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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宋一家,爷爷罗均膝下有两个儿子,大伯罗钊和父亲罗铮,最亲的堂兄妹,一共四个,除了罗宋和现在正在上高一的亲妹妹罗澜之外,还有姐姐罗曼,哥哥罗唐,都是大伯家的,
都说隔代亲,爷爷罗均十分疼爱这四个孩子,所以,这四个孩子也就格外的亲近,并不会像平常的堂兄弟那样疏远。
姐姐罗曼是他们村子里第一个考上一本的,现在已经在京城工作好几年了,本来寄希望于罗宋可以成为第二个,但是,很遗憾,罗宋,最后还是辜负了全家人的希望,这个殊荣就只能让给现在上高中的妹妹罗澜了。
哥哥罗唐早年应征入伍,现在已经退役,在汉阳工作。
罗唐和罗宋的名字其实取得很随意,话说当年罗宋他们的太爷爷,也就是曾祖父,最爱听秦腔,什么《斩单通》,《下河东》,《金沙滩》之类的,所以直接就给两个重孙子取了唐宋的名字,未必就没有这盛唐富宋的意思。
两个重孙女呢,则直接就用了一个名人的名字,估计是当年的老罗家人为了显摆有文化吧!叫的好听,也好叫,大众一点,按照迷信的说法,好养活,不怎么生病。
接起电话,电话的那一头果然传来了一个异常温柔的声音,让濒临绝望的罗宋,心里突然间生出一股暖意,打电话过来的,正是罗宋的堂姐罗曼。
“罗宋,你在干啥呀,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耳畔传来亲切的问候。
“啊!哦,没干什么,在庆州玩两天。”罗宋赶紧变换了一下声音,把刚刚想哭的那种冲动,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罗曼也没有说过多的废话,直接切入主题道:“我听你大哥跟我说,你因为高考成绩不好,现在正处于黯然神伤的阶段,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对了,姐姐,你怎么会有我这个新的电话号码?”
罗宋似乎有意的想要避开这个话题,并没有兴趣讨论高考的事情。
罗宋离家出走的第一天,父亲罗铮极为愤怒,甚至都要亲自上来把罗宋抓回去了!
最后还是被十六爷罗坤劝了半天才劝住的。
成年人比起小孩子最大的优势,就是在任何时候都能更加理性的看待世界。
第二天的时候,罗铮就给罗坤把钱打了过来,让罗坤帮罗宋买个手机,办张卡,至少随时可以联络,否则小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出了什么事,都联系不上!
在农村,一般的家庭在学生上大学之前,是不会给他们配备手机的,以免影响学习。
罗曼也不着急,道:“自然是问了爷爷奶奶以后,家里人告诉我的呀!你不要妄图转移话题,怎么遭受点挫折之后,就一阕不振了。人家都说知耻而后勇,你这么快就勇不起来了?”
罗曼还是一点没有变,很直接,一贯的作风就是这样。并没有过多的去照顾罗宋的情绪。
“这才多大一点事啊,你就开始迷茫了!平常学的那些东西都去了哪里,到了用的时候就想不起来了?”
罗宋道:“这倒不是,你兄弟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罗宋极力为自己辩解,谁也不希望自己最亲近的人,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
“对啊,那就是了,现在有什么想法,什么打算?说出来,你姐姐我帮你参考一下。”
电话的那头,罗曼一连冒出来好几个问题。
罗宋扶住额头,有些心累,说实话,从毕业到现在,他确实没有再去思考过这些问题。
“不知道,不愿意想,能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罗宋的语气明显很敷衍。
罗曼倒也不生气,耐心说到:“当一个人无力对抗现实的时候,他的表现就像你现在这样,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不是失去了兴趣,而是失去了意义。”罗宋道。
“意义?”罗曼似乎很惊讶。
“弟弟呀,你姐我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敢说找到了人生的意义,你才多大,就觉得人生失去意义了。好弟弟,现在的你,还没有真正的走进这个社会,你看到了的东西太少,格局太小了,你以为你没有了选择?但是其实,你依然有选择的余地。”
现代社会创造给我们最美好的一点就在于,有很多可以选择的机会。并不是一条路堵死,就彻底没了希望,而是还有很多条路可以选择。
罗宋现在很反感谈论这些话题,如果是罗铮和他说话,保证现在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但是,这位一向温柔的姐姐却不同,从小教了罗宋很多东西,看来,为了避免事态更加恶化,罗家人还是做了功夫的,现在到罗宋,也就只有罗曼的话还能听得进去了。
“还能咋办,要么打工,要么准备上个专科呗!”罗宋反问道,它所能够想到的的出路,也无非就只有这两条。
“哦,那为什么不上个本科呢?”罗曼直接问到,根本就没有给罗宋留不上学,去打工的选项。
“啊!我这分数不是不够吗?”罗宋惊讶道。
“460分的成绩,虽然不高,但是,只上专科岂不是太可惜了,那就把分数最大化利用起来吧,二本不行可以上三本呀!”罗曼道。
“三本,独立院校的学费很多了呀,咱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能负担的了?”罗宋哭笑道。
“学费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再说了,专科的学费也不低,还不如上一个好点的三本独立院校!”
罗宋哈哈道:“那也没有什么区别呀!”
罗曼的声音忽然严肃了起来,道:“不,有区别,很不一样。”
此时的罗宋还不能完全理解罗曼为何会突然这么义正言辞,等到他真正明白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以后,他独自面对社会的时候了。
“为什么?”罗宋问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高考本来是一个实现社会分层的平台,一切全凭自己,本科和专科之间,一本和二本之间,985,211那些名校和普通高校之间,看似差别很小,可是真正的投影到社会上,却犹如鸿沟。”罗曼道。
罗宋一惊,一脸狐疑的表情,“区别有这么大吗?”
“是呀,现实就是如此。微弱的分数分开的却是命运的鸿沟,罗宋,要在社会上立足,你首先要有一个全日制的本科学历,学士学位才可以,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必须上本科。”
罗宋自嘲道:“那又如何?还不过只是高学历的穷人罢了!”
“不,这只是起点而已。”
听着姐姐罗曼的语气,罗宋有些触动。
“可是,咱家的经济情况……”罗宋还没有说完,就被无情打断。
“在你自己所处的年龄阶段,只考虑你本年龄阶段,应该考虑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想太多什么都不做,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可是谁让我们现在就处在想太多,又没有办法努力去做到的年纪呢!
“罗宋啊,你一向好为人师,要不然,以后做个老师吧!怎么样?”罗曼语气缓和了一些,直接丢出了一个选择道。
“啊!”罗宋吓了一跳,完全没有跟上罗曼的思维,这也太跳跃了,不是说不想读书了吗?怎么还直接做老师呢?
“不当老师,不当老师,以后打死也不做老师。”
“为什么?”
罗曼其实很清楚,这个时候都罗宋对很多东西都是抗拒的,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喜欢什么?那就只能给个选择,让他自己说出来不喜欢什么。
“那是以前不懂事。”罗宋道。
“现在比较热门的专业,比如高铁,以后开高铁是个不错的选择。”罗曼再次循循善诱道。
罗宋苦笑,摇摇头,道:“算了吧,不是那块料。”
年少之时,我们都有着各种各样的伟大梦想,文学家,科学家,将军,侠客……
可是当我们长大之后,梦想就越来越遥远,最后只剩下了梦!
见罗宋没有细说,罗曼也就没有继续深问,而是说道:“我记得,你不是从小就有一个环游世界的梦想吗?”
罗宋自嘲笑了笑,道:“这不是所有人小时候都有的梦想吗?”
罗曼的语气却格外认真,道:“那就把它变成现实嘛!”
罗宋知道姐姐是想安慰他,但他更知道,那只是当初他们这些中二少年不切实际的幻想。
“怎么变成现实?”
罗曼没有给罗宋答案,却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人呢,很多时候的选择的都是非理性的。所以,多看看星辰大海,多看看宇宙银河,生活中很多事情就好很多了。”
罗宋一愣,这咋还哲学上了?
“罗宋,不要去害怕这些,高考的失败并不意味着人生的失败,相反,这才只是你人生的开始而已。”
罗宋从蹲着的马路边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上天桥。语气平静道:“老姐,我当然也知道,但是,知易行难,知道又有什么用!”
罗曼沉默了一会,道:“无形的枷锁往往比有形的枷锁更能够束缚住人,更能让人感觉到痛苦和绝望。罗宋,你应该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上帝为你关上门的同时,也会留下一扇窗,但是,那扇窗,需要你自己去找到,并且推开。世界很大,可以去看看的。”
“世界很大,我们能做的事情很多,迷茫不可怕,不要把自己局限在那一片小天地里,好好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然后我们计划下一步!”
自己去找到那扇窗,并且推开。
罗宋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答了一个字:“好!”
更广阔的世界?
更多的选择机会?
那扇窗,真的能推开吗?
……
罗宋只感觉他花费了那么长时间,才一根丝线,一根丝线织成的罗网,就这么被罗曼简简单单的几刀劈的粉碎。
那天下午,姐弟两个人聊了很久,从亲人到朋友,从学习到事业,从宇宙到他们都小村子……
“弟弟,无论结果如何,我给你十天的时间,去拜访一下你老师,朋友,回家看看亲人,与以外的自己道个别,然后,收拾行装,重新上路。人生不是让你浪费在无意义的悲伤之中的。”
罗曼最后说了一句话,让罗宋一直记到了今天。
“我们虽然生的卑微,但是不代表我们也应该活的卑微!在任何时候,都不要丧失重新再来的勇气。”
罗宋不知道姐姐罗曼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有这么深都感悟,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再让家人失望下去了。
“是呀,知道为什么而活的人,才有未来。”罗宋自嘲一句。
太阳已经落下,天边一抹红霞映亮了半边天空,久久未散。
太阳已经落下,但是并不代表,就没有美丽的风景!
罗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影子,又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城市,忽然觉得好像世界真的很美好,而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去欣赏这绚丽的风景了。
换上另外一种心情,罗宋哼着小曲,走着猫步,慢慢悠悠的往回走。流浪汉又变回了少年。
事情已经糟糕到了这个地步,也不会比现在更加糟糕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罗坤的家并不大,都只是工薪阶层而已,十六爷爷罗坤早年在工厂,后来厂子倒闭,一边做着保安,一边下班后跑车,即便是两份工,如今的生活依然拮据,在城里奋斗这么多年,到现在也没有买得起一套房,一家人还在租住在巷子的老平房里。
回到家,吃完饭,罗宋轻描淡写的把今天被辞退的事情告诉了十六爷爷罗坤。罗坤似乎早有预料,并没有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里,罗宋很惬意的去旅游了一把,转了转庆州城,说实话,虽然这里是自己的家乡,但是对于这个岐黄故里,周人祖地,罗宋其实了解的并不多。因为,他之前的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在埋头苦学。
生活怎么都要过,何必要苦了自己,该吃吃,该喝喝,人生最重要的是快乐不是吗?
这几天时间里,罗宋做了不少事情,把以前自己忙着,没时间去看的书,拿出来看看,以前没有怎么好好的再去看的电影也都认真的去看了看影评。他甚至还到山顶去摸了摸道观,去寺庙里看了看菩萨和壁画,曾经错过的时间和风景都应该弥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