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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儿大悲大喜之下,精神恍惚,烧了热水,给何遇擦洗了身子,换上干净衣服。
戴郎中受郞主指派,给何遇拔了羽箭,敷上金创药。
何遇身无大伤,就是气力严重透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睡梦当中,只觉好多人隔着布帘探看自己,有陈卿云,李令,李钧。。。。。
不知睡了多久,何遇一觉醒来,只觉窗子暗着,看样子天还未亮,灯儿衣不解带,趴在自己床沿。
“阿兄,你醒了。”
“嗯,灯儿,这会儿什么时辰,我睡了多久?”
“阿兄睡了一天一夜了。”
“哦,扶我起来。”
灯儿服侍何遇穿衣下床。
在屋内走了两步,何遇还是浑身酸软,是脱力之后的身体自然反应。
他运起太平内经导气术,引导真气在体内流转,一开始还有阻碍,但行到后来,已是如同长江大河,滚滚滔滔,在体内奔腾,精力一下子就恢复过来。
太平内经上的功夫果然神奇,不是有这番奇遇,十个何遇也报销了。
灯儿端来晚饭,说道:“阿兄,你睡着的时候,好多人都来看过你,他们都说亏得有你相救,不然郞主怕是回不来了。”
提到陈敬。何遇问:“郞主中了一箭,现在怎样。”
“郞主正发高热,不过没有性命之忧。”顿了一顿,灯儿红着眼睛道:“阿兄,你可把灯儿吓死了,咱家钱也够用了,你明儿就和管事说说,辞了这部曲差事吧。”
在她眼里,阿兄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也许是从小生在军户,家中男丁陆续阵亡,灯儿一直不太赞成何遇吃从军打仗这碗饭。
“歇马岭一战,陈家坞折损四个佰长,五个什长,实力大为削弱,正是用人的时候。这时提出辞职不干,有违道义,也不符合何遇的性格。”
何遇沉吟不语,久久才道:“灯儿,现在还不是退出的时候,不过阿兄答应你,今后不会再轻易冒险。”
灯儿知道阿兄性子,也明白当前形势陈家坞确实离不开何遇,迟疑一下,不再说话。
“来,灯儿。”
何遇拉过灯儿,抱在怀里,在她额角轻轻一吻。灯儿长长的睫毛在灯下颤动,滑下一滴泪来。
灯儿和阿兄虽有夫妻之约,但一直没有行周公之礼。她生性害羞,每次何遇与她亲昵,都扭扭捏捏,甚是有趣。经过了这次生离死别,灯儿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拒绝和何遇亲昵。
灯儿一天一夜衣不解带服侍何遇,没合过眼睛,着实辛苦,当下脱了外衣,就在何遇身边沉沉睡去。
何遇凝视着灯儿秀丽的俏脸,瓷白的肌肤,眼中满是爱怜敬重,伸手过去,给她掖了掖被子。
黑灯瞎火,除了睡觉别无它事可做。何遇闭上眼睛,酝酿睡意,但已睡了一天一夜,睡意全无,歇马岭血战的场景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回放出来。
”现代影视剧中,一人能打一百人,回到现实中,冷兵器对砍,以一敌三都不容易。这次能够捡条小命回来,多亏了血灵珠之助,还有巨阙剑锋利,白马神骏等利好因素加持。“
“性命相搏,力量技巧固然重要,但武器装备的质量也不可忽视,自己虽然得了血灵珠的功力,但因为没有趁手兵刃,击破敌人的铠甲还是比较费事。”
“古代民间可以藏有刀剑,但藏有铠甲即被视为谋反大罪。从这点来说,对朝廷的威胁,铠甲要远大于刀剑。天雄堡这次高手折损不少,但它二千余重甲骑兵完好无损,真要寻起仇来,陈家坞五百余薄甲骑兵怕是难以抵挡。”
想到这里,何遇大感焦虑,只有试着安慰自己,陈家坞与天雄堡对峙数十年,坞中自有应对强敌的办法。
歇马岭一战,规模不大,但惨烈异常,陈家坞显然占了上风。最后的战果,陈家坞折损好手九名,坞主陈敬差点回不来。天雄堡折损部曲三十余人,伤者还要多。天雄堡的损失大部分拜何遇所赐。
何遇一战成名,不过数天,关于他的事迹就演化为多种版本,越说越神。有人说他是项籍再世,有人说他是冉闵重生,更有人绘声绘色说他在歇马岭上,左刀右枪,一个人干掉天雄堡三百骑兵。
对于这些传言,何遇一开始还稍作解释,听得多了,也就只能一笑了之。
歇马岭一战,陈家坞四门佰长全部阵亡。功大莫过救驾,何遇舍命救主,论功行赏被直接擢升为南门佰长。这种升迁速度在陈家坞从未有过。
四门佰长在坞内地位很高,南门佰长更是排在四门首位,充分体现出陈家坞上下对何遇的重视。
何遇除了年纪略小,论功论才都足以当得起南门佰长的重任。除了李钧兄弟脸上略有不爽之外,其余部曲都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倒是灯儿没有想象中开心。她对歇马岭恶战依然心有余悸,阿兄职位高了,固然更受人尊重,但与之而来的风险必然更大。对她来说,宁愿和何遇平平安安白头到老,也不愿他有任何危险。
何遇做了南门佰长,手下有一百多兄弟任凭调用,事情多得忙不完,和灯儿的婚宴便又不得不推迟。
不过灯儿好像转了性儿一般,不再扭捏害羞,每天和何遇同床共枕,柔情款款,正式担起了妻子的角色,对何遇也改了称呼,不再称呼“阿兄”,而是称呼“夫郎”。两人除了没有举办婚礼,已是正式夫妻了。众人早就知道何遇和灯儿的婚事,所以并无一点闲话,这倒是让灯儿放心不少。
何遇劳累一天,晚上回家,身边有灯儿软玉馨香,耳鬓斯磨,一天的疲乏顿时便消散不少。
佰长在坞中位高权重,薪俸待遇自然不薄。何遇当上南门佰长的第三天,就接到坞主陈敬的邀请,和灯儿一起搬到内坞居住。
坞中给二人安排了一座三进小院,里面多植梅花,所以得名为“梅馆“,环境颇为雅致,面积较之林家小院大了不少。灯儿也同时被免去奴籍,不再去坞中当值,在家一心伺候何遇起居。
本来按照陈家坞陈例,坞内还会给何遇一家配四名奴仆,但被何遇婉拒了。灯儿不喜欢和别人分享夫郎,奴婢也不行。何遇来自现代,也不喜欢身边有旁人围绕,两口之家,要干的家务并不多,灯儿尽可忙得过来。
灯儿从一个下人,一下子成了当家夫人,一时半会儿还有些适应不了。毕竟这些天翻地覆的变化,就发生在年后短短的两三月间。
春寒料峭,夜雨温柔,灯儿薄纱裹胸,依偎在何遇怀中,痴痴问道:”大丈夫三妻四妾,夫郎这么年轻就做了佰长,将来肯定也会娶不少姬妾,灯儿出身微贱,到那时年老色衰,夫郎还会像现在一样心疼灯儿吗?“
何遇呵呵一笑,知道灯儿添了心病,她蹙眉发愁的样子显得更加娇柔可爱,我见我怜。
”傻灯儿,你这是想哪里去了,我比你还大几岁,你老了,难道为夫就不老了吗,我谁也不要,谁也不娶,今生就只要灯儿一人,等我真的老子,白胡子这么长,也只爱灯儿一个人。“
何遇在灯儿瑶鼻上轻轻一拧,做个长胡子的手势,把灯儿逗得开心不已,一头钻进何遇怀中。
”嗯,真要是那样,别人肯定会说我林灯儿善妒了。“灯儿伏在何遇怀中,幽幽又道。
何遇没想到这一层,略一思索,还真是这样。当时大户人家如果不娶上几房姬妾,正室夫人便会被风评为妒妇。
何遇有着现代思维,一夫一妻的想法根深蒂固,从来没有左拥右抱的奢望。只是这样一来,灯儿的妒妇恶名怕是要坐实了,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让他一时难以回答。
不过,灯儿倒是替他回答了:”其实灯儿不怕夫郎娶姬娶妾,多个人照顾夫郎,我还巴不得呢,只是担心夫郎娶了新妇,忘了旧人,不再喜欢灯儿了。“
“哪能呢?天下女子千千万,还是灯儿最好看,我怎会不喜欢。”何遇老调重弹,又说出这句重复了不下一万遍的话来。灯儿听了这话,嘻嘻一笑,看似心宽心了不少。
南门佰长是坞中头脑,主要起决策作用,站岗放哨,巡逻检查这些实际工作倒是不用何遇操心。从劳力到劳心,从被人管道管人,何遇很快进入了角色。
歇马岭一战,天雄堡吃了瘪,陈家坞时刻提防对方来寻仇。
陈敬病了十来天,也逐渐康复。他生病期间传下话来,南门是陈家坞门户,万万不可大意,鉴于何遇上任不久,没有经验,由李钧协助管理。
李钧本来高高在上,是何遇顶头上司,可半个月不到,两人身份地位已是相差不多。这样的转变,李钧觉得别扭,何遇也觉得不甚自然,所以尽量不单独照面。
这天傍晚,何遇从坞中议事堂出来,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呼唤:“何佰长留步,在下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