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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回忆终成曲 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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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守室湿气弥漫,苏俊琳有些失神,她已经被询问过很多遍,可依然被锁在这里。

    她能透过栏杆看到外面忙碌的人。詹荣义的的秘书刚走,临走时看了一眼她,脸上没有半分情绪。

    看到坐在最里面办公室的人一脸谄媚地送他出门,苏俊琳心里就明白了大概。

    她虽单纯了些,但还不傻。

    她叹了口气,头靠在阴凉潮湿还在渗水的墙面。会面前,她以为林成辉和自己一边,嘱咐格泰的人不用跟的太近,结果自己被控制住的时候,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她还是低估了人性。

    “小姐,你还好吗?”

    一声低沉的嗓音从隔壁传来,她闻言一惊,迅速扒在墙壁和栏杆缝隙处努力看去。

    “格泰,是你吗?”

    “是我。”

    “你……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男人似乎是轻笑了一下:“我能有什么事,小姐怕冷,不习惯待在这里吧。”

    格泰的语气听起来仿佛对这个场面早就习以为常,苏俊琳意识到,或许他已经待在这里很多次了。

    她一次都没有仔细问过,格泰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她想起格泰的那些场子,语气里多了几分歉意。

    “抱歉,让你损失太多了。”

    “没关系的。”男人急忙安慰她,“迟早也是留不住的,当初做这个就是为了个脸面镇得住场,为保护小姐做准备。”

    苏俊琳沉默了,亲近的人为保护自己要准备这么多,可还是被她三言两句付之一炬。

    格泰轻唤她:“小姐别怕,没多久就可以出去了。”

    她赶忙直起身:“你是……有什么办法吗?”

    话音刚落。

    “你们可以走了。”

    警察麻利地打开门,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礼帽,西装革履,看似很儒雅的男人,帽檐压的很低,苏俊琳看不到他的脸,她走出去,右手被身后跟来的格泰拉住,带着她不由分说地走了出去。

    那人过了好一会才跟上来,对着她摘下了礼帽,借着黎明的光线,她才看清。

    “德叔!”

    她又惊又喜。

    德叔和对她小时候一样,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然后缓缓鞠躬:

    “小姐,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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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泰开着车,德叔坐在后排,苏俊琳终于听懂了来龙去脉。

    原来德叔当年把她送回国后,把格泰一直带着养在身边,谎称是自己的孩子。

    外公当时是遭人陷害,对方一直在追他们,他们相依为命在J国过了很久东躲西藏的日子。直到收到舅舅的消息,听说她被送到北岛,他俩就跟着来了。

    “那我见到格泰的时候,怎么不见您呢?”

    “小姐的处境随时都在变化,您身边人越多,反而不好。......现在恐怕也瞒不下去了,外面可有很多人盯着您呢。”德叔有些担忧。

    苏俊琳想起外公头破血流躺在地上的情景,悲愤和委屈让她难受得头皮发麻。她下意识不由地捏紧拳头,双眼微红,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格泰发现她神色不对,腾出手来握住她的手。

    “外公到底......是......是被谁......”

    苏俊琳情绪翻涌,搅得她呼吸上不来。

    德叔脸色遗憾了几分。

    她突然想起外公留给了她一把保险库的钥匙,她询问德叔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对方表示并不知情,这些东西是当年把苏俊琳匆匆送走之后,外公生前的律师才交给他的。

    强烈的想法在她脑子里打转,她总觉得外公留给她的东西有什么关联。

    车在林家门口停下,苏俊琳望着熟悉的大门愣神。

    德叔看出她的顾虑:“小姐,林成辉是个商人,商人就是永远以利益为重,这无可厚非。您若介怀,就不进去了。”

    “我本来就不想把小姐送回这里,这家人就差把‘利用’两个字写在脸上了。”格泰愤愤不平地用手使劲搓了搓方向盘。

    德叔甩过来一个责怪的眼色,格泰只能闭上嘴。

    苏俊琳并不是多介怀林成辉的作法,那些场子要是能洗白做正经生意,也没有什么坏处。她只是想起自己被人按在地上的狼狈模样,说白了,大抵是自己在他们眼里本就无足轻重。

    亦如她在林嘉俊心中,也是无足轻重吧。

    她隔着玻璃望了望林嘉俊的房间,还亮着灯。她整理了下情绪,开门,下车。

    迎接她的只有唐婉夫人,她美丽的脸庞上虽不易察觉,但始终有些尴尬的气氛在中间游走。

    她没多说话,礼貌道了声晚安便上了楼。

    她彻夜未眠,打开电脑坐下。

    寂静的小岛,海浪不服输地一遍遍冲上礁石,浪花声显得格外震耳欲聋。

    少女就这样侧耳听着,一直坐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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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林嘉俊咬着牙刷下楼,看见阿姨正准备早饭。

    林成辉和唐婉坐在沙发上,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妈。”

    他站在楼梯上喊了一声,唐婉抬起头,神色异常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说话。

    他赶忙下楼去,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个信封,一把钥匙。

    “这是什么?”

    唐婉赶忙收起信封:“那钥匙是你的。”

    钥匙?林嘉俊皱起眉头,用手指勾起钥匙扣,这不是俊俊的房间门钥匙吗?

    给我干什么?

    早饭后,他带着疑惑第一次打开了女孩的房间门。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暖色的光束把空气里的飘絮投射出粒子状,房间很小却格外明亮。他还记得那个瘦弱的女孩曾说过,这房间的窗户能听到浪花声,当时他还在旁嗤笑。

    林家和海边还有十几公里,哪来的什么浪花声。

    脚边的书本不适宜地挡住了他往里走的脚步,他顺势蹲下,随手翻了一本。

    女孩秀丽的字体密密麻麻却很工整,莫名让人看了很舒适。

    上面详细记录了自己曾即兴创作的词,红色的水笔圈出了错别字,绿色是女孩认为可以填上的更好的词,便利签被她裁成小段,作为分层夹在书页里,用心程度是他本人都会惭愧的地步。

    林嘉俊瞳孔一收,开始翻接下来的每一本,每一本记录的都是他。

    有的是帮他抄的词,有的是记录他每天的练声情况,有的是为他做的学习笔记。

    他越翻,心跳越快,呼吸越急促。

    他原以为,在这条路上不停奔跑的是他,只有他。

    他站起身,跨过一地摞起的书本,房间里仅有的小书架上摆满了录音磁带和光盘,上面详细贴着三年来的时间标签,写着曲目。

    他的手从书架上滑落,转头看向女孩的书桌,桌角还贴着时间表和重要事件的便签,他用指腹摩梭着,一时失了神。

    日日夜夜,他用脑子想的不过一瞬,替他事无巨细地记录却需要多大的时间和精力,他不敢细想。

    显然她比他更清楚,作为创作型歌手,灵感枯竭的严重性。

    突然他发现,房间里少了最最重要的痕迹。

    他顿时明白了什么,冲进林成辉的书房大声质问他:“俊俊呢?你是不是让她去做危险的事了!”

    林父面露不悦,狠狠把手里的书扔在桌子上:“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进门基本礼节都不懂吗?”

    听到声响的唐婉赶来,拉住林嘉俊的胳膊就往外走。

    唐婉夫人把事情从头到尾跟他说了一边:“俊俊心里恐怕是有了怨气了。”

    “能没有怨气吗?爸怎么能这么做!?他天天把做人挂在嘴边,自己却干出这种事!?”林嘉俊气的满脸通红。

    唐婉赶紧示意让他小点声。

    ”那她人呢?她在哪里?“

    唐婉有些语塞:“今天……今天早上,我起来时她就已经走了,那孩子……估计已经离开北岛了。”

    离开?……离开北岛?

    少年的心瞬间停了半拍,沉重感爬上四肢,感觉有点腿软。他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双手抵着腰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转身又上楼跑去。

    窗前的阳光褪去,林嘉俊心想这天气可真奇怪,一下晴空万里,一下一丝温度都捕捉不到。

    电脑下压着一个信封,他赶忙抽出打开,没看到女孩的只字片语,只有一封面试通知书。

    Z国特别地区经纪演出公司。

    林嘉俊第一次听到这个公司名,似乎要离开北岛,去内地。这是专门面向娱乐资源较为匮乏的特别地区的公司,发掘培养有优秀资质的学员,是政府投资的项目。

    只要最终考核合格,可以直接安排签约内地公司开始活动。

    他把通知书翻了一面,女孩用铅笔在纸的背面轻轻写着:

    如果不能一飞冲天,就耐心地慢慢沉淀。

    她走了,帮他选了一条最稳妥的路。

    少年环视一周,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键盘,电脑屏幕瞬间亮起。

    桌面上,昔日在天台上看的风景依旧,他和女孩都笑得很开心。

    他打开桌面上的每一个文件夹,看着保存下来的录像,有他故意搞怪,有她笑着打他。

    他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却五味杂陈。

    她留下的,是回忆。

    她带走的,也是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