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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跟着老人家的,除掉搬走的移民的,身体问题不记得往事的,也没剩几个了。”
徐婕喘着粗气,她刚帮一个退休的老工头追年幼顽皮的孙子,费了老大劲,换来的只是对方看着照片直摇头。
“本来以为只是费些周折的问题,现在看来哪是周折啊。”她咕咚咕咚地灌下一瓶水,突然反应过来这话有些不妥。
苏俊琳坐在旁边,头靠在车窗上出神,仿佛没听到她讲话。
一行人已经跑了好几天,从外公生前的老部下,部下的子女,到朝夕相处的工友,甚至外公买菜常去关照的邻里。
有人唏嘘有人淡忘,甚至再也见不到本人。
异国他乡,需要克服的不仅仅是语言。
“我在想,”格泰突然开口,“有没有可能我们方向就错了?”
“怎么讲?”何海东问。
“我也在小姐家住过几年,德叔跟着老人家的时间就更久了,我俩都对这人没有任何印象,更不要说外人了。说不定,他就不是老人家身边常待的人,就是个没存在感的路人,起了贪心歹念。”
“……好像也有道理,但这可能吗?”
何海东摸着下巴,朝后视镜里的女人看去。
苏俊琳一直在听车里的对话:“如果是这样……不就更难找了吗?”
“……”
“小姐,要不,我们先回去休息吧,调整好状态,我们再好好想想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你们也辛苦了。”
徐婕拍了拍她肩膀。
格泰开车经过小时候和苏俊琳经常玩耍的路口,那时年轻的老板会坐在水果车上切一些新鲜的番石榴给他们吃。久别重逢,已过不惑之年的老板盘下了路口的店面,做起了水果批发。
格泰靠边停车:“小姐,我去买点水果吧。”
苏俊琳看着发福的老板,脸上的疲态放松了片刻:“我跟你一起下去。”
于是四人都下车进了店。
老板没认出苏俊琳和格泰,认认真真地给他们挑水果。
格泰结账时故意没要找零,老板追出来,格泰搭在他肩上,笑着说明身份。
老板一脸欣喜,他家庭美满又重遇故人,回去又搬了一箱樱桃出来。
推搡之间,大家决定晚上留在老板这喝两杯。
酒过三巡,老板的儿子背着书包放学回家。
老板笑着问格泰:“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也是背着个书包到我水果车上买番石榴给你妹妹吃?”
老板喝多了,比划着格泰那时的高度,比自家儿子还矮一点。
“现在长这么高了。”老板欣慰的很。
老板醉醺醺地看着桌上的零钱:“有次,你说你生日,想买番石榴回家跟妹妹一起吃,也是给我钱不要找零。我想那怎么行,请你们吃是我愿意,但你买的我怎么能占便宜。但我走不开,怕车被偷了,只能等第二天再给你。正好有人也在我这买水果,还跟我打听你家是不是往那边走,我还想让他帮我把零钱带给你,结果那人奇怪的很,这么点小事还犹豫了半天,最后接过钱,还说什么……就来这一次,以后也不会来了。”
话音刚落,桌上人瞬间酒都醒了。
“您说的这事我有印象,可我没见过谁给我带零钱……”格泰突然噤声,歪着头仔细回想了一下。
“小姐,就是我跟您说有人跟老人家吵架那一次,就是因为我在楼上看到客厅桌上有几枚零钱,正好是我买水果要找的数量,觉得凑巧才下楼的。”
“那个男人,是长这样吗?”苏俊琳赶忙掏出詹荣义的照片,立在老板面前。
老板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摇了摇头。
“时间太久远了,只记得是个男的。”
“……”
桌上又陷入沉默。
“不过啊,我对他脸没什么印象,但他做的事我印象深刻啊。”
“什么事?”
“就在那天不久,那个男的又跑到我这里,一直没走,就蹲在我车子前面吃完了两袋水果。后来又来了一批鬼鬼祟祟的人,看样子不像J国的。那个男人指着你家院子,比划了半天,我也没听懂,走之前还抢了我半车的水果。”
苏俊琳激动地站起身,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她要的线索。
可是,人和脸对不上,口说也无凭。
“可知道了这些也没用啊,时间太久了没有更有力的证据。”徐婕和她的担心一致。
“不,有用。”她斩钉截铁。
“我们至少确定了詹荣义就是戴天佑,而他确实出现在二十年前的这里,雇佣南缅人害死外公。尕扩说过,詹荣义雇佣他在一个典礼上砸晕外公拖回家里,但并没有放火,只是做成抢劫的样子。”
她坐下冷静地翻着日记:“现在只要弄清楚两件事:第一,詹荣义什么时候接触的外公,他害人的动机是什么?典礼……那个典礼詹荣义肯定也在场。徐婕,查二十年前J国的大型商业典礼,时间在格泰八岁生日之后。”
“好。”
“……第二件事,那把火是谁放的?”
“我有一个猜测……”徐婕试探性举起手。
“不用猜测了,”她拍掉徐婕的手,“我也觉得是詹荣义。”
“如果是詹荣义自己放的火,那他干嘛雇人,大费周章。”何海东很是不解。
“所以才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杀了人还在尸体上踩一脚。”
几天下来,苏俊琳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悲愤交加,这一刻她异常冷静,反反复复的希冀、失望、痛感和疲惫交织在一起,捆绑了她的四肢和五感,又抓狂地撕个粉碎。
多年梦魇和现实曲折,都让她如鲠在喉。
徐婕有些担心她的精神状态,用眼神求助身旁的何海东。
“今天要不先这样,你也喝了酒,我们先回去睡觉吧。”徐婕轻声劝着她。
她乖巧地起身鞠躬:“谢谢老板,我们先回去了。”
苏俊琳脸上挂着笑,她是真的开心。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席甚至都没证据的醉话,仍有极大概率化为泡沫。
她不敢想,她只是撑着一口气奋力追逐,哪怕一丝光亮。
徐婕憋着泪,心疼的很。
空荡荡的街道上,四人的身影被拉的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