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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娘顺着她手指头的方向看过去。
那孩子果真醒了，只是大概刚醒的缘故，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屋顶，瞧着有些呆呆傻傻的。
被这么两道目光直勾勾地瞧着，穆华琰不自在极了，转动眼珠看向盯着自己的母子二人。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我这是怎么了？”
吴三娘也是当了娘的人，想起大夫说的话，再看这孩子一脸懵懂，顿时心疼得不行，起初那点子顾虑也消失了。声音都不自觉地温柔了许多。
“你晕倒在河边，磕伤着了脑袋，大夫已经来看过了，没有什么大碍，好好休息几日就可以痊愈了。”
这孩子还这么小，她实在不忍据实以告。
大夫说这孩子伤的是脑袋，人的脑袋最是复杂，虽然瞧着只是一些皮外伤，可内里到底有没有损却是无法确定的。
穆华琰抬手，头上确实包了纱布，看来，果真是她们救了自己。
“谢夫人救命之恩。”
说着，就要起身行礼，只是还没坐起来，眼前一黑，又要跌倒，还好吴三娘上前扶住了他。
“你这孩子，身体这般虚，起来做甚。”说着，拿出枕头放在他背后，让他靠躺得舒服些，关切地问道，“伤口还疼不疼？”
他摇了摇头，坐直身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屋内摆设，瞧着应是一庄户人家，应该与那些人没有关联。
“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我姓吴，夫家姓徐，若不介意地话，叫我吴姨就好。”
吴三娘简单介绍了自己，又将自家闺女拉了过来，“这是我女儿清琬。”
“小公子，你是哪里人家？你父母呢？”
这么小的孩子，应与父母在一处才是。
瞧他这般礼数周到，且他原来那身衣服，非富贵人家不能有，这般人家的孩子，实在不该独身一人流落在他们这偏僻之地。
心头的顾虑难免又冒了出来。
不过这孩子，长得可真俊，真是越看越爱，母爱又忍不住泛滥，伸手就要摸他的脑袋。
看着吴三娘抬起手朝着自己伸过来，穆华琰下意识后仰去躲，结果，后脑撞墙上了。
糟糕，忘记自己脑袋上还有伤了。
“嘶～”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脑袋低下了头，眼泪控制不住地充满了眼眶。
“小相公，不疼不疼，绾绾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软绵绵的小手覆在了他的手上，初衷是好的，奈何没有控制好力度……
本来就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哗哗落下。
看着炕上这一对小儿女动作，再看那被眼泪打湿的被子，吴三娘有些尴尬不已，收回了自己的手，捏了捏衣襟。
真是造孽啊，真的好不想承认这闺女是她家的。
她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拎起自家闺女的后领子，扔在了地上，“死丫头，一边玩去。”
“是不是扯到伤口了，我看看。”
对上床上的小公子，却是声音温柔得像是能滴下水来，仿佛方才那个脾气暴戾的老母亲没有出现过一般。
伤口果然裂开了，鲜红的血又冒了出来，沾染了原来的纱布，吴三娘皱了皱眉头，重新帮他裹了药包扎好。
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做错了事，绾绾姑娘站在炕尾，低着头反思了一会。
见自家娘亲帮他裹好了伤，也觉得自己反思得差不多了，她悄咪咪地迈着小步子，又挪到了靠近他的位置。
“小相公……”
绾绾刚开口，便被自家娘亲冷声打断了。
“徐！清！琬！”
小绾绾缩了缩脖子，冲着床上的穆华琰嘿嘿一笑，然后十分乖巧地喊了一声“哥哥”。
和她对视的瞬间，分明从中看到了一丝狡黠，慕华琰只觉背后一凉，为何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想什么呢，不过一个还没断奶的小丫头，他微微摇头，将方才的想法驱散。
“哥哥，我叫绾绾，你叫什么名字啊？”
眼看着小姑娘又凑了过来，歪着脑袋看着自己，慕华琰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了仰。
碗碗……是自己想的那个字吗？看她圆圆的脸，确实形似，他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还好控制住了。
落在母女二人眼中的是，从面无表情到迷茫，再到逐渐痛苦。
“我是谁？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双手抱头，一脸痛苦地抬头看向吴三娘，“吴姨，您可认识小子？”
见她愈加怜悯，看来是信了自己的话了。他的心中默默地想:看来我还挺有做戏的天分的。
吴三娘也是当娘的人，如何忍心看孩子这般痛苦，连忙开口，“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暂且在我们家住下，其他事等你伤好了再说。”
她推了推女儿小小的身子，“绾绾，去给你这个哥哥盛碗粥来。”
“哦。”
小丫头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穆华琰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身子放松了些许，心中却依然警惕，抬头看着吴三娘，无辜道，“吴姨，可否将您救我回来的情形描述一下，也许我能记起什么呢。”
他记得自己被逼下了悬崖，好像是掉进了河里，然后就没了意识。
“你昏倒在河边了，是绾绾背你回来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
吴三娘如实道，并未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
穆华琰眨了眨眼睛。
碗碗……他没听错吧，救自己回来的，是那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
对上他怀疑的眼神，吴三娘叹了口气，“绾绾那孩子，自小力气便大。”
简单的一句话，算是给他解释了。
想来她们也没有必要编这种谎话来骗自己，自己果真是被那个奶娃娃救了的。
穆华琰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他今年七岁了，虽瞧着精瘦，但因从小跟着伯父习武，身子骨结实，一般女子要背起他，都得费一番气力，更何况她一个走路都不稳当的奶娃娃。
瞧她那小身子骨，也就三岁多吧。
“哥哥，粥来啦。”
闻声扭头，就见那小姑娘端着一个大瓷碗走了进来，脚步稳当，直至自己跟前，满满的一碗粥，一滴都没有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