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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何遇又投了两把,这次用力过猛,竟是连壶口都没碰到。众人见他不会投壶,纷纷戏谑。
有一人便道:“何宗主也有败北的时候,夫妇一体,不如请陈娘子下场替宗主投一把。”
何遇少年老成,刚才又出尽风头,此人虽是玩笑话,但言语之间已是不敢有丝毫轻视了。
何遇拿眼看过去,就见卿云也看向自己,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卿云会不会投壶,自己也不知道,不过理应比自己要好些。”
何遇手上就剩一支箭了,当下便招手道:“盛情难却,娘子就替我投了这支。”
卿云笑着上前,从夫君手中接过箭支,屏气凝神,举着瞄准。众人有心看热闹,也是伸长脖子,不发出一点声音。
嗖——
卿云手臂一振,箭已离手。
啪——
箭入壶口,往外一弹,又向着卿云飞来。卿云右手一扬,接箭在手,顺势又投了出去。
啪——
箭二次入壶,同样弹了出来,再次向着卿云飞来。她再次接过箭支,又投了出去。
啪——啪——啪——
接着又是三声连响,箭支入壶不再弹出,落入壶中。
”啊,骁箭!“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
何遇知道,投入壶中之箭反跃出来,接着又投入中者名为骁箭,很是难得,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卿云一投之下,竟是骁箭五连,当真匪夷所思。
众人正自惊叹。就见袁徽排众而出,背壶站立道:“诸位请让一下,看我投来。”
他先前七支连中,此时尚有一箭在手,说话间信手一抛,那箭杠划出一道轻盈的抛物线,稳稳落入壶中。
“啊,背投,今晚真是绝了。”
“神乎其神,叹为观止!”
何遇心想:“背身投壶,形同盲投,难度可想而知,这袁徽八支连中,也当真是神了。
投壶最终成绩,袁徽排第一,夺得一对金爵。卢义倒也不差,排名第二,夺得一对银爵。因为何遇挖了一个大坑,卿云投壶时仅剩一箭,所以排了个第三,夺得一对铜爵。卿云一晚上提心吊胆,终于自己也露了回脸,心中高兴极了。
游戏结束,宴会也就散了。
众人寒暄离去,何遇携了卿云的手走出礼堂,一望天空,皓月当头,已是夜半了。
拓跋燕礼送众人出门,就见何遇、陈卿云并排走在一起,心中莫名一阵失落,想起自己为了兄长的宏图霸业,二十四了,还是孑然一身,一时立在廊下,心中有些茫然。
“殿下。”令狐啸从廊柱的暗影中闪身出来,道:“据探马来报,燕军出了雁门关,便停了下来,至今已十天了,不知什么缘故。”
“哦,是令狐长史,嗯,这事我早知道了,明日大帐再议,我听听他们的看法。”拓跋燕点头道。
平城就是现在的大同,是中国三大凉都,虽是初夏,晚风一吹,依然颇有凉意。
令狐啸见她心情暗淡,想着安慰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提醒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明天还有事呢。”
令狐啸是门户奴隶出身,战场厮杀,伤及下身,所以至今没有子女。他看着拓跋燕长大,两人虽为主仆,但情感上如同父女。拓跋燕是遗腹子,没见过亲身父亲,所以对令狐啸也很尊重。
“哎。”拓跋燕答应一声,刚想入内,忽然停住脚步问:“令狐长史,你看何遇这人怎样?”
令狐啸略一思索道:“此人年纪虽小,但城府颇深,是朋友则如虎添翼,是敌人则很难对付。”
“哦,他有这么厉害?”
“依老奴看来,此人智计不下于当年的王景略,而且听说武艺高强,歇马岭一战,一人格杀铁甲骑兵三十余人。”
王景略即王猛,他辅佐苻坚成就一代霸业,是近百年来最为杰出的谋士。
“哦,令狐长史是否有些言过其实,何遇能和王猛相提并论。“拓跋燕摇头表示不信。
”嗯,老奴也是听人谈起,并未亲见,不过此人刚才在席间,举止风度,倒是丝毫不逊世家子弟。“令狐啸解释道。
”哦,来日再会会他。“拓跋燕示意令狐啸退下,转身走入屋内。
何遇、陈卿云回到下处,有仆人端上茶水,退了出去。
两人对坐饮茶。
何遇把玩着刚得的青铜酒爵,暗道:”这东西古色古香,要是穿越到现在,怕是一级文物了。“
”娘子,你这投壶的本事和谁学的,如此厉害,我却是不知道。“何遇想起来问道。
陈卿云还没从刚才的兴奋中缓过劲儿,这些天来心情压抑,就数今天最高兴,欢快道:”和我兄长学的,兄长心灵手巧,会做好多好玩的东西。“
说着话,从裙下腰间掏出一只皮囊,里面是一张小巧精致的小弩,正是她的防身利器,名叫如意弩。
何遇拿过如意弩,仔细把玩后道:”想不到陈敬兄长,倒是有鲁班一样的巧思,这如意弩设计精巧,娘子用来防身再好没有。“
一想到防身,忽然想起一事,便将外衣脱了,解下贴身穿着的勾蛇软甲,递与卿云道:”这软甲今后给娘子穿。“
何遇顾虑深远,此地人生地不熟,一旦有个风吹草动,马高蹬短。他武功强过卿云甚多,自保应该不难。
卿云见夫君如此体贴,心下一暖,顿觉自己过往所有努力都已值得,只是心疼何遇,坚持不要。
卿云道:“还是何郎穿的好,何郎是干大事的人,小心为好,我一个女子,没人和我过不去的。”
“穿上,听话。”何遇一把拥过卿云,调笑道:“难不成要为夫亲自动手不成。”
卿云没法,只得换上软甲。两人已是夫妻,是以不用避嫌。何遇目不转睛看着卿云宽去外衣,一时有些意乱神迷,一把拉过,亲了上去。卿云脸似桃花,双颊如火,虽觉在兄丧期间,与何郎行周公之礼,不合礼法,但另一方面心中又爱极夫君,有些情不自禁,何况两人身处异地,无相识熟人,礼教束缚便弱了许多。
何遇来自现代,没有这些繁文缛节,只是灯儿新丧,内心不愿这么快就把灯儿抛到脑后。但这些天来,他也渐渐想通,灯儿虽好,但是再也回不来了。她若活着,肯定也是乐见自己和卿云夫妻和谐的。是以今晚,他决定不再克制自己的爱欲,人言如粪土,我行我素,让那些该死的礼教见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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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欢爱,早晨起来,卿云还有些害羞,不敢正视夫君的眼睛。何遇嘻嘻一笑,拉过卿云小手道:“娘子一大早,脸若桃花,连胭脂都不用涂了。”
卿云啐道:“何郎好没正经,取笑于我。“
”哪里就取笑了?“何遇拉过卿云,坐在腿上,拿起一支眉笔,专心致志给她画起眉来。卿云心下欢喜,闭着眼睛不敢看夫君。
吃过早饭,拓跋燕派人来请二人,去大帐议事。说是大帐,其实还是在屋内。
何遇、卿云是最后一拨赶来的,如此一算,这次除了拓跋燕自家的兵马,一共有九家的兵马赶来结盟相助。粗粗一算,共有马军万余,步军也有万余,加起来有两万之众。
议事众人昨晚都已见过,是以不用多礼,寒暄几句便各自落座。何遇、卿云只身前来,未带兵马,不便坐到前排,是以便在后排落座。
今日议事不同昨日宴会,气氛有些沉重,已是有些大战欲来的状态了。果然拓跋燕一开口便道:”诸位,据探马来报,慕容麟出了雁门关之后,并未着急攻打平城,反而囤兵不动,这是为何,本宫在此请教。“
在座众人都是一方豪雄,不少人都是百战余生,于军旅之事颇为精通。
是以拓跋燕一抛出这个问题,便有人猜测道:”慕容麟屯兵不进,迁延时日,是不是在等援兵,二者汇合,再合攻平城,如此一来就麻烦了。“
燕军原有四万铁骑,再加上裹挟的坞堡世族势力,总兵力不下六万,正好是平城守军的三倍,要是再增加人马,寡不敌众,则平城难守矣。
袁徽站起来表示不同意:”燕贼兵分两路,一路由太子慕容宝率领,共有八万铁骑,号称二十万,正与魏王对峙于黄河两岸,这是燕贼的主力,进攻方向是大魏都城盛乐。另一路原本由慕容楷率领,现在据何宗主带来的消息,慕容楷已经病亡,现在由慕容麟统帅,进攻方向是我们平城,燕贼人数虽多,但也不至于舍本逐末,从慕容宝处分兵前来,所以说慕容麟坐等援兵,实无可能。“
他惯于第一个发言,刷存在感,不过这一番分析倒是入情入理。
”袁宗主既是这样说,那慕容麟屯兵不进是何道理?难不成他的六万大军就不用吃饭吗?“卢义接着提出疑问。
”这些人看似吊儿郎当,附庸风雅,真要打仗,倒也你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何遇听了发言,心下想到。
一名魏军将领站起来道:”若说慕容麟仅仅为了牵制我们,不让平城出兵增援魏王,则未免太不划算,他有六万,我们只有两万,以六万牵制两万,傻子也不会干。所以末将大胆猜想,慕容麟是疑兵之计,雁门大军的主力有可能已暗中去增援慕容宝了,如此我们得尽快打探清楚,飞报魏王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