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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当灵魂被塞进了胚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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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原麻希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抽动。

    “您能想象到,一个正常人的灵魂附着在了石子上的感觉吗?”

    “颠簸,晃动,可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就好似被锁链束缚在了床板上,没有一丝自由的空间。”

    “而我们的经历,还要更加恐怖。”

    “我们感受不到任何东西,浑身浸泡在母亲的羊水里,粘稠地令人恶心。”

    “我们不能动弹,即便动弹,也只能极其有限地晃动四肢。”

    “我们看不见色彩,入目的,永远只有一片难以言述的黑暗。”

    “而在更早的时候,我们还没有人形的时候,更是痛苦。”

    “我感受不到我的存在,我知道我是谁,却不知道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我感觉自己在蠕动,却又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连着脐带的胚胎。”

    “没有痛苦,没有愉悦,只有空洞的折磨。”

    痛苦狰狞地表情渐渐爬上了这个大和抚子似的女性的脸庞,可以看出,哪怕仅仅是回忆这一经历,她都会感觉到不适。

    但是,她的声音还是十分平静,只是,多了些许冷冽。

    “您知道吗,我最早生活在一个落后野蛮的时代,一个凭借老天来挣扎求生的年代。我经历过饥饿,啃食过树皮,我也知道易子而食到底有多么沉重。可是,当我作为一个人类,被塞进了母亲那如此狭窄的子房里时,就好像,一头大象被硬塞进了冰箱,滑稽荒诞,却让我几乎疯狂。”

    “大约在那种环境里呆了几天,我后悔了。”

    “我那时是多么希望,自己选择了永恒的长眠而非是来经历这要延续十个月的酷刑。”

    “可最终,如你所见,我站在了这里。”

    河原麻希已经站起了身,举止投足的优雅,让她宛若真正的大和抚子。

    “在漫无止境的黑暗之中,我点燃了我记忆,来虚拟不存在的光明。无论酸甜苦辣,无论是非对错,我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回忆我的一生,来消磨刑期。”

    “可是,我渐渐发现,有好多记忆,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最终,我还是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可最终我发现,除了一生里对我无比重要的时刻,还铭记在心。好多细枝末节,已经在母亲的肚子里消磨怠尽。只有偶尔在梦中,才会在脑海里忽然出现破碎的记忆碎片。”

    “所以,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祭品们会难以想起过往的记忆,为什么她们在渐渐丧失自己的意识。”

    河原麻希的脸上露出苦笑。

    “原来真正的祭品并非是她们的肉体,而是她们内心的记忆。”

    “她们太年轻了,有限的时光在重生时渐渐消磨,属于自己的灵魂已然被清理。只有在夜深人静,她们才会在记忆的深层,找到属于自己的过往,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她们已经不再明白那些记忆,意味着什么。”

    “而我们这些贪婪的权势者,往往是寿终正寝,这才使得我们可以维持着自己的意志延续下来。”

    说到这里,河原麻希止住了声音。

    上野觉也明白了,所谓轮回往生,究竟要付出怎样沉重的代价。

    在无穷的黑暗空虚里,渐渐遗忘自己,渐渐失去思考的能力。

    可是,说了这么多,河原麻希依旧没有提到仓持泉这个奇怪的特例。

    “那么,仓持泉呢?难道仓持泉也是属于你们这一类掌权者吗?”

    上野觉问道。

    河原麻希却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小泉,她也是那一类年轻的祭品,甚至,在她成为仓持泉之前,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她就和其他的巫女们一样,只是没有情感、没有灵魂的人偶。”

    “只是,在最近的一次重生后,我们发现,她,似乎再次重生为了一个人。”

    河原麻希的眼中流露出温柔的神情,就好似一个母亲,在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她会哭,会笑,会学习,有着自己喜怒哀乐,有着自己的思想和意志,甚至,她也会为那重生时的十月折磨感到恐惧与害怕。”

    “我们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她有什么不同。”

    “根据当初的约定,我将为其提供她所希望的一切。”

    河原麻希笑着。

    “接下来的话,会涉及一些政治上的东西,但我相信,即便您只是高中生,您也应该可以理解吧?”

    上野觉点了点头,但眉头却是微微皱起,他总感觉河原麻希这句话中蕴含深意。

    “你也知道,她当初被认为是羽褪会的继承人,而且纵观她的一生,似乎都没有和衣褪会产生联系,对吧?”

    上野觉已经隐隐约约猜测到了原因。

    “这是因为,身为羽褪会领头人的我,与身为衣褪会领头人的小池昌吾,在如何对待仓持泉这个问题上发生了分歧。”

    “我认为,我们要坚守当年的约定,不去深究仓持泉的特殊性;小池昌吾却认为,仓持泉作为一个特例,可以很好地探究往生的真实原因。正好,仓持泉如同一张干净的白纸,可以让我们轻易地为其上色。”

    上野觉自然知道二人最终的决定。

    “最终,是你赢了,你把仓持泉当作了一个真正的新生儿来培养,是吗?”

    上野觉顿了顿:“而且,我猜,其实你也没有放弃对仓持泉特殊性的研究,只是你的方法更加隐蔽和温和?”

    接着,上野觉想起了河原麻希表示过,仓持泉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甚至,你也已经知道了仓持泉特殊的真相,对吧?”

    河原麻希的笑容更甚,她很满意上野觉的敏锐。

    “是的,但我并没有使用过激的手段来逼迫仓持泉,我只是简单的在仓持泉梦到曾经经历时,把她的每一个梦境都记录了下来。”

    “我猜到了她能够保存自己的原因。”

    河原麻希朝着自己肩上指了指,那里正好停留着一只鸀鳿。

    “早在我们的推论中,就猜测鸀鳿之所以能够重生,就是凭借他人的意志,来免除了自己的受苦过程。”

    “我们之所以可以在重生后,控制这些鸀鳿,其实不过是因为它们也把我们当成了宿主,它们也要依靠我们来获取永存,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小泉,却在混沌中,杀死了鸀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