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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国,凌家庄园。
慕兰端着粥上楼,轻轻拍了熟睡的凌异一下,男人睁开睡眼抬起头,伸手接过。
他起身望向床上呼吸平稳的女人,眼里担忧过半,更多是期待。
慕兰在床边坐下,握着她的手。
Y国因自然环境闻名,是浪漫文艺的国度,凌家的府邸坐落在生态环境最好的湖边,清新的空气和雨后的青草气息可以疗愈一切伤痕。
苏俊琳一直想住在这里,小时候外公带她来时,慕兰特地给她布置了满是鲜花点缀的木屋,多年不曾变。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处在安宁舒适的环境里,大自然的怀抱近在咫尺,蝴蝶停在她的鼻尖,轻触着她的五感神经,呼唤着她的苏醒。
可她怎么也醒不来。
她陷在梦境里,把仅过了二十余年的人生重温了一遍又一遍。
回首再看,遍地是孤独和无助。
她虽有挚友,但明白不能无限索取;虽有亲人,但知晓守护比并肩更难。
“俊俊。”
慕兰轻声唤她,她的眉微微蹙起,眼却睁不开。她尝试驱动四肢,手指在慕兰的手心里抽动了一下。
“俊俊……俊俊……”
耳边声音渐渐多了起来,都是自己熟悉的,她开始急促呼吸起来,抓着慕兰的手越来越紧,听觉被瞬间放大,仿佛被沉在水底的耳膜瞬间破水而出,眼前的白光骤现。
慕兰含泪惊喜不已:“俊俊!”
凌异把碗扔在桌上,冲过来扶在她床头,脸上分明挂着喜悦,泪却快要夺眶而出。
“嘶。”
除了头,她感觉全身上下都像被水泡发过一样没了知觉。凌异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抚:“没关系,你睡了太久,再躺一会下床走走就好,我去叫医生,别怕。”
她尝试张了张嘴:“慕兰……阿姨。”
“俊俊,”慕兰低头亲昵地贴了贴她的额角,“没事了,你到家了。”
家?
她缓了好一会才看清屋内摆设,已经二十年多没回来了。
“我在……Y国。我怎么会在这儿……”
她哑着嗓子想坐起来,她担心落水的那几人,自己怎么会一觉醒来躺在Y国凌家。
慕兰赶紧扶起她,尚未退散的神经麻木感像千万只蚂蚁在身上游走,穿过每一条血管蔓延至双腿,难受得她五官扭曲。
“俊琳!”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徐婕一个箭步冲进来哭着搂住她,何海东跟在身后喘着大气,看着她们笑了。
还有一人,偷偷站在最后面。
“小源……?”
她歪着头瞅他,少年面容憔悴不少,像熬了好几个晚上。杭源低头不敢看她,直到听她唤他,抬起头是一双湿漉漉不知所措的眸子,看着她快哭了。
她伸手想去拉他,他赶紧上前抓住她的手,单膝跪在她面前。
“姐姐……”少年带着软糯糯的哭腔。
她笑着揉了揉他的脸,之前还觉得他长大了,此刻却又像个小孩子。
“我没事了。”
杭源按住自己脸上的手,微微侧头依恋地像小猫一样蹭了蹭,鲜红的唇瓣靠近她的手心,不经意柔软的触感让刚恢复五感的她心头一震。
“对不起,我那天没陪你去。我去了你就不会出事了……”他满是愧疚。
徐婕见状又打趣:“小源可紧张死了,把你送来Y国后,他在你床边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她一惊,指着自己,“我昏迷了一个月?!”
凌异开口:“你在水底缺氧太久,国内抢救完差点给你判脑死亡,我和海东商量把你转到Y国的医院,又找了几个脑科专家。多亏这边的一个老中医,前两天说你可以出院了,这边环境好有助于恢复,我们就把你接回来了。”
“结果你还真就马上醒了!”徐婕开心地合不拢嘴。
“中医可是国粹,不要小瞧。”何海东弹了下她脑门。
苏俊琳微笑着,见跪在自己眼前的少年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泪珠挂在他睫毛上一颤一颤,她拉起他坐下。
“姐姐不怪你,小源乖。”
少年见她哄他,却突然变了个脸色。
“那你答应我,不许再为任何……任何男人,不要命。”
她愣住。
“答应我。”他执着地望着她。
察觉到徐婕在旁边已经憋不住笑了,她白了徐婕一眼。
“也包括你吗?”她歪头指了指杭源的胸膛。
“也包括我。”他一字一句,眼神没有半分闪躲。
她和他对视,心里似有春风荡漾。
“好,答应你。”
第二天晌午。
她坐在湖边的餐桌上,环视一周,看到大家都在,唯独少了一个人。
“格泰呢?”
徐婕给她拿面包的手顿了下:“格泰……回J国了。”
“……哦对了,格泰说他太忙了,德叔也没人照顾,所以我们就自作主张把德叔接过来了,过两天就到。以后他就在Y国养老,怎么样?”凌异试探性问她。
苏俊琳下意识点点头:“好啊,这里环境好,德叔会喜欢。”
桌上人纷纷附和,转移话题开始谈论Y国适合欣赏风景的地方。
她掏出手机给格泰发消息,等了十多分钟也不见回复。
这么忙?看来得找个人帮他。
她这么想着,随即拨通了他的电话。
徐婕眼疾手快夺下她的手机,一脸尴尬掩饰:“你现在还是个病人,好好吃饭别玩手机。”
她皱起眉,狐疑地看着古怪的女人,又转头去看桌上所有人。
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格泰怎么了?”
“……”
她直接面向白阳:“白阳,格泰去哪儿了?”
白阳抿着嘴低下头。
她正想再次张口问尹玄,杭源放下餐具走到她身边坐下,踌躇片刻紧紧握住她的手,缓缓开口。
“姐姐,听我说。”他声音很轻,“那天你们一起落水,格泰把他们两个人送上去后,发现你不见了,他就又入水去找你。海东在上面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只能也跳下去找你们,但最后只找到了你,没找到格泰。”
“那格泰呢?”
“我找到你的时候,看到你被水草绑在礁石上,你们应该是在海底遇到洋流,他怕你被冲走,把你绑上,至少还能让人找到你。但他……”何海东哽咽了。
苏俊琳一手猛地抓住桌布,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她眼里没有泪,却满是震惊和不愿相信。
“……找到他了吗?”
“……还没有。”
她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手扯掉了桌布,桌上的餐具稀里哗啦散落在地,杭源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不停抚摸着她的后背。可她痉挛得厉害,能明显感受到肢体无声的僵硬。
极致的悲痛,没有哭声。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是转着一个念头。
她又失去了一个亲人。
苏俊琳死死地咬着嘴唇,依旧一声不吭,但滚烫的泪水已经浸湿了杭源的衣服。伴随着沉重压抑的呜咽,她在他怀里扭动着身子,拽着他的胳膊,双腿在地上艰难地蹬动。
周围一阵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阵滚烫的温度浸湿了杭源的胳膊,他抬手托住她的头,抱得更紧。
徐婕的呼救声却惊得他下意识一抖。
他低头一看,怀里的女人已经陷入昏迷,那股滚烫,是心头血。
杭源迅速抱起她往屋子里跑,何海东立刻打电话叫医生。
她昏昏沉沉地听见身旁急促的慌乱声,一滴热泪猛然砸在她脸上,顺着脸颊流下。
微微睁眼,看见面前的杭源咬紧牙关,心疼地直掉眼泪。
“小叔叔......”她虚弱地念着。
失去格泰的打击让苏俊琳耳鸣不止,喉咙浓重的血腥味充斥了口鼻,她想呕吐,可胸膛的每一次起伏都伴随着心脏撕裂的剧烈疼痛。
刺眼的光对准她的瞳孔,照进灵魂的记忆一幕幕仿佛都在眼前。
她回过头,格泰就站在她身后,像是早就料到她会看向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她报之以微笑,随后天旋地转,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