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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始华,仓庚鸣,鹰化为鸠。
惊蛰日,虫醒,天暖,渐有春雷,进入春耕季节。明德九年的惊蛰却与往年不同,自凌晨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到午时雨势越来越大,后来竟成瓢泼大雨,整个京城被浓重的雨雾笼罩着。
黑云压城,压抑,甚至有些阴森可怖,似乎昭示着什么。
巍峨庄严的宫殿,屋檐结成雨帘,宫人内侍脚步匆匆,都朝着一个方向而去,那是梦妃娘娘的寝宫。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年轻的女子正在生产,只见她的脸色煞白,嘴唇发青,额上的汗珠如雨一般落下。
门外,一身明黄色的明德帝双手握于胸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紧闭的殿门,神情紧绷。
一旁的内侍上前道:“陛下,贵妃娘娘乃是有福之人,又有您在此镇着,定能平安诞下太子。”
话音尚未落下,一道闪电落下,仿佛将暗沉的天穹劈成两半,片刻之后,雷声轰隆,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他的脸色一白,抬头看向一旁的帝王。
愈加阴沉的天气,让明德帝的脸色更差了,他抬眸看向布满黑云的天空,眉心皱起。
就在这时,殿门从里面打开,医女神色慌张地跑了出来,“陛下,不好了,梦妃娘娘难产,情况很不好……”
不等医女说完,明德帝便厉声下了命令,“不管用什么法子,务必保太子无恙。”
梦妃进宫一年有余,她颜色尚好又惯会讨人欢心,一进宫便得了盛宠,并很快有了身孕。
明德帝已年过四十,最是沉迷美色,公主倒是生了几十个,却至今尚无皇子,太医说他的身子已空,恐再难有子嗣,梦妃肚里那个,无疑是他最后的希望。
“呜哇~”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从殿内传了出来,穿透雨幕,直抵云霄。
“小皇子平安降生,快去禀告陛下。”医女的声音难掩激动。
明德帝就在隔壁休息,听到她的声音,脸上出现了满意的笑容,内侍闻此连忙眉开眼笑地道贺,“恭贺陛下喜得龙子。”
终于后继有人的明德帝龙心大悦,大手一挥,朗声道:“赏。”
然后欢喜的劲头还没过去,殿内却传出了哭声。
“梦妃娘娘薨了!”
闻言,明德帝的身形一晃,差点栽倒,还好一旁的内侍反应快,连忙伸手扶住他,“陛下节哀。”
想到梦妃年轻美好的面容,明德帝的眼中到底透出几分悲伤来,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度睁眼,已看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地开口,“梦妃诞下皇子有功,擢升皇贵妃,以皇后之礼厚葬。”
到了下午,雨势渐小,淅淅沥沥地下着,仿佛是为那个无声殒命的可怜女人哭泣。
偌大的宫殿,只有梦妃的贴身侍女蕊荷跪在床前,低声哀泣,和雨声混杂在一起,更显凄凉。
宫城内,所有人都在为小太子的降生欣喜庆贺。
宫墙外,一队人马全副武装,穿过宫门,直逼内宫。
喜得麟儿,多年夙愿达成,明德帝正思虑着该如何庆祝太子的诞生,大殿的门被推开,一个浑身湿透的雨人几乎连滚带爬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陛下,义安侯带兵攻进来了,已到奉天门外!”
此人乃明德帝心腹,右卫统领徐然。
还在想如何庆祝太子降生的明德帝闻言,难以置信地抬头,“什么?!”
这玩笑可开不得,可徐然决计不会拿这种事玩笑,他的眼前一黑,扶了一把扶手才站稳,厉声喝道,“金吾卫呢,杨武何在?”
他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金吾卫担负守卫皇城之职,如今叛军已至奉天门,金吾卫却无一人来禀报,难道……
徐然接下来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想,“杨武已叛变,就是他给叛军开了宫门!陛下,你快走吧,属下护您离开皇宫。”
义安侯入宫门如入无人之境,这场战争,还没开始,胜负已定。
“走,走去哪里?”明德帝瘫倒在龙椅上,仿佛所有的力气被抽离,喃喃出声,“萧衍,你怎么敢!”萧衍现在应该是个死人才对啊,怎么就败了呢?
不行,不能坐着等萧衍杀进来!
他紧握双拳,从龙椅上起身,抬脚往后宫走去。
奉天门外,内卫拼死抵抗,刀剑刺入血肉之躯,血水混杂着雨水,尸横遍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不好了,奉天门破了,义安侯冲进来了!”
义安侯带兵攻入皇宫,帝后和刚出生的小太子不见踪影。
骤闻噩耗,整个皇宫乱成了一团。太监,宫女,妃嫔们惊慌失措,如无头苍蝇一般,四散奔逃,有人被绊倒后再也没有爬起,有人死于敌人的刀剑之下……
傍晚时分,雨终于停了,杨虎带人冲进长乐宫,将藏于井中的明德帝和徐皇后提溜出来,扔到了义安侯萧衍面前。
看到满身血污,眼中戾气尚未消散的萧衍,明德帝知大势已去,两股战战,扑通跪倒在帝,“表弟,朕将皇位让与你,你留朕一命好不好?”
看着自己的怂货表哥,萧衍的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来,软弱昏庸至此,还小肚鸡肠,这样的人,怎堪为帝?
他抬起脚,走到明德帝跟前站定,看着地上已抖成筛子的表兄,弯下腰,“表兄放心,我不会现在就杀你的。”
铠甲上的血水凝成血珠,掉落在明德帝的脸上,他还没听清萧衍说了什么,却从自己的脸上摸到了一手的血,顿时吓得大叫起来。
看着在地上打滚,仿若癫狂的男人,萧衍嫌弃地转过身,平静地开口,“带他下去。”
“侯爷,听闻今日梦妃产下一男婴。那个孩子,不见了。”
听到手下的回话,萧衍的眉头皱了起来,“派人去找,就是掘地三尺,务必将人找到。”他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生死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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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明德帝宣布退位,将帝位禅位于大将军和大长公主之子,义安侯萧衍。
又过了十日,义安侯萧衍登基称帝,大赦天下,改国号梁,定年号嘉熙。
尊已故大将军为太祖皇帝,追封大长公主为文德皇后,封发妻穆氏为后,立嫡长子萧承安为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