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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上北岛的土地,苏俊琳没着急去办事,而是先带着格泰、白阳和尹玄去了自己经常躲着发呆的沙滩上。
“每次来北岛,都是匆匆忙忙的来了又走,永远在为别人奔波。”
些许落寞的语气随着海风吹过,格泰站在苏俊琳身后默默看着她,垂下眼共情了她藏在话里的辛酸苦楚。
她眯起眼睛看着港口上缓缓驶来的船只,指着那个方向:“这船肯定运的是海货,走,我们去弄点来尝尝鲜。”
白阳和尹玄对视了一眼,惊讶地张着口愣在原地。
格泰听话地跟在她身后,礼貌地跟码头上的人打招呼。人们看到是苏俊琳,脸上洋溢的笑容止不住,抓着她的手要请到家里坐坐。
苏俊琳一一推辞,和船老大商量了两句,对方痛快地给她从船上弄来了一大袋子海鲜。
随便找了家大排档加工,四人坐在棚子里略显拘束。
苏俊琳瞄着其他三人,为了看起来有气势个个穿得西装革履,坐在排档里很是扎眼。
她没出声笑了笑,掏出手机“咔”得拍了张照发给徐婕,没一会就接到了电话。
“你们去办事的还是去度假的?趁我不在,吃顿好的是吧。”
“要想马儿跑,就得马吃草。”苏俊琳往桌上丢了根签子。
“得了吧,以前也没见你做个事前有这么大仪式感。”
“......老了呗,惜命。”
“......”
“行了,挂了。”
“哎哎哎......你真的不需要我去啊?”徐婕叫住她。
“不用,你跟何海东陪老爷子去。你是他未来孙媳妇,寿辰宴不能不在。我是赶不上了,替我把礼送到。就这样,挂了。”
“哎......”
徐婕还想说点什么,苏俊琳就自顾自挂了电话。她回头看了眼忙前忙后的何海东,叹了口气跟着去招呼贵宾。
吃饱喝足,尹玄捂着肚子打着嗝。
“吃饱了?”
“昂~”
“要不再吃点?不然后面都吃不着了。”
闻言,几人的筷子都放下了。
“小姐,你这么说,搞得好像是要去送命似的......”
尹玄说着突然噤声,白阳狠狠踩了他一脚。
“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说,后面免不了要奔波一阵,会很辛苦。”
“没事,本来也是风餐露宿的人。”格泰接过话,举起酒杯对着她。
苏俊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外公的事是我最大的心结,忙完这件事,我就退休算了,去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
白阳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小姐别这么说,您还这么年轻,谈什么退休。”
“是吗?可我觉得我已经很老了。”
她笑起来春风拂面,精致的容貌没有一丝衰老的痕迹,语气却像个沧桑的老妪。
格泰闷着头喝酒,难得笑了下:“小姐不是想在海边开个酒馆吗?到时候我就把公司解散,给您当酒保去。”
“讲什么呢!”苏俊琳笑着推搡了一下他,很认真地盯着男人的眉眼,“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你开的那几个场子,不是被我卖了就是被我毁了,损失够多了。”
她塞了一个生蚝堵住格泰还想张口的嘴:“过好自己的生活,永远是你的第一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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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伯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在门口等她,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来。
她带着身后几人微微颔首,走进满是檀香的院子。
“老先生还是这么喜欢檀香啊。”
义伯在前面没有回头:“檀香静心,去浮躁。”
到了门口,义伯伸手拦住后面几人。
“小姐知道规矩,老先生向来只见您一人。”
苏俊琳回头示意了三人等待,踏进了熟悉的屋子。
老人面前摆着棋盘,听着她绕过屏风的脚步声:“来,陪我下一盘。”
“多年没来看您,精神还这么好。”
她微笑着落座,顺手给老人斟满了茶。
“今年的海货丰收,走的时候让成辉给你多带点。”
苏俊琳不动声色地落子,心想着自己在排档吃个饭还被人盯梢。
“那倒不用,这次事棘手,一时半会还回不去。没事,吃够了再走。”
“哼,那你是要把北岛的这片海都吃光了。”
老人鼻子里冷笑一声,手上落子的劲中了几分,瓷镶的棋盘发出悦耳的撞击声。
“怎么会呢,在北岛,能吃多少,不都是您说句话的事吗?”
老人停止落子,身子向后仰,居高临下地抬眼看她。
“这话,挺有意思的。”
苏俊琳转动着手指间的棋子,保持低头思考的姿势:“我来的路上经过焦荣,原先我那哥哥盘下的赌场,现在变成了个酒吧。”
她抬手把棋子落在老人跟前:“我觉得,当年应该是拿来孝敬您了。”
“为什么这么说?”
“政府收走一个赌场,要考虑民众的想法,那里面的酒都不便宜,不是渔民天天能消费的起的。至于詹荣义,他怎么会放弃那么好的赌场生意。只有在您手里,才能成为一个既不显眼又不平庸的场子。”
“那你怎么不觉得是你成辉叔?”
“成辉叔……不过是受您和詹荣义驱使的工具人罢了。不对……是只受您驱使,詹荣义不也得听您的嘛?”
苏俊琳眨巴着眼,讨好似的对老人笑了笑。
老先生把手里的棋子隔空丢在棋盘上,宣告着这盘棋他不下了。
这些年,苏俊琳就算察觉到了什么,也从未这样和老先生摊过牌,可如今她必须从老人口里听到实话。
“老先生,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那年让我维系北岛各方势力平衡的是您,授意詹荣义收走我场子的也是您。北岛从来就不是单纯的势力争斗,是您在下这盘棋,哪里着火,到什么程度熄火,都在您的掌握中。”
“……”
“……左爷伤害成辉叔,还有詹荣义欺负林家,您表面劝我,实则在助我。如果没有您的暗中支持,白阳尹玄不可能在北岛那么顺利地看到左爷被这么关进去。詹荣义的定罪书上,有一条写的是滥用职权损害公民利益,可是他在内地没有官职,只是以前在北岛做过小书记。因为这个,多判了他五年……老人家,我又不傻。左爷到现在也只是被拘留,詹荣义判了缓期执行,都是伤了皮毛没伤筋骨,反而成辉叔伤的倒是挺重的。”
苏俊琳自嘲地笑了笑:“您利用我制衡北岛各方势力,因为您知道,只要林家出了事,我一定会来。”
老先生坐在对面听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最后干脆闭上了眼睛。
手边温茶的盏台快要凉透,老人突然开口。
“你今天跟我说这些,是铁了心要做一些伤和气的事了。”
“伤和气不至于。”她斩钉截铁地反驳,“我只是想告诉您,我都知道,所以希望在您口里听到一句实话。”
“什么实话?”
“詹荣义……您知道他是谁,对不对?”
老人睁开眼,松弛的眼部肌肉让他混浊的眼球凹进去更深,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女人的脸半晌,轻笑出声。
“詹荣义就是詹荣义,他还能是谁?”
说着,老人转动轮椅,想直接转身离去。
苏俊琳猛地站起身,提高音量:“我知道您之所以把我寄养在林家,除了我是一个质子,就是在等着我成为林家的一把枪,未来成为制衡詹荣义最大的筹码。”
“您也忌惮詹荣义……不对,不是忌惮,他有把柄在您手上,您也想用他,但又怕他占了山头……”
“啪!”
老人背对着她,把手里的茶杯狠狠朝墙角丢去。
苏俊琳看着老人因气上头而上下浮动的肩膀,她选择噤声,但不代表她发言完毕。
门外闹哄哄的,房内隔音效果很好,只是外面的人过于安静,还是听到了茶杯碎裂的声音。
她隐隐约约听到格泰的叫喊声:“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她侧过头看门,又转回来看着老人。
老人顺了顺气,深吸了一口气。
苏俊琳选择再次开口,就算是死在这屋里,也得把话说完。
“我知道对您来说,制衡比利益重要,所以我没有再抓着左爷不放,只要他放弃南缅的计划。左爷有成辉叔对付,詹荣义您又何必坚持保他?”
老人依然背对着不作声。
她上前一步,还想再好言相劝时,老人突然抬起一只手,示意她不要上前。
“你想知道的,我不能告诉你,就好比那棵树,”他指了指庭院里的树,“你看到的是叶子,是躯干,但是根,你看不到。不能连根拔起,不然都会乱。”
“不能连根拔起,不然都会乱?您什么意思?詹荣义的根是什么?”
老人不想再多废话,按了一下轮椅上的一个按键,门瞬间被打开,义伯带着一行保镖走了进来。
“琳小姐,您请。”
苏俊琳咬紧了牙,她侧头看到格泰和白阳尹玄被人拦在门外,四周被包围,她劝阻自己决不能冲动。
她最终决定不再逗留,快步离开了房间,四周保镖瞬间散开,给他们四人开路。
“小姐。”
格泰看苏俊琳脸色极差,察觉到了会谈并不愉快。
苏俊琳走出宅子,回头看了一眼,义伯这次并没有送他们出门。
她知道,这条路彻底走不通了。
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我们走。”
“去哪儿?”
她望向码头的方向,目光坚定:“大树不肯说,那就找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