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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想了想,把他对着神脚子说过好几遍的话又说了一遍。
“我们家总发生事,孩子常常进医院,晚上也睡不好,天天失眠。几个老人也是,不是突发什么事故,就是做噩梦,生病。”
男人喝了口茶,接着说,“就连我们两个最近也特别不顺。那天小秦回娘家,正好他们娘家那边县里搞拆迁,村里盖新农村。有几家子特别讲究的就请了人看风水。”
“我们刚开始也不信这些,没想到小秦娘家有一个人突然说起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风水不对,成了煞,把我们家冲了,所以我们也赶紧去问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是,唉,我们家里没人信这些东西,只有一个姑姑就爱倒腾这些。”
小秦听着赶紧添了几句,“事到如今我们什么都不想说了,那个神脚子也挺有名的,算这些倒是很准,他说我家西边供了处光亮的东西,挡住了家里的福路,正向我们讨债呢。要是不赶紧找出来怕是要有血光之灾,那姑姑正事不干,净搞些邪门歪道的东西,把我们害惨了。”
“可找了将近一个月都没找到,我们把所有的亲戚都问了一遍,谁也不知道这东西在哪里,更不知道供奉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直到添了第二壶茶水才停下。
可惜自己没带块表出来,明空听着两个人把家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全讲了,又问了下时间,准备打发两个人走。
“我知道了,现在能肯定的是,你们忘记了家里还供奉着这样的东西,所以很长时间都没有添香火。俗话说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不管这是什么神,你们废弃或怠慢他,他当然要来找麻烦。”
“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留下地址,回去照我说的去做,等明天我们就过去。”
年轻的夫妻留下了住址,由着人带出去。
明空起身喊上她哥,“哥,赶紧准备走了,我可不想遇见大表哥。今天赌赢了,你们坐一起啊。”
谁成想话音刚落,明空透过玻璃就看到外头她二叔和后面那柄熟悉的黑伞齐刷刷的站在那,一度十分尴尬。
“我给你说,咱家这地界就不能在背后说人,你刚说了人家蒋正就出现在你面前,巧不巧?”
蒋钰笑着冲那边打招呼,外面的人点点头。
明空一下就蔫了,“可太巧了。”
外头那柄黑伞从回廊处移动,直到门口没有光的地方才被收起,一位黑色中山装的男人进来。
他皮肤白的发青,有一丝丝病态,身形修长,面上清冷。
这人站着,谁还敢坐,屋内所有的人赶紧规矩的站着,明空甚至还往她哥的背后缩了缩,生怕被看到。
“蒋钰,你和二叔他们先上车。”说完,他点出明空,“蒋曌,你去我屋里取一下银风铃,刚刚没拿。”
明空一路到蒋正的房间,外间书房墙边的架子上摆满了书,很多都是自己特别熟悉,从小背到大的书,上面记得各种各样的口诀,还有一些是每一年的老黄历,黄历侧边还有记事的标签。
银风铃就放在书架最上面的盒子里,所有东西基本都是拿这种雕花的木盒装起来的。
蒋家几十辈人留存下来的东西,有和别人换的,还有靠不正当手段拿来的。
盒里的东西有祖辈留下的口讯,家中后辈必得以命相护,再穷不得动卖盒中宝物的念头,再险不能丢宝物。
明空拉过木椅踩着去拿,小心翼翼的把木盒取下来。等她到前头,大家焚了香准备出门。
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后跟着几辆suv,里面坐的都是蒋家直系血亲,所有的外姓学徒全部留在宅里。
明空规矩的挨着蒋正坐在吉普车后座,前面驾驶位是二叔和坐在副驾的老哥蒋钰。
她这赖皮的哥,趁着她去拿银风铃占了副驾驶,害的她又得和冷冰冰的大表哥坐一起。
不能看手机,也不能说话,憋的明空郁闷极了。她悄悄侧头,蒋正苍白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略微发青,衬的他好像不似真人。
赶紧回头,她不安的看着外面的风景,紧张,每次看到蒋正这个大表哥,她都紧张的不得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大表哥就像是一粒毒药,外表让人好奇,内里让人丧命。
“今天来的那对夫妻,他们的事好处理吗??”
蒋正的声音不大不小,声调优雅的就像是一曲小调。
“啊?”明空回神,“不难处理,我明天就过去把那茅鬼神送走。”
蒋正眉头一皱,“我过来的时候碰到他们了。那煞气,看着不太一样。”
如果只是一般的事,蒋正从来不过问,只由着他们去做。
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明空有些虚,连带着前排坐的蒋钰都有点紧张。
“我今天也感觉不太对劲,蒋正,要说咱们家里眼力最好的就是明空,要是她还看不准就只有你能行了。明天我俩过去呢,肯定凉凉……要不咱们一起去吧。”
蒋钰给明空使了使眼色:快,你也好好说说,带上他堪比开挂啊。
明空虽然生在这样的大家里,从小到大唯一没练出来的就是胆子,她一接到这暗号,就赶紧附和。
“是,是啊。表哥,我们两个哪能搞定受过香火的茅鬼神呢。”
“明天再说。”
蒋正眉头慢慢舒展开,闭着眼睛靠在后座椅背上。
他这么说那肯定就是答应了,明空回想那对夫妻和小孩子,有什么不对呢??
她脑海中简单过了一遍两个人说的话,突然想起来那小女孩最近夜夜失眠,还有家里的大人噩梦连连。
这供奉的究竟是什么?不像是一般的茅鬼神。
车子靠边停下,所有人拿着备好的东西顺着山道往上爬。
人人都说天门山间双峰形成门关,周围鸦声阵阵,夜色凄清,悲戚寂寥,远远看去像是孤魂在中间嚎哭。
整个景象就像是鬼门关,两边树木山石形成的黑影,好似判官司掌,一句一句重复着,十人入,九不还。
明空心中有点害怕,紧跟在蒋钰后头。有时离他近了,还拽一拽他的衣角宽慰自己。
门关外五百里前的片区已经变成了旅游景区,可从来没人晚上来过这。
明空心里默默想着,她从来都是晚上来这的,一心想着过来看风景的人没想到再往里走就是鬼门关了吧。
时间将近,月色被浓雾和云朵遮住,蒋正带着所有人走上前。
他把带的木盒一一打开,开始了明空最熟悉的过程。
蒋正手执人发所制,青玉为骨的玉湖笔,立在鬼门关前一笔一划的写。
剩下人捧着木盒规矩的立在一边,等着蒋正一字写完,旁边的明空送墨上前。
她只觉得蒋正的字写的磅礴大气,笔画有力张扬,不过她一个字也不认识。
中间写的时候,能看出几个数字感觉好像有繁体的七,八之类的,满篇像是一个册子,点名册什么的。
一系列工序做完,蒋正立在前头念念有词,而后比划两下,捏诀摇铃整个过程就结束了。
这是从明空记事起每年七月半中元节都要来做的事。
自此时辰已到,门关大开,他们也要回去了。
下山的路走到一半,最前面的蒋正突然停下。阴风越来越厉害,从他们过了门关一直没停,一路上除了他们几个什么都没有。
真是怪异,蒋正吩咐下去,“你们先往回走,路上不要回头。”
听见这话,二叔赶紧到最前面带路,加快脚步。蒋正往回赶,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一行人中明空辈分最小,以往总是蒋正带路,二叔在后面收尾,这下子就变成她在最后面。
吓得明空紧紧跟在蒋钰后面,抱紧手里装着砚台的木盒。
“明空,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能回头看,我拉着你,别怕。”蒋钰紧紧的拉着她的手,通过皮肤传过来的温度给人一些真实感。
明空跟在后面,一会儿前头的蒋钰喊她一声,一会儿喊她一声。
“别怕,哥在呢。”
前头的小叔也看这气氛诡谲,护着手里的木盒,心中默念清心咒。
开路的二叔看着前面山道的岔路口,心中深感不妙。来时并没有这条岔路,这条路这门关他都见了一辈子了,从来没有今晚这么奇怪的事。
“蒋钰,你护着明空过来,看看能不能辨出路来,今晚真是怪了事了。”
“明空,你来。”
蒋钰喊了一声没人应,又喊了一声,前头的二叔回头找,看这只有他们三个男人,心中慌了。
“明空呢?”
谁都顾不上鬼门开,莫回头的禁忌,只一路回去找。
蒋家从开祠堂前祖辈就靠着钟山脚下建房种田历代守墓,除了外来客死,自戗枉死,甚至还有当地出的名候将,常年过去也能给那些人敛容送行,多年下去积了不少阴德。
可惜蒋氏现在留得两代,人丁稀少,甚至当年还折了两支。老大和老四,还有老二老三的妻儿全都折在了下面。
蒋曌和蒋钰便是老四家剩的苗苗,也是蒋家年轻一代唯一的支系了。蒋钰擅长术士,比蒋曌大了三岁。
而蒋曌,生于阴时阴刻,一双慧眼,五感比老几辈不知强了多少。
剩下的蒋正,就是从灭了蒋家半门的钟山古墓中用命换来的少年。
山里阴气太重,又从门关那泄出不少邪气,明空走在路上,就在刚刚她换了抱木盒的手,一切就不一样了。
“哥,你不是说要喊我吗,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你不要怕。”
这声音冷冷的,感觉很怪,一点也不像她哥那样温柔低沉。
明空透过浓重的雾气看前面那个人走路一瘸一拐,身上好像还有血腥臭味,她试探的问,“哥,咱们快下山了吗?”
那人自顾自的往前走,慢悠悠的回了一句,“快了,不要怕,赶紧走。”
明空确定这不是蒋钰的声音,手悄悄摸到兜里的黄符,一步一步往后撤,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她看那东西没注意,赶紧往回跑。周围邪风四起,明空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往前冲。
等那东西发觉后,一下瞬移到明空面前,桀桀的笑着,“被你发现了,果然,人气好香啊。”
他说话的时候特别刺耳,明空强装镇定,心中分析。
按照周围的邪气来看,这肯定是跑出来的恶鬼,周围什么都没有,刚刚大表哥要处理的一定是他。
口袋里那符只能驱散邪气,想从这逃走,估计可能性为零。
恶鬼漏出沾血的牙,把带着污血的爪子伸过来,脸上飞绽的皮肉好像挤出了一个笑容。
明空快速掏出兜里的黄符,隔空画了字诀,一把拍过去,然后转头拼命跑。
符纸散了恶鬼身上小部分的邪气,明空看着又到了眼前的恶鬼,实在没法,根本跑不掉。
等她准备闭眼等死的时候,终于浓重的邪气中有了一股人气。旁边的大表哥蒋正右手中握着长剑,左手拿了卷玉简立在前头。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现代还有人手拿长剑,用这么古朴的方式来打架的。
有点羞耻,外加一点点的感动。
“看这样子,吞了不少小鬼才跑出来的吧。”蒋正瞧瞧那东西,冷哼一声,“你阳寿已尽,一生功不抵过,还不快滚回去。”
恶鬼使出浑身解数,嘶吼一声,转身便跑了。周围邪风一听,只有几阵阴风吹过。
鬼叫震的明空耳中嗡嗡作响,蒋正侧头看路边小鬼往外走,收了长剑问她。
“蒋曌,你怎么样了,能听到吗?”
“能,就是耳鸣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