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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几代征战,人丁寥落,所以坞堡一直仰仗李家支持。李钧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精明强干,又是坞主陈敬的发小,绝对算坞中第一流人物。
以陈卿云的身世地位,除非坞外结亲,在坞内也只有李家能够门当户对。因为这一层考量,坞主陈敬对这门婚事倒是颇为赞成。
但不知何故,妹子陈卿云却是说什么也不同意,还放出话来”宁可终身不嫁,也不愿嫁与李家为妇。“
陈敬就这一个妹妹,自然不便勉强,只是好言相劝。李家娶不到陈卿云,坞内更没有别家敢动娶陈卿云的心思。
一来二去,陈卿云竟是无人敢上门提亲,二十岁了,还不曾有夫家,这在东晋已经算是大龄剩女了。古代为了繁衍人口,甚至有男十五,女十三不结婚,就得加税的法律。
陈卿云嫁不出去,着急上火,一腔不忿全撒在李家头上,对李钧从来都不假以辞色。
李钧深爱陈卿云,对她百依百顺,痴恋成狂,但苦于口才不佳,难讨女神喜欢,反而落下不少埋怨。
李钧、陈卿云两人的婚姻纠葛在坞内人尽皆知,常常作为人们茶前饭后的笑谈。
威风八面的李大校尉转眼变成一只大舔狗,这让何遇感到甚是有趣,不觉“哈”的一声笑出声来。
呼!!!
一道鞭影从天而降,带着呼啸,直向何遇头顶砸去。
何遇下意识一甩头,马鞭走空。蹄声响处,李钧已然纵马从身旁一闪而过。何遇看到一张气急败坏的中年人黑脸。
“姥姥,自己撩不上妹子,反拿老子撒气,他妈的,真是岂有此理。。。。。。”何遇剑眉一扬,就要出手反击,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李家在坞内势力极大,李钧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既吃人饭,就归人管。领导在别处受了气,顺势发泄在下属身上,是再正常不过了。
何遇晃晃脑袋,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心里诅咒李钧一辈子追不上陈卿云。
他深爱灯儿,和陈卿云接触不多,更没有非分想法,但潜意识中还是不愿意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嫁与他人。
这种贪心人人皆有,就像小孩子扔在角落里的玩具,自己不玩,也不乐意别人触碰,是一个道理。
何遇正吃着无名飞醋,就见佰长从不远处急匆匆一路小跑过来。南门佰长姓杨,是个很魁伟的大汉,一众部曲都尊称他杨佰长。
杨佰长到了近前,粗声大嗓喊道:”南门所有什长加上何遇,整装具束,跟我去小校场。“
南门寻常有五位什长执勤,这五人是部曲中的佼佼者。把何遇捎上,自然是看上了他不俗的武艺。
”杨佰长如此惊慌,一下子抽调这么多什长,不会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五位什长并何遇心中疑惑,不便多问,飞快穿好盔甲,提枪上马,跟着杨佰长向小校场驰去。
何遇直觉要出大事,把巨阙宝剑也悄悄带在身上。
转眼就到了小校场。小校场辕门大开,郞主陈敬带着另外三门的佰长骑马冲了出来。
两队合为一处,也不多话,一起向着南门驰去。
”郞主亲自带队,四位佰长,五位什长加上何遇,一共十一人,这差不多已是陈家坞最精锐的力量了。“
养兵不易,养铁甲骑兵更是耗资巨大。陈家坞能够延续百年,正是因为有了这五百来人的骑兵部曲。
十一人像阵风一样向正南而去。
这时何遇才从别人口中得知:”此行是去歇马岭,和天雄堡主见面商谈山南庄田的事。“
千人为坞,万人为堡。
天雄堡是雁门郡首屈一指的大坞堡,常住人口三万有余,不算步兵,光骑兵就有二千余人。
更为要紧的是,天雄堡骑兵人马皆带重甲,实力强过陈家坞不少。两家同处一城,不免有些明里暗里的争斗,但面子上还算是过得去。
天雄堡主刁豹,字文豹,极有野心,也很有能力。正是在他的带领下,天雄堡在乱世不但站稳了脚跟,而且不管哪路势力都得给刁豹三分面子。
山南庄田问题由来已久。山南庄田有三千余顷,灌溉便利,土壤肥沃,原为天雄堡所有,后来作价卖给了陈家坞。
刁豹当了堡主之后,天雄堡实力大增,便动了赎回山南庄田的心思。但这时的山南庄田在陈家坞多年耕种下,已成了坞内重要粮食保障。坞主陈敬内心并不想出售这块田地,但又不想驳了刁豹面子,就一直拖着,要价也比较高。
今天双方约好在歇马岭商谈,每方只带十名部曲。
歇马岭正好在两家坞堡的中间,是一片小丘陵,长满茂密的松柏树。
陈敬一行赶到歇马岭,翻身下马。刁豹已率领天雄堡的十名部曲从岭下凉亭中迎了出来。
看得出来,刁豹身后的十名部曲体格健壮,神情猛恶,也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刁豹四十来岁,长眉细目,鹰鼻海口,虽有些发福,但瞧其步态,身手应该不俗。
刁豹拱手道:”陈宗主,一向可好,这边请。“
陈敬笑笑,回了一礼:”刁宗主,你先请。“
凉席内设有几案。两人客套几句,在几案后面席地而坐。
双方部曲一溜排开,站在各自主人身后。
刁豹、陈敬各自敬了一杯酒,言归正传。
刁豹不急不慢道:”此次约请陈宗主,还是为了山南那片地的事,不知宗主能否割爱?“
陈敬略一沉思,道:”实不相瞒,这山南庄田关乎陈家坞生计,原不愿出卖,但刁宗主的面子总是要给,天雄堡财大气粗,这田价吗?自是不会让陈家坞吃亏。“
都是道上混的人,陈敬这话说得点滴不漏,把皮球直接踢了回去。
“哈哈,都说陈宗主年纪不大,才干过人,一向有失亲近,今日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刁豹大笑朗朗,忽又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这山南庄田刁某本来势在必得,但到了今日,却怕是轮不到我天雄堡了,宗主应该听说,陛下欲伐僭魏,派太原王屯兵雁门几个月,粮草消耗极大,不知怎的看上了这片田地,想征发为军用,不知宗主知也不知。”
陈敬摇头,表示不知,问道:“既是太原王要征山南庄田,自有职官来找陈某商量,刁宗主约在下前来,却又是为了何事?”
刁豹沉思片刻,怒声道:“大军征田,本就不是为了耕种,是搜刮地方而已。恕我直言,以陈家坞的实力,想保住这块良田,却是不大容易。但若把这块田地暂归于天雄堡,两家联手,不要说太原王,就是皇帝亲来,也未必敢下手抢夺。天雄堡的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嘿嘿。。。嘿嘿。。。”一副牛逼叉叉的样子。
何遇在旁边听了,心里隐隐发笑。刁豹这家伙打的好如意算盘,竟然想借着军队的威慑,公然抢夺陈家坞山南庄田。
而且,瞧他贪心不足的样子,竟似有一举吞并陈家坞的野心。他的身后说不定有高人撑腰。何遇暗自分析。
陈敬冷哼一声,试探道:”陈家坞虽小,却也不是纸糊的,只怕太原王不改初衷,尽起大军抢夺,就算是天雄堡,怕也是难以抵挡吧。”
刁豹眼睛一亮,脸上闪过一丝微笑,大包大揽道:“此事不足虑,到时自有郡上太守大人替我们两家在军前说话,太守是在下姻亲,想必陈宗主是知道的。”
见陈敬脸上阴晴不定,犹豫不决的样子。刁豹继续忽悠道:“我诸子碌碌,唯有一女年方二八,品貌尚佳,自言非英雄不嫁,若陈宗主不嫌弃,愿结为秦晋之好,两家合一,从此再无争斗之事,岂不是好。”
东晋豪强,三妻四妾自是常事。但刁豹赠女的目的,是为了谋夺陈家坞。陈家坞以小就大,不会真的联合,只会被最终吞并。这样的道理,何遇知道,陈敬自然也清楚。
刁豹这些年来,风大随风,雨大随雨,谁拳头大就靠向谁,并且依靠这些势力对邻近坞堡强取豪夺,欺凌霸占,恶事做绝。他说的这些话,显然是暗示,他的背后有朝廷撑腰。
陈敬脸现怒容,一撩袍服,站起身来,抱拳一礼道:“刁宗主厚爱,在下实不敢领,陈家坞虽小,却也不欲占天雄堡的光,这两家合一的事,今后休提,告辞。”一侧身子,率领众人就要离开。
“陈子敬,今日之事,合则两利,斗则两伤,你陈家坞败不足惜,老夫身系地方数万人安危,却是不容你胡来。”
刁豹一张老脸顿时胀成猪肝色,阴测测威胁道:“陈宗主,成与不成,尽在你一言而决,我奉劝你,还是三思为好。”
陈敬大怒:“我意已决,万难从命。”
唰——唰——唰——
刁豹身后十名部曲长刀同时出鞘,逼了上来。
何遇等人不甘示弱,不待命令,也拔刀在手。
陈敬愤然笑道:“刁宗主果然是有心之人,我倒是看走眼了。”
刁豹脸露杀机,一挥手,众部曲大叫着挺刀向前,便欲杀何遇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