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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庆功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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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儿连推带挡,道:“这是女孩儿做的事,阿兄你待一边歇着。”

    何遇笑笑,知道无法说服灯儿,左右无事,就坐在木墩上看灯儿忙碌。

    彼时民间宴客,菜肴比较简单,烹调方式也较为单调,烤、蒸或是剁碎做羹汤,调味主要用酱。

    灯儿将洗净的鲤鱼,切成块的猪肉放入蒸笼,用旺火加热。煮熟之后,起锅捞出,放入盘碟,用刀子切成小块,蘸着盐水或是酱汁送入嘴中。

    这种吃法何遇早已有过尝试,和后世做法相比,较为原生态。

    此时是农业社会,环境污染几乎没有,所用食材都是纯天然绿色食品,细品下来自有一股香甜。吃得久了,何遇竟是喜欢上这种原始的吃法。

    因为买了一口大猪,猪肉管够,一时吃不完,生怕要坏掉。所以灯儿也变得慷慨起来,当天中午,两人就先吃起肉来。

    灯儿心好,有好东西总是让着何遇多吃,自己少吃或是不吃。前两天宰的两只母鸡,她就偷偷藏了下来,塞在何遇的干粮里。

    今天却是不用担心猪肉不够。所以灯儿也就放心吃起肉起来,吃得满嘴冒油,直呼好吃。

    正埋头啃着骨头,灯儿忽然又心疼不已:“遇之阿兄,明日宴客用猪肉不过四十来斤,这剩下来的猪肉怎么整治。”

    何遇早就想到这个问题:”先尽着自己和灯儿性子大吃特吃,实在吃不掉,肥肉熬油,瘦肉用盐腌起来做腊肉。“

    ”可是。。。可是盐也是很贵的,咱俩这样子吃喝,别人听了会笑话的。“灯儿犹豫又道。

    盐为人体必需,从汉代以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国家专营,为国家财税主要来源,是重要战略物资。

    (东晋中国北方战争频繁,国家专卖系统差不多崩溃,此时私家售盐,往往更加昂贵。其实食盐晒制不难,和盐价相比,成本几乎不计。主要因为官府垄断盐业,才导致历朝历代都有老百姓吃不起盐。又因为盐价暴利,且为民所必需,所以便有了贩卖私盐的违法活动。因为盐成本很低,贩子将私盐以比官价便宜很多的价格卖给老百姓,依然能谋取暴利。私盐官盐品质基本一样,但价格悬殊,是故老百姓们也愿意购买私盐。贩卖私盐严重影响国家财税收入,历来是封建朝廷重点打击的对象。大体来讲,不管私盐官盐,古代盐价要贵过现代很多,尤其是战乱年代,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百姓之家甚至有数月不见咸味者。)

    何遇没想到盐价这一层,转念一想,猪都买来吃了还在乎盐价,再说了实在不行,青盐卤水照样还有咸味,又不妨碍煮菜,只是味道怪些。

    这样一解释,灯儿也就不为盐的事纠结了。第一次操办宴席,灯儿丝毫不敢大意,各种安排想了又想,看了又看。夜里醒来,还在灶下添一把火。

    何遇知道,灯儿这是将自己视为这个小家的女主人了。女人都顾家,她一边干活累着,一边也有着说不出来的成就感,满足感。

    晌午过后,便有邻居三三两两赶来赴宴。何遇站在门口,迎接客人,见礼过后将客人让入西屋。西屋已收拾干净,客人陆续入席而坐,灯儿献上茶水,何遇在一旁相陪,彼此聊些桑麻牲畜,家长里短。

    刚刚入夜,客人到齐,宴会开始。当时是分餐制,两人合一长案。灯儿托着食盘,挨桌摆上菜肴果品。鲤鱼、方肉、橘子、红枣等。春酿已温,何遇一一给众人筛上酒水。众人举杯,齐声祝贺何遇高就。来者以长者居多,何遇不敢托大,避席一旁,俯身还礼。

    古代礼节繁多,何遇一开始颇不习惯,但时间一久,竟也慢慢适应起来。古代什么场合施什么礼节,一丝不苟,现代人礼节疏漏,与人相对,无由交谈,又无礼节相佐,有时就显得颇为尴尬。从这点说,古今礼节繁简不同,也是有利有弊。

    按当时风俗,众人来贺何遇,须各出贺仪数十、百钱。料想宴席也就是羊肉一小块,酒水一盅而已。谁想今日宴席之上,吃的竟然是猪肉,瞧其块头,简直是吓煞人也,酒瓮更是排成一排,一时食指大动,无待主人劝酒,已是吃喝起来。

    来者多为平日亲近之家的长辈,一开始还自恃身份,注意吃相。几杯下肚,酒意上来,便顾不上斯文作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其时物质贫乏,普通农家生活清苦,一辈子也未必能放开肚子大口吃肉。今天逮着这么个机会,当真是不吃白不吃了。有人边吃边想:“这么丰盛的席面,可惜不能带回家去,一家人慢慢享用。”

    饮酒半酣,有白发老者跌跌撞撞站起来,端杯言道:“今日小郎君设宴,我辈当临席歌舞,以助酒兴。”

    众人轰然叫好,便有同好者一起站了起来,跌撞着加入舞行。

    白发老翁颇有文采,拍掌而唱:

    男儿欲作健,

    结伴不须多。

    鹞子经天飞。

    群雀两向波。

    众人手舞足蹈,随声附和,声震屋瓦。

    何遇知道,古人有临席作歌的传统。汉高祖功成还乡,唱《大风歌》,以为后世绝唱。

    他不通古代歌舞音律,但见众人兴高采烈,歌词豪爽雄健,一时来了兴致,便以长箸击碗,叮叮作响,以为应和。

    一舞歌罢,众人入席。

    有同辈之人,作乡间儒者打扮,端起酒杯,文绉绉,半通不通起哄道:”遇之乃江东才俊,英勇无敌,我等深表佩服,这歌舞一途,想必亦有过人之处,能否一展江左妙音,让我辈侧目,也让北地生辉。“

    好!众人又是一通轰然叫好。

    何遇吓了一跳,顿时面红耳赤,双手连摇,以示自己不善歌舞。众人哪里肯信,借着酒劲不依不饶。

    何遇心道:”说不得今天只有献丑了,按说自己的嗓子也不算差,但都是会些当代流行歌曲,此时古风盎然,唱后世白话歌曲,他们未必会懂,反为不美。“

    “嗯,有了,东晋距三国不远,何不唱一曲明代杨慎填词,当代杨洪基演唱的《临江仙》,应时应景,再好没有。”

    何遇略一思考,站起身来,四下一揖,道声献丑,便一边击打拍子,一边用老家方言依着调子唱了起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一曲既罢,众人倾倒。

    同辈儒者大发感慨:“悲壮苍凉,令人浩叹,江东不唯文章锦绣,更有慷慨悲歌啊。”

    女子依当时礼俗无法入席,灯儿躲在竹编屏风后面偷瞧,见宴席场面如此热烈,遇之阿兄挥洒自如,瞧其言辞风采,三国周郎也不过如此。一时想入非非,脸红心跳。

    轰饮至半夜,众人都有了酒意,便提出告辞。

    何遇酒量颇豪,来者不拒,亏得是米酒家酿,要是后世白酒,怕是早就醉倒,不醒人事了。虽是这样,这时也有了酒意。见众人请辞,也不强留,一拍手掌,灯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托盘,里面放着好几串铜钱。

    何遇抱拳一礼道:“在下流落贵宝地,幸得各位高邻平日相助,今日薄设家宴,诸位能够赏光,已是给了我很大面子,这贺仪吗却是大可不必,何遇心领就是!”

    众人还要推脱。

    何遇不由分说,亲手将托盘中的串钱一一分与众人。

    吃喝半宿,一文不收。众乡邻嘴上推辞,心里却是十分高兴,对何遇的为人更是大挑拇指。

    又说了一些客套的话,众人酒足饭饱,告辞而去。

    灯儿提着托盘,撅嘴道:“遇之阿兄,贺仪收都收了,为何又退了回去,酒肉都是白吃了。”

    “哈哈,哈哈。。。”

    “小灯儿心疼了,哈哈。。。”

    何遇借酒佯狂,一把抱住灯儿坐在膝上,冲着小嘴就亲了下去。

    灯儿猝不及防,被抱个正着,跌足嗔道:“傻阿兄,你这是醉了。”说话间,嫣然一笑,挣脱何遇怀抱,俏脸已是羞得通红。

    酒不醉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何遇坐拥软玉,得亲芳泽,心中美快喜乐,一时无法形容。

    夜已阑珊,杯盘狼藉。何遇忽然想到,灯儿忙了一天,还没用过晚饭呢,就敦促她吃饭去。

    灯儿一边收拾杯盘,一边回道:“阿兄你先歇着,我收拾好了碗筷,再吃晚饭。”

    何遇心想,这半天功夫,酒饭菜蔬早就凉了,得重新热过才行。

    一个人偷偷摸到厨房,打算表现一番,给灯儿热些饭菜。忽然灵机一动,福至心灵,此时烹饪比较简单,远不如后世精美。何不按照后世烹饪方法,亲手给灯儿做几道菜,灯儿肯定喜欢。

    说干就干,当下洗手做羹汤。

    因为食材大半都是熟的,做起来也容易。不大功夫,红烧鲤鱼,红烧肉,排骨汤,韭菜炒鸡蛋便做好了。

    “阿兄,阿兄,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