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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一下又一下,时间像停滞了一般,满屋子都是打板子的声音。嬷嬷下手很重,每打一下,手心都火辣辣的刺痛,像人用锥子戳手心一般。
吕翼冰咬着牙,目睹戒尺从左手转移到右手,一声不吭的忍着,每挨一下,心都在抽蓄,却硬撑着没有流泪。
大几十岁的人了,他不好意思流泪。
“好,小子,很有骨气,今天便算了。”见这个少年如此坚强,校尉心生怜悯。
他让那嬷嬷给吕翼冰双手抹些跌打药,用纱布裹了,将小佳也放了,软剑也还给她。
临出门,他对吕翼冰道:“好好管教你的丫鬟,她年纪虽小,武功却不错,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今天对你略施惩戒,下次注意点。”
“是,谢过官爷,学生记下了。”吕翼冰向他鞠了一躬,由小松扶着出了门。
小佳早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将软剑放回腰间,默默地跟在后面。
回去后小松狠狠的责备了小佳一顿。
小佳吱吱呀呀,双手比划着向吕翼冰道歉。吕翼冰于心不忍,让小松不要再说,早点休息。
当晚吕翼冰痛得睡不着。
痛疼是最让人长记性的,此后吕翼冰完全接受了这一世的身份,尽量不再想前世之事,也不再想什么奇遇。
小佳很过意不去,每天都帮他将食盒提回来,主动喂他吃饭。
一直到第四天,吕翼冰才好一些,勉强能自己端碗了。当天上午,有人来通报,何能大将军即将前来探望何公子。
吕翼冰谢过传信人,吩咐小佳烧开水,自己带着小松前往学院入口处,恭敬的等待。
不久,何能出现,身后仅跟着武则。
何能高八尺,器宇轩昂,浑身流露着难以言喻的光彩,漆黑的眼眸,如一潭不见底的深水,颔下一缕长须,乌黑发亮,自带飘逸的风采。
他身穿常服,足蹬快靴,走路如风。
“小侄拜见伯父!”吕翼冰见他旋风般走来,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不用客气。”何能并不停留,拉着他的手直往里走:“你住哪一间,带我过去。”
人的名树的影,何能亲自来看吕翼冰,引起小小的骚动。孩子们从房间里出来,远远的围观着,并投来羡慕的注目礼,着让吕翼冰很自得。
他终于享受到了穿越者应有的待遇。
这感觉很美妙。
小佳正守着炉火,见吕翼冰进来,咿呀咿地伸手,表示差事完成,并不看一眼何能。
小松关好门,赶紧沏茶。
吕翼冰担心小佳失礼,对着她竖起两个拇指,笑道:“你真棒,辛苦了,上楼去玩吧。”
小佳答应,转身上楼了。
吕翼冰歉意的解释道:“请伯父勿怪,她是我的朋友,有些不同于常人,若有唐突,小侄代为赔罪。”
何能当然不跟一个小娃儿见识,爽朗的笑道:“莫要见外,武则都已告诉我,小姑娘挺好的。”
“谢过伯父,请伯父上座。”吕翼冰恭恭敬敬的说道。
“好,都坐吧。”何能并不客套,在上首坐下。
吕翼冰与武则在下首落座,小松给各人端上茶,垂手肃立在一旁。
吕翼冰与小松,名为主仆,实同病相怜。平时无人时他不讲究,小松也只能由着他,但今日不行,得依足了规矩。
何能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复又放下,皱眉道:“这茶不讲究,味道不对,武则,你觉得呢?”
“大将军,末将不懂品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武则回答。
“这,这是王府统一配送的茶叶,小侄这里并无好茶。”吕翼冰怕何能嫌他照顾不周,忙起身解释,没听出来何能话中有话。
何能摆手道:“不用拘谨,你小小年纪,初到秦川府,可还习惯?”
“谢伯父挂念,既来之则安之,小侄感觉尚可。”
在前世,吕翼冰见过最大的官是一名政府部长,更大的高官,只在媒体上看过。
何能的级别明显高于部长,能与这样级别的官员相见,他稍稍有些欣喜。
不过,他好歹具有前世意识,又在南枞县衙学过礼仪教养,与何能茗茶叙事,相当自如。
“安之就好。”何能边说边捋了捋胡须,问道:“初来王府,有何打算?”
他并不问吕翼冰家事,甚至决口不提。
吕翼冰不敢乱说话,小心的道:“一切听秦王吩咐。”
这里好进难出,秦王让各位官员将男丁送来,何武却让他顶替何童,他早就怀疑何武目的不纯,要不然何武也不会冒此巨大风险。
“嗯。”何能点头。
嗯是什么意思,对我的回答不满意吗?
吕翼冰端起茶碗,小抿一口,乖巧地道:“伯父,小侄年幼,不堪大用,愿为父亲分忧。”
“嗯,甚好,你可有理想?”何能又问了下一句,看起来他对吕翼冰的回答很满意,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
“禀伯父,小侄盼望早定国统,也期盼伯父少些操劳。”吕翼冰尽量用少年的口吻说。
吕秀才告诉过他,仁皇在位时,国家太平,少有盗贼,官兵衙役也不欺负村民,八王争霸后,天下变了。
而在战争进入相持状态之前,何能一直奔赴在战场,铁甲不离身,相当的操劳。
他说出这一番话,让何能深感诧异。
后者注视着吕翼冰,过了好一会才收回心神,神情有些欣喜,欣然道:“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觉悟,你还是不错的!”
他显得非常开心,让武则去食堂知会一声,要留下来与吕翼冰共进午饭。
武则出门后,小松刚将门关上,何能便压低声音说道:“好小子,你不是何童,告诉本将你姓甚名谁?”
这话如同一声炸雷,把天捅破了。
吕翼冰目瞪口呆,脸色一变再变。
在秦王府中,这句话比利剑还危险,比钢刀还锋利,简直像杀人。
要不是他的心脏已锻炼得异常强大,只怕已经爆炸了。
小松也听到了,顿时浑身瘫软,靠到了门上。但见他小脸如同白纸,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像一条条恶心的蛔虫在蠕动,在撕咬。
“莫怕莫怕,仅我一人知晓,不用担心。”何能见他们吓坏了,有些过意不去,尽量放松语气道:“今年三月下旬,家婶何老夫人带其孙何童来秦川府串门,本将曾见过,那孩子很乖巧,很难说没有印象。”
三月下旬见过,现下才七月,不过三个多月时间!
吕翼冰这一惊非同小可。
何能也太能藏了,刚刚在院子门口,必定已识破自己是替代品,只是没有声张。
他心里暗骂,该死的家伙,难怪直接进屋,没在院子门口停留,刚刚也没问他任何其他情况,甚至没喊过他一声侄儿。
吕翼冰脑中灵光一闪,想到刚刚何能说茶叶不对味,原来是这个意思。
该死,这家伙看起来不拘小节,实际上心机深得很。
高官果然是高官,吕翼冰后背冷飕飕的。
“伯,大将军,刚刚您支开武将军,是为何意?”既然已经戳穿,称呼伯父似乎不合适,吕翼冰改口,后背冷汗哗啦就下来了。
小松瑟瑟发抖,脸上的汗已经蜿蜒成一片,若不是太过害怕脚发软,只差要转身打开门逃出去。
“是的,我有意支开他。”见吕翼冰能看出他心意,何能并不隐瞒,反而颇为赞许地道:“在院门口本将便看出来了,原本说几句话便走,你这孩子很讨人喜欢,倒是令本将很意外。”
“是,伯,伯父,小侄谢过伯父活命之恩。”关键时候,吕翼冰不能掉链子,忙又改回来。
刚刚那一刻他好比溺水的孩子,好不容易抓住一根稻草,怎肯丢掉。这件事一旦被外人知晓,何武必然逃不过满门抄斩的命运。
他心想好歹何能是他的堂兄,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至于那么狠心。
他立刻就想到了,何武一定也是这么打算的,要不然绝无可能让他顶替何童进秦川府,这可是拿一家老小的命在冒险。
他猜的没错,何武的如意算盘甚至何能的想法确实如他所料。
何能初见吕翼冰,知道被何武耍弄了,心中很是生气,但又不能戳破。
原本他想进屋草草说几句,便借故离开,哪知吕翼冰的见识和心智远超出他一般认识,让他想到了一个名字,一个他很尊重的名字。
“望大将军开恩!”小松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这件事一旦败漏,他也是要被砍头的。
报到那日,他目睹别人掉脑袋,心慌意乱,差点被质询官问出破绽,在那过程中他魂儿都快吓飞了。
等到住进小楼,这几晚都还在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