的是无极道,无极即道,无边际,无穷尽,无限,无终。代表着永恒的天道,始终处于无穷的鸿蒙混沌之中。所以他在城中最为活络,弟子也最多,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他一视同仁,不偏不倚。
冉景道人修的是无为道,为出于无为,为之使至于无为;天道本无为,众生争渡之。他在青城之中,像一个凡人,毫无架子。
冉景落座,三人寒暄一番。顿时神光大作,空中祥云朵朵,仙鹤飞鸣。众弟子鸦雀无声,各自席地而坐。
那空中的分明是三位真神!三位神祗坐在空中,神光四溢,将太阳之光都压的一暗。
杜轩心中一惊,史前居然真的有神祗存在!那为何当今竟无一圣人?
冉景使了个眼色,南溪子会意,看向前排。只见弟子席那里居然只有三个蒲团,而弟子却有上万。三个蒲团上又各有一人端坐,显然其他人只能坐在地上。
他走上前去,向着三人问道:“三位师兄,愚弟闻道尚浅,遇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师兄。”
三人笑道:“你是三师伯唯一的大弟子,我等怎敢在你面前卖弄?”
南溪子摇头道:“闻道有先后,怎能论资排辈?”
惠子瑜道:“师弟豁达,我不能及,师弟请讲。”
南溪子看了看四周端坐的弟子,问道:“我听师言,坐而论道者,未以为急耳,不如起而行之,是为何意?”
惠子瑜心头大震,愣愣出神,哭到:“师傅误我,我苦修法术竟不知已入囹圄之中,弟子惶恐。”说完竟朝着易清师尊磕了几个响头,收拾行囊出城去了。
南溪子大大咧咧的坐下,笑道:“师兄得道已。”
其余众人抚掌称赞,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冉景坐在云头一个踉跄,险些跌落下来。易清面色不善,道:“师弟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冉景摸了摸头上的冷汗,赔笑道:“我这弟子着实顽劣了一些,我让他还出来便是。”
栾云师伯打断道:“冉景道友千年收了十数名弟子,竟无一子能养活,这蒲团你让他便是。”易清点头,不再说话。
随后,三人坐在云头依次讲道,台下众人听得如痴如醉,许多修行之中的不明之处,豁然开朗,一些瓶颈也茅塞顿开。
南溪子也沉浸其中,他本是仙魂,如今听得道音竟一日千里,修为直追前辈师兄。
这一讲便是七日,七日后,众弟子余韵未消,沉浸于悟道之中不能自拔。只有少许弟子清醒过来,各自小声交流悟道所得。
冉景下了云头,悄悄递给他一枚神丹,笑道:“干得好。”
南溪子一愣,而后释然,接下神丹,笑道:“是老师教得好。”
冉景恼怒,低声道:“我何时传你这偷奸耍滑之法?”
南溪子笑而不语,顾左右而言其他,道:“两位师伯门下弟子万千,为何老师门下只有我一人?”
纵观上万弟子,大师伯收徒百余名,二师伯门下几千人,只有自己孤苦伶仃。冉景叹息一声,边走边向他解释各种原由。
原来他师兄弟三人临危受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在这方小世界脱离之时,三人奉教主之命,下届教化众生,完成宏愿。
教主曾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而一遁去。故造人族,以拟遁去之一,补全天道!阻彼岸之敌与界外!称之为人族补全计划!
南溪子心中大骇!难道说人族并非先天生灵,而是后天所就?!这人族补全计划,竟是要以后天生灵补全天道!是何人有如此气魄?又是何方大敌将此界逼迫至此?!
冉景道人又缓缓讲明,大难发生之时,教主于混沌之中赐下三件法宝。
栾云师伯腰间的砍柴斧,乃是仿制传闻中的先天道宝开天斧所造。他得教主传授混沌篇。
易清师伯脑后的玉碟,仿造的是先天道宝造化玉碟,内蕴鸿蒙篇。
而冉景道人,得娘娘赐下道印四十九,这四十九枚道印乃是人族四十九位前贤至尊投影。他们或死后化身或自愿赴死跳入图中。又各自掌握有一种后天之道,合为四十九种后天道法。教主娘娘想用四十九种后天大道模拟先天大道,以后天胜先天!
混沌篇,鸿蒙篇和道印篇合为世界阵图!三者并无直接关系,无先后之分,无强弱之分。只是娘娘一法三分,做了三手准备,三者相生相冲,修炼其中任意一篇者不可再修其余两篇,不然必身死道消!
人族补全计划?!世界阵图?!南溪子心中大震,忙问道:“那这与我门凋零又有何关系?”
冉景脸色黯然,拍了拍他肩膀道:“你大师伯门下原本有千余名弟子,但他们并非如你大师伯一般无情无欲,故而在修行混沌篇之后大多死在了开天劫之中,栾云道友悲痛欲绝,誓不再传道法,混沌篇被他改了又改,如今早已失去了本来的模样,弟子也只收了百名。”
“你二师伯易清道友,身具鸿蒙篇,但那鸿蒙之中无天无地众法不存,又无天道指引。众弟子纷纷迷失在鸿蒙深处。二师伯痛定思痛,广收门徒,以数量压制。以期有人走出鸿蒙,得传大道。”
他看了看南溪子,一脸溺爱,又道:“而我门下,千年以来只有十余子,纵使我使便万般法,也无一子存活。四十九种后天大道,要胜那四九天道何其之难也!可怜我蹉跎岁月,穷尽毕生所学,也未能保下一人。在你之前的师兄们修了道印之后都变成了前贤的模样,活成了他人。修了道印却成了他人的影子,可悲!可叹!”
南溪子不解的问道:“那师兄们呢?”
冉景悲叹道:“都叫我赶出了门墙,浑浑噩噩,客死他乡。”
南溪子又问道:“什么是彼岸之敌?他们来自何方?又为何不见教主娘娘?”
冉景摇了摇头道:“你修为尚浅,知道的太多恐你道心不稳,还是不知道的好。”
他又问道:“而今,你还要学我的法术吗?”
南溪子笑道:“老师胆怯了,修行一途岂能杞人忧天?这天要亡我,尚有师尊救之。可这天要是亡众生,又有何人救之?弟子不才,愿做那众生的踏脚石。”
冉景一愣,赞道:“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