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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左爷在北岛盘踞的所有非法经营场所位置和证据,警方有他们的内线,我也不方便再出面,交给你哥哥,他会有办法的。”
林嘉欣不知所措地接过她递来的一大包文件照片,沉默了好一会。
女孩抬头红了眼:“姐姐,我们家……还有我哥哥,对不起你。”
“你没错,不用说抱歉。”
“我知道我哥对你做了很冲动的事,他已经后悔了,他是喜欢你的!他只是知道的太晚……”
苏俊琳上前揉了揉她的肩头:“我和他的事,已经过去了。况且他现在已经有自己的家了,有人陪着他该珍惜才对。”
“他和于菁已经准备离婚了!”
她一愣,缓缓放下手,转头眺望海面:“这也是他的私事。”
林嘉欣急了,抓着她的手:“姐姐,你就见哥哥一面吧。他虽然每天都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可我知道他过得很痛苦。我现在也在学着怎么做生意,我想帮他,可心里的事,我帮不了他。他失去了你,失去了自己喜欢的舞台,他整个人都没了灵魂,以为你走了的那段时间,他根本过得就不是人的日子……”
“我和他,没有必要再见。”
苏俊琳狠下心说出这句话,林嘉欣看着她泄了气,手也慢慢松开。
她叹了口气:“我见他,可能还会成为改变他人生的一个导火索,可我现在不愿意承担任何人为我改变的后果,他的人生只有他自己走顺了,走明白了才行。”
林嘉欣拼命点头,眼泪顺着往下掉。
“好了别哭了,快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女孩睫毛上挂着泪珠:“你要去哪儿?”
她微微一笑:“再见面可能就要好久了。照顾好自己和你妈妈……还有你哥哥。”
说完,她朝反方向离去,林嘉欣擦干泪,快速朝家里跑去。
义伯发来信息,晚上十一点,有一艘货船会送她离开。
夜幕降临,她全身轻装,所有家当只带了一个黑色的旅行包。她早早来码头等着,船员还在马不停蹄地忙碌着,她便气定神闲地在岸上看着船员搬货。
一个戴着渔夫帽、穿着船工装的男人低头认真核验着货物数量,蹲在她斜前方写好了上货记录,起身准备上甲板。
“你还是来了。”
男人脚步一顿,犹豫过后转过头,对上她那双深邃的眸子。
他摘下帽子,碎发洒在额间,下巴上若隐若现的青茬,应该是仓促出门前刮的胡子。
林嘉俊面色很疲惫,眼里却满是柔情的笑意,他站在比她略高一些的地方,挡住了她面前刺眼的灯光。
“俊俊。”
他一如既往地唤她,她深吸一口气,头偏向一边。
两人爬上不远处的灯塔,这里已经荒废。小时候每天放学,两人都会来这里把偷买的零食分一分,吃不完的还藏在指挥台的抽屉里。
“我知道选择走北岛就肯定瞒不过你,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林嘉俊一直面向她,盯着她的侧脸:“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替你做。”
她睫毛微颤,目不斜视点了点头。
“……”
“……”
“对不起……”
“都过去了,不必再提。”
“还会回来吗?”
她的笑容在星空下格外璀璨:“还不知道会去到哪儿,如何承诺回来。”
他已知道,她几乎散尽自己的资产,猜到她决意离去。
他想挽留,可他知道她绝不会愿意留在北岛。
两人沉默地站定了一会,她转身准备下楼。
“船要开了。”
“俊俊!”
林嘉俊急切地叫住他,她缓缓回头,男人眼里噙满泪水地上前抱住她,她的手停在半空,半晌后又默默放下。
“……如果,那天晚上,我回应了你,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她愣住。
林嘉俊抱她更紧,带着无尽的眷恋呢喃着:“原谅我……俊俊,原谅我……”
那个夏夜,他躺在床上一夜辗转,不知如何回应少女的爱意,更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早已离不开她的事实。
如果她凑近他的那个吻,他能稍稍抬起头,不顾一切地吻上去,少年少女的结局或许便不会这样。
可是,没有如果。
汽笛声响起,手机也开始震动起来。
她扭动着身子,林嘉俊回过神松开了她。他的脸颊已被浸湿,在码头投射来的光束下忽明忽暗,轮廓气质已不同,只有那双眸子还与少年时一样。
她终于在他的眼里看到自己清晰的身影,恍惚间,她竟有点想摸他的脸。手伸出去,林嘉俊配合地蹲下身,就像曾经,在无数个喧闹鼎沸的后台,她努力踮脚,他听话俯身。
万种情绪涌起,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良久,她抽回手。
“走吧。”
她的手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林嘉俊保持着俯身姿势,眼泪骤然落地。
两人一前一后往船边走,一个身影从船上飞速窜下来,朝她跑来。
她仔细看清来人的模样,怔住了。
“小源?”
杭源轻喘着气,放慢脚步走近她,看到她身后跟着的林嘉俊,又看了看她,眼里骤然暗淡下来。他咬了咬牙,一声不吭地接过她手里的包往前走。
“你怎么来了?”苏俊琳在背后追问。
“送你走。”
他声音很轻,默默把行李放在最靠近救生圈的地方。
“你现在不应该在这里。明天......”
“明天的会推迟一天。”他打断她,眼里看不出情绪。
她张了张嘴,拗不过他,便转头对林嘉俊说:“你回去吧,不必上船。”
“我送你到下一个中转吧......”
“不用,我很安全,放心吧。”她垂了下眼,“你......自己保重。”
转身瞬间,林嘉俊在背后勾住她的肩,让她的后背紧靠着自己的胸膛。
滚烫的气息轻扬起她耳后的发丝,他低头亲昵耳语:“记得回来,我等你。我……”
还没说完,怀里的人已经被猛地拽了出去,苏俊琳趴在杭源的怀里,手腕隐隐作痛,他的力气很大,看出来明显的生气。
他什么话没说,拉着她就走。
船渐渐驶离码头,林嘉俊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直到再也看不清船的影子。
他本想告诉她,自己已决意离婚,无论她会不会再回头。
“无妨,你回来时,都会知道。”
天穹洒下细碎的珠玉,在海面上熠熠生辉,随着一层层波涛汹涌的浪,波澜不惊地闪动着。船驶过不曾留下半分痕迹,却把月光撕成两半,在星星点点中支离破碎。
杭源手撑在栏杆上,海风将两人的头发向后吹起,谁也没有讲话。
她知道他心里有气。
“生气了?”
“……”
“对不起,姐姐错了,不是故意不告诉你……”
杭源突然转头看她,听着她像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既无奈又无助。
“……我没有怪你。你想离开,我不拦着。我只是觉得自己成长的太慢了……”
他声音越来越小,她还没来得及听清,就被风吹走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杭源靠着栏杆:“你想走,又不想让别人查到,只能来这里。北岛海运四通八达,甚至可以出国,跟着货船走,没有记录。”
苏俊琳轻笑:“小子还挺聪明的。”
“那天你是故意冲进祁正光办公室说出那些话的吧?”他认真发问。
她点头:“对。因为詹荣义,我被迫和祁正光扯上了关系,他想拉我成为他的人,可我不愿跳出了一个局又入一个坑。他只是冲我身上的价值来,但和这样的人成为盟友,注定不得善终。我必须想办法抽身。”
“你听说伯父伯母来了并没有多开心,反而听到是祁正光把他们带来的时候那么大的反应。除了担心他们的安危,你当时就想好了,趁机抓住这个机会脱身吧。”
她薅了薅他软乎乎的后脑勺:“不愧是我弟弟。”
“为什么一定要是这个契机呢?”
“基金会和别的商业组织不同,它的运作主要靠道德信念支撑。我如果直接走了,外界会认为我作为常务理事不负责任或者猜测其中有什么内幕。如果一直拖到和祁正光发生正面冲突,恐怕会两败俱伤。 与其等他们泼脏水逼迫我下台,对基金会影响非常大。所以,只有我自己的家事,才能把损失降到最小。”
他长叹一口气:“明白了,当大家对你的评价褒贬不一时,你就可以以不愿连累基金会形象为由卸任,而这也算不上什么丑闻,毕竟伯父伯母没有对你尽责是事实。”
她一脸欣赏望着他:“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也能成为首屈一指的商业将领了。”
他不愿接这个话:“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生病了。”
“......”
她坐下身,俏皮地仰着头冲他笑:“谁说我生病了,只是晚上有时候睡不着。”
他垂眸和她对视了一会,把她的头抱进怀里。
他用下巴蹭着她头顶:“辛苦了。”
她惊讶于这句话,意会过来时,鼻尖忍不住一酸。
“你知道吗,”她强装着笑,“送我父母走的时候,他们让白阳转告我,想让我把基金会的股份留给我弟弟。还说祁正光的背景和实力都不错,让我再好好考虑考虑,让我多以大局为重。”
杭源皱眉。
她继续说:“其实他们不说,我也是会留的,毕竟有血缘。可他们说了,反而让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抛下一切,头也不回地离开。我已经替外公报仇了,伤害我的人下场预计都不会有多好,白阳和尹玄跟着我这么多年,可以独当一面;德叔托付给了凌异;你也长大了,有自己想做的事;徐婕和何海东日后的路,要靠他们自己配合着往下走。我交代了白阳和尹玄,只有你们任何人有需要,基金会永远是你们的退路。”
杭源沉默着潸然落泪,心口如撕裂。
苏俊琳站起身,他松开手顺势转向另一头,任由海风偷偷吹干泪痕。
“我已经,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船尾拖着长长的水痕,中转码头的灯塔近在咫尺。已经是深夜,刺骨的海风像无形的利器,剜开他剥离不掉的爱恋和贪心。
他知道,他留不住她。
她爱自由,也只有选择自由,才能解脱。
他又何尝不是。
他第一次见她,就知她如履薄冰的生活,他以为陪她站在暴风里,就可以分担她的所有痛苦。他本应该替她高兴,庆她获得新生,可代价是要离开他,甚至再也抓不住她。
“我陪你走吧。”
她笑了:“你不能走。”
“为什么?杭家我不管了,我也不想管,我只是怕他们伤害你!”
她抬手抚过他发红的星眸:“这是我的命运。你的命运不该是陪着我浪迹天涯,你有你的使命,你跟我说过,你也不想看到杭家在祁家手上衰败,让他们伤害更多的人。你已经是杭家的继承人,又已经进入了你想去查的那个局,这时候离开,他们不会放过你,反而会有危险。”
“可是我......”
“小源,人这一生总要去做点什么才知道自己的意义和价值。我给你留下的股份,就是希望有一天,如果你也累了,无愧于心的时候,能够有退路可依。”
杭源紧紧抿着唇,抓着她的手,更用力地贴着自己的脸。
她搭上另一只手,笑着揉他的脸蛋。他从她眼里,只看到姐姐的溺爱和关心。
“对不起,从小也没能陪你多久,现在又要离开。”她看着船逐渐靠岸,“你就在这里下吧,坐清晨第一班船回去,把户口迁出来,回你自己的生活里去。”
她说着,手已经要离开他的脸颊。
在汽笛声中,他在半空抓住她的手,俯在她耳边,问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话。
“真的,只能做弟弟吗?”
他语气中带着哀求,忐忑不安地等待她回答。
她始终没有回应。
直到船长大喊:“要下船只有五分钟!”
她推着他下船,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回去。
杭源向前走的脚步停在原地,手慢慢垂下,心也沉了下去。
她不回答,已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