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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安邢却是一愣,然后才想起叶汐昨天被叶云刺杀一事,不由皱眉:“大小姐伤得重不重?”
陆飞刚要说话,李氏已然开口:“老爷真相信是叶云刺伤了大小姐?”
叶安邢转头看她,眉头微皱:“怎么了?”
“叶云她娘是个柔弱的女子,叶云又是叶汐的妹妹,她有什么理由刺杀嫡姐?”李氏满眼狐疑,“老爷不觉得这事颇有蹊跷?”
叶安邢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的意思是说,叶汐故意陷害叶云?”
“妾身倒也不敢这么以为。”李氏淡淡一笑,“大小姐性子素来宽容温柔,也不太像是会陷害妹妹的人,学切身只是表达一下自己心里的疑惑。”
顿了顿,“况且叶云性子跟她娘一样柔弱,若能进得叶家大门,以后还指着看嫡姐的脸色过日子呢,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叶安邢想了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原本他已经不想踏进元氏的院子,此时却不得不站起身:“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要弄清楚真相,倒也不难。”李氏柔柔一笑,“只要看大小姐没有真的被刺伤,不就知道了?”
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定是宝贝似的爱惜自己的肌肤,就像娇娇,每个月买护肤的乳膏就得用去不少银子,破了点皮都觉得天要塌了似的,她就不信叶汐真敢再伤害自己身上划上一刀。
叶安邢抬脚往内院走去,李氏自然迫不及待地跟上去看好戏,顺便把女儿的五千两零用银拿来。
“父亲等一下会过来吧。”叶汐漫不经心地端着茶盏,唇角挑起嘲讽的笑意,“李氏得不到这五千两银子,必然不会善罢干休,还不知道怎么在父亲面前挑拨离间呢。”
元氏淡道:“三千两转眼长到了五千,李氏在你父亲面前从来不惧于狮子大开口。”
叶汐道:“即日开始,她们母女二人别想再从娘这里拿到一两银子。”
元氏抬眼看她,眼神里明显浮现几分意外,笑道:“汐儿,你最近受了什么刺激?”
刺激?
叶汐敛眸,可不是受了刺激吗?
四年深情付出换来了狼心狗肺,自己落到一个凄惨结局不说,害得那位矜贵禁欲如天神般的摄政王也未得善终,她身上背负着一条命呢,哪还能跟以前一样无底线的善良?
眼瞎一次就够了,重活一次,她总得好好睁眼看看这个世界,辨清身边的人究竟是人还是妖。
“娘还喜欢父亲吗?”叶汐抬眸,语气淡淡,“对这个负了你的男人,娘心里是否还有一点割舍不下的情意?”
冷不防听到女儿问这个问题,元氏愣了片刻,然后才云淡风轻般笑道:“哪有那么多割舍不下?这么多年过去,就算起初被背叛时觉得难过,伤心,怨恨,这么多年下来也早就随风而散了,总纠结着不该纠结的东西不放,其实是在惩罚自己,娘没那么傻。”
叶汐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她娘说的是真心话。
也是啊。
深爱一个男人,最初被背叛时谁不会伤心、失望、难过呢?
可一次次失望,一次次伤心之后,总该学会抚平伤痛,学着不在乎,学着冷漠无情,慢慢的也就麻木了吧。
没道理你对我一次次伤害,而我却对你深爱如初。
“这些年来,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着什么。”元氏叹了口气,环顾这屋子里的精美陈设,“也许只是不想让多年努力便宜了那些贱人……当年你爹一穷二白,连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是我出的,我供他吃喝,供他读书,他入仕之后需要各处打点,所有的银子也都是我出的,完全可以说,他有今天的身份地位,最大的功臣就是我。”
冷笑一声,“虽然他狼心狗肺,薄情寡义,我也不屑于再以功臣自居,可我那些年在他身上花费了多少心血和银两才让他有了今天的荣耀?如果我就此放手,跟他一刀两断,他倒是无所谓,甚至巴不得我自请下堂,好让他光明正大地提那些美貌妖艳的贱人做正妻之位呢,可相府将来所有的一切都将归李氏那个贱人的一对子女所有,我多少年付出,到头来却为他人做嫁衣裳?他想得美。”
叶汐心下微松,挺好的。
如果她娘对叶安邢还有感情,还割舍不下,那她以后做事总得留有几分余地,眼下看来,娘对父亲已经失望透顶,只是不甘心多年付出便宜了其他人而已。
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叶安邢是效忠皇帝的人,前世害死黎墨这件事上他也没少出力,从头到尾对叶汐这个嫡女的生死漠然视之。
在叶安邢心里,妻子是让他丢脸的商户女,女儿则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只要阻碍了他的仕途,那么谁都是可以被舍弃的。
这一世叶汐归来,自然没空去上演什么父女情深,她必须拿回属于她们母女的一切,任何人敢不自量力地肖想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她都会让她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夫人,姑娘。”银月进了屋,微微躬身,“相爷和李姨娘正在往这边而来。”
叶汐抬眸,跟她娘亲对视了一眼。
真说曹操曹操到。
“来就来呗。”她端起茶盏,优雅地抿了口茶,“意料之中。”
银月低眉退了出去,刚要把房门带上,身后就响起了叶安邢的声音,带着多年身居高位养成的不怒而威气势:“夫人和大小姐在屋里?”
银月转头,淡淡点头:“在。”
叶安邢皱眉,那一瞬间因着对方冷淡的态度而有些不悦,不过思及这个婢女是摄政王府的人,一时忍了下来。
然而李氏却似乎是个没眼色的人,见状直接皱眉怒道:“你这个侍女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没看到相爷过来?不行礼就罢了,还不把赶紧门打开!”
银月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姑娘没吩咐我开门,你是哪根葱?”
“你说什么?!”李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活腻味了吧?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我是——”
“大呼小叫的干什么?”房门从里面被拉开,露出少女清冷精致的容颜,“这个家里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呦,大小姐这是在说谁?”李氏不阴不阳地笑了笑,“在说我吗?”
当着老爷的面,我看敢不敢对长辈无礼?
李氏挑衅地看着叶汐。
“李姨娘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叶汐眉目淡漠,嗓音更是不掩饰冷意,“所以一下子就猜到我说的人就是你了。”
李氏脸色一僵,看着叶汐的眼神瞬间转为阴冷:“大小姐这么跟长辈说话,不觉得有点不恭敬?”
“原来李姨娘还知道我是这个家的大小姐?”叶汐嘴角微挑,语气不咸不淡,“一天之内,母女二人两次来我母亲这里大呼小叫,李姨娘大概是忘了相府的当家夫人是谁,更忘了正妻和妾室的尊卑之别,需不需要我提醒你,该如何维持一个毕恭毕敬的小妾该有的分寸和礼仪?”
“你——”李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须臾,眼眶一红,转头看向南行知,“老爷……”
“够了。”叶安邢皱眉,指责地看向叶汐,“汐儿,你好歹是相府嫡长女,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父亲觉得我说话的方式有什么不妥?”叶汐挑眉,“我是嫡长女,是相府正儿八经的主子,李姨娘却只是个妾室,我高兴时称她一声姨娘,不高兴时,她在我和我娘面前都得自称‘奴婢’,眼下她无礼在先,父亲反倒指责起我来了?”
叶安邢脸色铁青:“你放肆!怎么跟为父说话的?让你母亲出来!”
果然是商户女教出来的女儿,没有一点嫡女的风范。
“说到母亲,我还想起一件事。”叶汐不疾不徐地淡笑,“这丞相府中正妻只有我娘一人,按照规矩,所有的庶子庶女都该尊称我娘一声‘母亲’,而不是‘大娘’,李姨娘是妾室,就算是她的亲生儿女,也只能称她一声‘姨娘’,这就是正妻和小妾的区别。”
说着,叶汐懒洋洋地挑眉:“父亲身为一国之相,应该不会在内宅规矩上落人口舌,惹人笑柄吧?”
“放肆!”叶安邢暴怒,“叶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让你不尊长辈,娇纵跋扈?你立刻给我去祠堂里跪着——”
“这可不行。”银月冷冰冰地开口,“我家王爷吩咐我要好好保护姑娘,绝不能让任何人欺负姑娘,谁若是敢不长眼惹怒了姑娘,我家王爷发起怒来,我跟银霜可吃不消,都得一五一十据实以告的。”
一番话落音,空气瞬间凝结。
堂堂一国之相的脸色像是被彩墨泼过一样,红白交加,青绿交错,最后转为僵白,一句话说不出来。
而李姨娘则脸色一白,半个屁不敢放。
“如此气势汹汹的找我干什么?”叶夫人从内室走了出来,看着叶安邢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又来要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