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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棠私以为自己偷瞄唐游川的视线很低调,思绪正打岔儿,唐游川却忽然一个侧头,两眼四目,冷不防地对上。
江棠一激灵,来不及整理自己的表情,唐游川便不咸不淡地道:“想看就大大方方看,鬼鬼祟祟的做贼呢你。”
任忠夫妻还在针锋相对脸红脖子粗着,无瑕顾及他们这边,唐游川声音不大,唯有江棠一人听见。
似调侃又似讽刺,江棠一时无措,想要别开脸,又觉得如此一来不就坐实了自己做贼心虚嘛,索性抬眼目不转睛盯着他。
清了下喉咙,佯装镇定声说:“这样做,不会给你惹麻烦?”
江棠自然不会同情任太太和任勋,狠毒得要废掉她手的人,下跪道歉要求并不为过。
可唐游川和萧家不对付,以前闹得人家妻离子散还能说是年轻气盛不懂收敛,如今他是站在商场上指点江山的精英,这样大张旗鼓逼着一个长辈和人家儿子双双下跪给一个与外人无异的女人道歉,无疑是往萧家脸上呼?
她只怕这越弄越复杂,后患无穷。
唐游川面不改色道,薄唇微启,淡淡地开声:“谁不怕死,有种就来。”
平静的语气,仿佛只是那么一句闲聊,偏偏底气十足,不轻不重却气势逼人,没有人敢质疑他这句话的真假,更无人敢以身挑衅。
正如阮迪所说,在青临城,不管是哪儿,他唐游川要吃人还是要埋人,不过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胡思乱想间,江棠听见那厢的任太太点了她的名,转眼望去,只见她指着自己,厉声道:“勋儿为了追求这个女人,砸了多少钱给她工作的医院,不过就是让她喝一杯酒,她还动手打人,现在你儿子被人欺负成这样,你不但不管,还帮着外人来指责我!”
说罢,她转头怒瞪着江棠和唐游川,“要我跟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下跪道歉?绝不可能!还有你,唐游川,你以为你能只手遮天?还是真当这青临城没有王法了!”
唐游川眸子一掀,慵懒地反问:“你要讲王法是吧?”
因为激动愤怒,任太太双眼也是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时没接话。
江棠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皮一抬,面无表情说:“任太太,我倒想问问你,知道雇凶杀人怎么判吗?有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二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微一顿,她唇角勾着不深不浅的弧度,有条不紊道,“闯进我家的那个男人有口供呢,另外,我家里有监控,他整个行凶过程都录下来了,你觉得届时是你进去合适,还是你儿子进去合适?或者你们母子情深可以作伴一起?”
唐游川温淡的眸底,有波澜一闪而过,他坐在一旁没出声,指腹轻轻摩挲着光滑的陶瓷杯沿,举止休闲慵懒。
任太太闻言,脸色骤然微变,装傻充愣嘴硬不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唐游川一句废话都没有,拿着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吩咐了句:“把人带进来。”
过了会儿,门口传来声响,江棠下意识转头去看,只见卫昊半拖着一个垂着头的男人走了进来。
靠近,大手一扔,将双手反绑在背后的人摔在地上,那人闷叫了一声,倒在地上露出了脸,鼻青脸肿的模样,惨不忍睹。
江棠认出是袭击她的人,瞳孔微缩。
唐游川抬眼看着任太太,淡沉道:“你应该知道他是谁。”
任太太瞪着眼,“我不认识!”
唐游川朝卫昊试了个眼色,卫昊领意,拽着男人的后衣领,一把将人拎起来,冷冰冰道:“谁指示你的?”
男人一只眼睛被打得睁不开,抬着能看的那只眼睛,慢慢盯住了任太太,口齿不清说:“就是她。”
唐游川说:“给他松绑。”
卫昊三下二除五解开绑着他双手的麻绳,命令道:“谁?指出来。”
男人忍痛吃力地半抬起一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任太太,“是她……她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动的手。”
任太太“砰”地一掌用力排在桌子上,饭桌一抖,杯子轻晃,她站起身大骂,“你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你!”
唐游川轻抬了下手腕,卫昊当即拖着那人,退了出去。
任忠脸色已经不能用难堪来形容,他站在那儿,不知是害怕还是被气的,嘴唇微颤着,下一刻就要心脏病发的模样。
任太太反而镇定许多,她一口咬定,“你们别想污蔑,我根本不认识他!”
她以为只要咬死不认,唐游川就奈何不了她。
唐游川根本不听她的辩解,抿了口茶,不冷不热说:“我是念在任叔跟我爸有几分交情,才才打算私了,你若是觉得跪下道个歉很委屈,我倒也无所谓,反正那里面都是人渣败类,进去的人,缺胳膊少腿也是常有的事。”
没缺耳朵缺脑子的都听得出,唐游川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
江棠言笑晏晏道,“阿川,既然任太太说认识,我们也不冤枉一个好人了,咱们就走公正途经,依法处理吧,反正我也觉得这种谋害人命的人死了更安全。”
唐游川对着她的眼,心底几分好笑,面上却如常道,“也好。”
江棠柔声道,“不是还有事儿吗?咱们走吧。”
两人一唱一和,作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而刚起身,就听见“啪”一声耳光的声响,两人同时转头望去。
任太太歪着头捂着脸,一下子泪水涟涟的看着任忠,“你打我?”
任忠打人的手还举着,颤抖着指着任太太,声音几乎是嘶吼:“萧莲你醒醒!萧家连你爸都不管,会管你的死活?你以为你跟萧家那几个女人吃饭逛街就是好姐妹了?你告诉她们得罪了唐游川,她们管你我任忠跟你姓!你是不是真想看你儿子死在里面才甘心!”
一句话,蒙头一锤,砸得任太太面上血色尽无,连哭都忘记了。
江棠也有几分意外,任忠这话的意思是,任太太单方面绑着萧家?感情这女人是狐假虎威呢!
任忠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拽着她的手臂,拖到了江棠面前,抬脚往任太太膝盖一扫,膝盖撞得木质地板发出闷响,当即跪在了江棠面前,也没有反抗。
江棠冷眼看着,唐游川亦然。
任忠做了个深呼吸,压抑着语气说:“游川,再耽误你一会儿,我现在马上叫人把任勋带过来给这位小姐认错。”
他说做便做,立刻拨了个电话,说了饭店的名字和包间号,面色阴沉叫人把任勋带过来。
唐游川这才重新落回到位置上,江棠跟着坐下。
任忠见状,稍微松了口气,主动问,“还需要等些时间,你们都还没吃饭吧?要不先点些吃的填下肚子?”
唐游川应道:“也好。”
不多时,包间门被推开,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进来,看见任太太跪在那儿,明显一愣,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转开眼,微笑着把菜单递了过去,柔声客气询问他们想吃什么。
唐游川面上波澜不惊的,把菜单往江棠面前一推,“想吃什么,你点。”
这种场合,江棠根本没有胃口,但不好当着外人直接说出来,怕驳了唐游川的面儿,曼声道:“我没来过这里,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你看着点就好,我都好。”
唐游川扫了她一眼,直接说:“上两份今天的甜点就行。”
任忠也不好勉强,朝服务员摆手,“先这样吧,有需要再叫你。”
前后不过五分钟,甜品就被送了进来,贵的地方自然有贵的道理,江棠尝了一口,里面的慕斯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瞬间就挑动了味蕾,勾起人的食欲,她忍不住一口接一口,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反倒是唐游川,坐在旁边点了烟,吞云吐雾一口没吃,余光一直落在江棠的那儿,不着痕迹地看着她。
意外地发现江棠进食速度不慢,在他所有接触过的女人当中,她这一口接一口的架势,说是狼吞虎咽也不为过。
唐游川就奇了怪了,虽说她并非传统名媛出生,但好歹也是被尊宠养大的千金,从衣着打扮到餐桌礼仪,怎么一点也不见精致矜持?跟那些时刻注重优雅的女人相比,她未免像个异类。
当真是依仗着自己拥有一副好皮囊,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地糟踏?
确实,江棠长得是真好看,五官精致立体,皮肤细腻白嫩,她今天这幅装扮,若是收敛下她那绷着的冷脸,说她十八岁都没人怀疑。
不过比起她的脸,她身上的那股气质倒是更令人深刻,二十几岁的女人,比小年轻多一分成熟,又比三十多岁的熟女少几分世故,把女孩的青涩与女人淡静糅杂得恰到好处,十分特别。
唐游川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江棠,直至她把甜品吃完,扭头看他的时候,才堪堪收住视线。
江棠舔了舔唇瓣,轻声道,“我想去趟洗手间。”
唐游川含着烟,淡淡的“嗯”了声,尾音沉在喉间,几乎辨不清。
江棠起身出了包间,左右看了下,想找人问问洗手间的方向,奈何长长的走廊不见服务员,她凭着直觉,向右边拐了过去,走廊的地板铺着干净的红毯,脚踩在上面,柔软而无声响。
江棠顺着走廊走了很久,七拐八拐也不知道转了几个弯,终于看到了洗手间的标识牌,加快速度走过去,抬手刚推开门,忽然被“啊”地一道女高音吓了一跳。
一抬眼,看见洗手间的盥洗台那,一对男女衣衫不整地搂抱在一起,女人眼神惊慌,正好与江棠对上,刚那声尖叫应该是被突然开门吓得发出的,而男的背对着江棠,头埋在女人的胸前……
坐在盥洗台的上的女人推了一把男人,男人顺势转头,露出半张脸,同时眼角余光射向江棠。
前后不过几秒的光景,江棠立刻收回视线,快速说了声“抱歉”,随即从门口退了出去。
砰一下关上门,江棠发现自己心跳得很快,还好这两个人是刚准备开始,若是正在进行时被她撞个正,简直是辣眼睛!
江棠胡思乱想着往回走,连厕所都不想上了,她已经没勇气再去推开下一扇洗手间的门。
妈啊!有钱人的世界真可怕,任性起来发情都不分场合!
受到了惊吓的江棠,几乎是落荒而逃。
而这里面的包间格局设计弯弯绕绕四通八达,她一慌神,拐错了一个转角,迷路了,她试着找路,偏偏这里的包间门号不是以数字来定,都有特定的名字,无法顺着包间号走。
她的方向感是正常人水平,不差,但也不到绝对精准的程度,尤其是到一个陌生复杂或者各种类似的地方,要把她这个正常人绕晕也不难。
转了两圈,都不对,又没看到有人经过,江棠站在一个三岔口上,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唐游川打个电话,身后忽然有道男音想起。
“小姐,迷路了吗?”
温润悦耳,含着几分笑意。
江棠吓了一条,猛地转身,看见一个陌生而俊美的男人站在她身后半米的地方。
男人薄唇挺鼻,五官偏柔,穿着淡黄色衬衫,领口纽扣松开两颗,露出锁骨,以及脖子处还有一个牙印,周围印淡淡的红痕,并非江棠眼尖或者刻意观察,实在是很扎眼,令人难以忽视。
江棠隐约觉得这人的着装跟刚洗手间里那位挺像,不过她方才也就那么一瞥,并非细看,只当是类似风格的人,并未多做联想。
“你好。”江棠朝他礼貌的点了点头,“请问百盛门包间应该往哪边走?”
男人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唇一勾,说:“我带你过去?”
江棠心中警惕,“不用麻烦先生了,您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
这男人身上的穿着也十分考究,不难猜出他身份不低,而且他气质不俗,不像那种流里流气的半吊子公子哥,只是……
江棠看着他脸上的笑,觉得……太浪了。
不像好人。
男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容加深,直言道:“怕我是坏人?”
“……”
江棠抿了下唇,“先生误会了。”
男人不在乎她说谎,反而和和气气的说,“走吧,我正好也要回去。”
话音落下,他也不等江棠拒绝,率先转身从左手边的走廊走去,江棠犹疑了几秒,抬步跟上,手里拿出手机,默默地把唐游川的号码给调了出来,以防有事,能第一时间联系到他。
然而男人似乎真没别的意思,很快江棠就认出了旁边几个包间的名字,再往前,就是百盛门了。
男人在月桂居的包间前停下,转头对江棠说:“百盛门就在前面一点。”
江棠颔首,“谢谢您。”
男人手扶着门把,笑得别有深意,说:“不客气。”
“那……”江棠话还没说完,男人忽然问,“我帮了你,可以问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干嘛?还道德绑架上了啊?
江棠眼睛警惕看着他,他轻笑道,“不用这么紧张,一个名字而已,我不会吃了你。”
江棠想了想,说:“江棠。”
反正她这名字重名率挺高,他们又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离开了这儿,从此又是路人甲乙丙。
男人又问:“怎么写?”
江棠答:“三水江,唐朝的唐。”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江棠多了个心眼儿,撒了个小小的慌,到时候他就算是真要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男人勾着唇角,“等下次还有机会见面,我再告诉你我的名字。”临末了,他又可以压低了声音,悄声说,“还有,以后上洗手间,记得敲门。”
他说完,也不等江棠反应,推开了门,包间里一阵吵闹的声音飘出,门一关,又恢复了安静。
江棠脑子空白了三秒,等回过神,整个人尴尬得脚指头直抠地。
她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洗手间那个放浪子!
江棠离开的时间有点久,再回到,任太太身旁,已经多了一个跪着的男人,楞了下。
任勋看见她,眼神一闪而过一抹狠,奈何不敢发作,唯有悄悄地攥紧了拳头。
唐游川侧头看着江棠,“过来吧。”
江棠顺从地上前,坐回他身侧的椅子上。
这时唐游川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小调羹,勺了一口甜品送进嘴巴,他不发话,包间里一时无人开声。
任忠到底是偏袒自己妻儿的,不忍心让他们跪得太久,嘴上说着狠话:“还不赶快向这位小姐道歉!”
任太太眼角的泪痕已干涸,左边脸上一个鲜红的掌印,微肿了起来,她表情是隐忍的,而任勋,则是屈辱不甘的模样,绷着腮。
江棠置若罔闻,丝毫没有同情他们。
任太太先开了口:“江小姐,对不起,是我们错了,请你高抬贵手放原谅我们。”
说完,头低了下去。
任勋满目怒火,可唐游川在,他不敢吭声,唯有跟着说了声:“对不起。”低下头。
静谧的气氛,很压抑。
江棠看着他们这幅样子,觉得真讽刺,刚刚还在嚷嚷着绝不道歉的人,权势利益当前,马上就没了骨头。
她不好自作主张,看向唐游川。
唐游川面色淡淡的,说:“看你。”
江棠垂眼,浅浅淡淡出声:“过去的事就算了,希望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让他们这种心高气傲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人下跪,侮辱性可不谓不强,再者唐游川也说了,任忠与他爸有交情,不赶尽杀绝,就是最大的情分了。
地上两人都不说话。
任忠先松了口气,起身给江棠倒了杯茶,“江小姐,是我管教无方,谢谢你宽容大量不予计较。”
妻儿蛮横不讲理,任忠倒是个精明人。
江棠笑而不语,端起他倒的茶,轻抿以了口,接受了他的歉意。
……
刚从包间出来,唐游川接到个电话,江棠听不见对方说什么,心里想着,这件事,总算是翻篇了,刚要喘口气,听见唐游川说了句:“马上过来。”
见他挂断电话,未及他开声,江棠马上说,“没关系,你去忙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原来他刚说有事不是借口,想到这儿,江棠反而觉得自己耽误了他,有几分愧疚。
哪料,唐游川却慢悠悠地开声:“我没说你可以回去。”
“呃?”
唐游川云淡风轻地看着她,“你报恩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