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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怀民全然没有风度,对着我妈大骂道:“你这个贱女人!之前如果不是你来闹,我会被公司开除在家待业吗?你还想跟我算账,我不找你麻烦你就真给自己脸了?”
我妈面似寒霜,冷笑一声说道:“你被公司开了正好,活该。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说工作的事,我要你给我女儿一个交代。你敢强迫我女儿做出那种事,我就敢让你付出你应有的代价。”
“那是她咎由自取!”郑叔叔眼中飞快划过一丝慌乱,接着他又脸红脖子粗恼怒地说道,“你女儿关我屁事!她自己不知检点,被学校开了也是自找的!”
郑新光听到我妈和他爸地争执,紧紧攥住拳头,眼神凶恶,似是一个受了伤却又防备着敌人的小兽。
我的身子一瞬抖得厉害,既是愤怒又是害臊。
郑怀民丝毫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感到羞愧,反而就像以前丝毫不知悔改?的强奸犯对受害者的评价一样评价我——“谁让她自己发骚呢”。
看着我妈为了我,像一个战士一样跟郑怀民对骂,我心里起了一阵奇异的战栗。
一瞬间我像是从这个糟糕的场景中跳了出来,像一个游魂似的看着这一切,觉得有些新奇,又觉得十分悲哀。
这时我妈看到了尾随而上的我,突然笑了一下。
这一笑,让我瞬间睁大眼睛,愣在了原地。
因为她笑得凄清,笑得惨烈,像是杜鹃啼血。
还没待我反应过来,我妈转过头去看郑怀民,突然抄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猝然发狠,“哧”地一声将水果刀捅进了郑怀民的身体里。
“啊啊啊——!”郑怀民发出一声杀猪似的惨叫,瞪圆着眼睛看着我妈,复又低头看着自己冒血的伤口,一脸难以置信。
接着他挺直的身子一瞬佝偻起来,腿一弯,慢慢向下倒去。
我妈整个都在发抖,但是她强撑着那种狠戾的架势,尖声叫道:“郑怀民,你想毁了我的女儿!我就是豁出这一条命也要让你陪葬!”
“妈!”这时候我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哭着上前抱住了我妈。
谁也没有想到我妈有杀人的魄力。
郑怀民的腰间被捅得流了很多的血,他的脸部一瞬青筋暴起,像是来自地狱青面獠牙的恶鬼。
他“嘶嘶”地抽着凉气,郑新光看着他,面色铁青,却又有一分纠结。
“小王八羔子,愣着干嘛!赶紧报警抓这个人!”郑怀民龇牙咧嘴地对郑新光吼道。
我听到这,身子又是一僵。
心里腾地升腾起恐惧,我妈要是杀人了,她会不会坐牢……
我能感受到我抱着的我妈余怒未消、惊惧之下一阵颤抖。
可是郑新光只是看了一眼我,掏出手机拨的却是120。
郑怀民怒其不争,但是因为此时流血过多,有些虚弱无力,只能捂着伤口哼叽着,说不出骂人的话语了。
我妈这时候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瞬跌坐在地上,沾了血的手一直在发抖。
此情此景,让我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于以后的事情迷茫又绝望。
我妈这时候倒没有像我那么没用地哭泣,而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紧紧抱着我不说话。
整个房间里有一种诡异的平衡感,我和我妈,郑新光和郑怀民,原本是一家,现在却分成了三方。
郑怀民似乎是偏向我们,却又跟郑怀民一起去了医院。
我和我妈相拥而泣,这时候我才惊觉,张雪琴竟然不在这个家中。
想到之前她因郑怀民家暴住院的事情,我一时也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她的下场估计也不是很好。
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我和我妈尽管互相拥抱着,但是身上的寒意却是没有驱散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警察最终还是来了。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邻居们,原来是邻居听到郑家闹出那么大动静才报的警。
警察进来,一看到地上的一滩血液就已经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邻居瞪大眼睛指着我们喊道:“喂,你们不是被赶出郑家了,怎么现在还在这里?老郑呢?这血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警察严肃地过来,讯问着我妈和我。
我妈一看到警察,情绪就濒临崩溃,她下意识放开我,哆嗦着对警察说道:“是我,我捅了郑怀民……”
我还是第一次跟警察有这样的接触,看着我妈,又看看警察,一双眼睛里满是恐慌。
第一次,心头升起了我将要失去我妈了的念头。
我抓着我妈的手,不想让我妈有事。
可是警察对现场经过一番勘探后,最后还是以故意伤人罪将我妈带走了。
临别时,我妈瞥了一眼我,这一眼带着无尽的忧伤和一些无法言说的情感。
我一怔,立即从地上爬起,张开嘴喉咙里迸出一声呼喊:“妈……”
我想要跟我妈一起去,手却被匆忙赶过来的陶姐拽住了。
陶姐是我在出了这事后第一个想到的能来帮助的人。
之前我用手机给她打了电话,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当时她轻声安慰了我几句,并说自己会尽快赶到,让我照顾好我妈的情绪。
现在她果然就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她此时拉着我,目光中带着一分坚定的力量,说:“冲动救不了人。娟子,现在最重要的是郑怀民没事,不然这事就不好了。”
我呆呆地看着我妈离去的背影,想到她将要去警局,顿时悲从中来,倚在陶姐怀里有些哽咽。
半晌,我才缓和过来。
我知道陶姐说的是对的,目前最要紧的是确保郑怀民生命无忧。
我妈要真杀了人,那么一切就都麻烦了。
我直起身子,跟陶姐说了郑怀民所在的医院,陶姐摸了摸我的头,就带我离开。
此时郑家已经满是警察,我们一出来,就有好事的邻居在那指指点点着。
“这不就是之前住老郑家的那丫头吗?你说她妈究竟是会为什么事去捅郑怀民啊?”
“谁晓得噢,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明白呢。”
这些人只是在一旁指点江山的看客,可我和我妈却是深陷旋涡之中的苦者,层层打击下,体无完肤。
陶姐在旁边用包挡住我的脸,给我留下一些隐私空间,带着我走出了大楼。
她的手很是温暖,紧紧地攥住我,似乎就能不断发光发热,将能量传递给我。
我颤抖地走在路上,心境跟来时已经大不相同。
当我从陶姐家跟上我妈的时候,我妈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伟岸光亮,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为了我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