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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棠颈椎不适很好,这是她大学期间常年窝在实验室里练习落下了毛病,不止颈椎,因为当医生靖手术久站,她的腰也不是很好,只是没颈椎的问题严重。
昨晚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两小时,大概是睡歪了脖子,早上起来就隐隐有些疼,坐着电脑前面登记更新完病历,她颈椎酸疼难受得要紧,起身稍微活动了下,拿起杯子去休息区茶水间准备冲个咖啡提神。
江棠刚一推开门,就听见方艺桐几分嘚瑟炫耀的声音,“这是FENDI的最新款,现在肯定是买不到了,我这条也是我男朋友提前跟店里预订了才买到的。”
看到江棠进来,几个女医生都跟她打招呼,“江医生。”
闻言,方艺桐也扭过头瞥了眼江棠,眼神嫌恶而不屑,极轻地“嗤”了一声。
江棠对打招呼的医生颔首微笑,没搭理方艺桐,权当她是透明人似的,笔直地走饮水机旁,打了杯温水,开了包即溶咖啡倒进去搅拌溶解。
方艺桐一看江棠这态度,就莫名来火。
旁边的女医生感叹道,“真羡慕你啊方医生,有个年轻又有钱的男朋友就是好。”
方艺桐笑着说:“也没有,就还好吧。”她说话的时候,视线却在防备着江棠。
女医生打趣,“听你这口吻,对你男朋友还不是很满意啊?咱们科室里的单身女性,就数你最幸福了好吧?穿得好用得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方艺桐看了眼江棠,脸上得意的笑容顿是夹着嘲讽,说:“咱科室最幸福的难道不是江医生吗?前有季医生保驾,后有周医生护航,医院里的男医生哪个不想追江医生啊。”
她明嘲暗讽,声音还很大,生怕江棠听不见似的,“而且啊,要说穿好用好,我可比不上江医生,江医生手上那一块表,就抵过我那车的价值了。”
几位女医生一听,震惊又意外,下意识地往那边的江棠看去,视线落在她纤细手腕上,盯着那块表,露出羡慕又好奇的眼神。
江棠没理会他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方艺桐最瞧不惯就是江棠这种淡然处之的模样,好像什么都不能动摇她,冷冷清清的总是高高在上,仿佛无时无刻都在讽刺着自己的庸俗平庸。
方艺桐状似随口道:“我倒是很好奇了,以江医生的收入,应该买不起这这种昂贵的名表吧?是谁送你的?季医生还是周医生?不对,他们就算收入不低,也还买不起……”
她故意停顿了一秒,自导自演,似笑非笑地说:“难道是那天抱你进医院的唐家少爷?或者是姓沈的那位公子哥啊?”
唐游川抱江棠这事儿,整个医院的无人不知,大家也好奇,江棠和那位财阀少爷到底是什么关系,奈何没人有胆子去问,毕竟江棠的冷厉在医院也是众所周知的,人家若真傍上了唐游川大腿,弄不好得罪了她,回头再给唐游川吹吹枕边风,他们分分钟得掉饭碗。
这会儿方艺桐挑明着说,她们也围观看戏不说话。
江棠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咖啡,转过头,面容淡静看着她,半笑不笑反问道:“我用什么,贵不贵,是谁送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事实上,这块腕表,是她十六岁考上大学那年,爷爷送她的礼物,具体价格她不清楚,她也不在乎价格高低,但确实不会便宜,但要说它贵,与唐游川那块PatekPhilippe一比,估计只能算还行。
但是江棠干嘛要告诉她?
方艺桐当即笑得那一个叫阴阳怪气,“确实跟我没关系,但是有的人凭自己攀附上权贵,就在医院里横行霸道欺负弱小,让我觉得恶心而已。”
江棠勾唇,淡笑问:“我欺负你了?”
方艺桐质问:“你敢说你没有?”
从进临安开始,江棠处处压着她一个头,科室里有什么好处都被江棠占尽,刚进医院就跟着程教授进手术室,从二助到一助,再到如今独当一面,她江棠说是平步青云都不为过,反观她呢?
因为是新人,带她的主任医师什么乱七八糟的琐碎事都让她做,辛苦的没好处的活全是她的,还整天都要被骂,说江棠年纪比她小都比她会做事……
明明应该是她负责的患者,手术却安排给江棠负责,有进修机会,是江棠去,就连她喜欢的人也被江棠霸占着!
江棠面不改色道,“技不如人就要服输,我要是你,我就连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静悄悄地回家躲着多看几本书,都做几次道具模拟练习,自己做不好赖别人太优秀,成天想着怎么忙里偷闲出去玩,被我压着能怪谁?”
“你说你恶心?”未及方艺桐回答,江棠低声浅笑,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好,我还怕你不恶心呢。”
方艺桐被怼得脸色发青,冷笑着说,“你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江棠素净的脸上,无波无澜的,说:“我再也不要脸,也没有虚荣到出卖自己换取物质来满足自己的欲望,想要什么也都是自己踏踏实实挣钱买的。”
江棠语气很平静,但这话里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医院里的人都清楚江棠的性子,高冷归高冷,却从不爱说他人长短,也不会参与八卦话题的,如今当面说出这种话,可信度极高,旁边的医生一听,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眼神打量着方艺桐。
方艺桐脸色顿时一变,厉声道:“江棠你自己不正经到三勾三搭四不承认就算了,少含沙射影污蔑我!”
江棠说,“是不是污蔑,你心底有数,同事一场,有些话我也不想说。”说着,视线毫不避讳地在她身上扫了一眼,“几万块一条的裙子,是怎么来的,你自己最清楚。”
江棠的声音不轻不重,却不偏不倚戳中了方艺桐,她瞪大眼睛,瞳孔骤缩,涨红着脸骂:“我男朋友送我的礼物,我光明正大!你别以为你勾搭上唐游川就牛气了?当小三破插足他人感情的女人,真贱!”
方艺桐骂声刚落,江棠抬手对准方艺桐,杯中的咖啡瞬间被泼了出去。
“啊!”方艺桐猝不及防一声尖叫。
褐色的咖啡顺着方艺桐那张妆容精致的脸蛋,滴落在白色的裙子上,染了一片色。
方艺桐股不上脸,第一时间转身去抽纸巾擦她昂贵的裙子,然而于事无补。
“我的衣服!”方艺桐看着那一片咖啡渍,彻底恼了,哭着眼骂,“江棠神经病啊!”
江棠眼神冷戾而讽刺,沉声道,“你平时嚼嚼舌根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凡事也该有个度,一而再再而三,你当真以为我是软柿子随便你捏?今天是一杯咖啡,你要再不知收敛,信不信我直接拿手术刀割掉你舌头?”
江棠五官比较深邃,面无表情沉着脸的时候,就愈发显得清冷,加之她身材高挑,半垂着眼看人,气场直逼人心口,所以哪怕此时她说话的语气不急不躁,字里行间却层层递进了震慑人的情绪。
方艺桐看着她黑亮的眸子,被瘆得脚底一股寒意。
偏她不肯服输,“空穴来风,你不做我能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就是有娘生没娘教的贱人!”最后那一嗓子,她几乎扯着脖子吼出来的。
江棠一贯低调,医院里无人知晓她是江柏峰的女儿,只知道她母亲早逝,方艺桐但凡想得到能辱骂江棠的,她都骂了,当然,最后这一句,她早就想骂了,只是以往没那么大的胆子,偶尔也只敢小声嘀咕一句没教养。
此时她是真的怒极,理智丧失,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非要扒掉江棠那层虚伪的脸皮。
所以脱口而出。
江棠看着她,淡声道,“你有种把最后那句话再说一遍。”
方艺桐冷笑,硬着脖子挑衅,“怎么?我说你有娘生没娘养戳中你痛处了?”
方艺桐话还没说完,也没看清江棠是怎么闪现到面前的,“啪”地一声,同时只觉得耳朵里“嗡”一下,脸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痛。
江棠这一巴掌,打得极重,从那响亮的声音就能分辨得出,而且还扇得方艺桐脚下踉跄不稳,高跟鞋一崴,差点儿摔倒,好在她身旁的女医生出手扶了她一把。
在场所有的人,都懵了,全傻了眼地看着江棠。
包括方艺桐,她是被打懵的,偏着头,唯有耳朵嗡嗡作响。
方艺桐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但从小到大,也算是被宠着的,因为她长得漂亮,因为聪明,大家都喜欢她,别说是挨打,就连挨骂也是从遇见江棠才开始有。
现在,江棠又给了她人生第一记耳光。
方艺桐还处于恍惚里,领口忽然一紧,勒着了脖子,这才回魂,瞳孔渐渐聚焦,看清了江棠那张白皙而冷漠的脸,近在咫尺。
“方艺桐。”江棠红唇一张一翕,红唇微掀,咬字慢而清晰,“我给你一次机会,道歉。”
“江棠你这个贱人!”
方艺桐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要反抗,抬手就对着江棠的脸抓,却被江棠一把扣住手腕,用力一甩,直接把她甩撞到一旁的桌子,桌角摩擦地面,发出刺耳一声“吱——”,方艺桐半趴在上面堪堪稳住身体。
正想起身,只觉眼前一暗,一个掌风扫过,脸上又实实在在挨了一下。
方艺桐瞠目咋舌,瞪着江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般,骂人的话都忘记怎么说了。
江棠脸上的情绪没有什么变化,淡淡地重复,“道歉。”
方艺桐也是最嘴硬,“我又没说错,你就是有娘养没娘……”
“啪!”又一巴。
方艺桐红着眼厉声骂:“贱人!”
江棠一句废话没有,手起手落,照着她的脸蛋,又是一巴掌,“道歉。”
“你做梦!”
“啪!”
江棠打完,木然道:“道歉。”
方艺桐手脚并用,大喊着,胡乱踹,江棠压着她,就像是在砸面团,力求均匀,手起手落毫不留情。
江棠小时候身材比较弱小,又经常在学校跟同学打架,时常闹得一身伤回家,她爷爷知道是那些孩子先惹事,也不责怪她,反而把她送去武术馆练跆拳道,叮嘱她学会别伤人,如果对方被撂倒恐吓还不怕死,再狠揍就行。
江棠压根没听前半句,就记住了狠揍了,所以为了狠揍敌人,她练得很卖力,教她的老师都夸她,直到后来初中,有个女的惹事,被她打断了一根肋骨住院,武术馆那边把她开除了。
所以她的手劲在女生当众是真大,大学解剖课,她还帮忙抬过尸体,惊到了一众男同学。
方艺桐被她压在桌子上,根本无从挣脱,从开始试图挣扎反抗到后来哭喊着叫救命,期间不过挨了七八下。
旁边的几位医生早就懵逼了,听到方艺桐的呼救声,这才后知后觉地上前去帮忙拉开江棠,另外两人把方艺桐扶起来稍微站远,隔离开。
方艺桐的精致的脸,又红又肿,哭花了妆容,头发凌乱,昂贵的衣服也又脏又皱,整个人显得极其狼狈。
江棠却丝毫没有被她伤着,白色的衬衫被她抓皱了些许。
谁强谁弱,高下立见。
要不是有人帮忙拉着,方艺桐估计要被打成猪头。
旁边的同事见江棠绷着脸,眼神也犀利,怕她再次动手,好声劝,“江医生,这里是医院呢,要是闹到了院长那里,你肯定也会有麻烦,消消气。”
江棠心头的怒火这才渐渐回落,对拉着的女医生道,“抱歉,我没事了,你们松手吧。”
两女医生犹豫担心。
江棠淡声说:“放心,我不会再动手。”
两人这才放开她。
那边,方艺桐哭得凄惨,站着都不稳,扶着的她医生,看了看江棠,对方艺桐说,“方医生,我们先出去。”
就在此时,房门打开了,季然和一个男医生手里拿着杯子,正准备进来打水,看到里面的场景,不由得一楞。
小小的茶水间,气氛诡异,一时沉默。
方艺桐垂着头在哭,没看到季然,她身边的医生眼睛跟季然他们打了个眼色,两男人马上侧身,让方艺桐她们走了出去。
季然看了眼方艺桐的背影,而后缓缓扭头看向里面的江棠,只见她面色冷然,眼珠微动,稍作一想,猜测到了个大概。
季然走进去,余下另外两位目击者,打了声招呼,连忙端起自己的水杯,匆匆离开了茶水间。
旁边还有一个男医生,他有所猜测,但是没问,这种女人的斗争,男人不适合问,而且瞟见江棠那拉沉的脸色,他也没胆子问,只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边打水一边跟江棠打了声招呼,随即也快速离开,准备出去探探别人的口风,了解了解这次的事件。
茶水间里只剩下江棠和季然二人。
季然勾着唇,拿眼睛悄咪咪地打量着江棠的侧脸,灼灼视线,只差没把江棠的脸烫出个洞来。
江棠垂着眼睛重新给自己冲咖啡,头都不抬,镇定自若出声说:“不用看了,是我打的。”
闻言,季然想笑,可见江棠脸色不好,又不好直接笑出来,憋着,唯有眼底笑意满溢。
江棠放下搅拌棒,喝了口咖啡,慢条斯理地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说:“想笑就笑。”
噗嗤一声,季然笑得肩膀发抖,好一会儿,才拿肩膀撞了江棠一下,揶揄道:“说好的读书人不玩武斗呢。”
江棠不慌不忙,如常道,“谁让她嘴欠,我给她打打闭合,省得臭气熏天。”
方艺桐今天穿了条新裙子,江棠看她爱惜得不行样子,应该不便宜,想着假装不小心泼她一身咖啡废了她的心头好,那想到她自己亲自等着被泼,不但如此,还挑战了江棠的底线,逼得她直接上手了。
她已经很久没这样打人了,任勋那次没来得及出手,上次被人闯进家门她猝不及防又反抗不了,再往前,被她打得凄惨不堪的人,是江柏峰另外一个女儿。
时隔挺久了,应该有两年了?
自从高中以后,江棠就收敛了,不会动不动就动手,毕业以后当了医生,爷爷病重的担子也压在她身上,她渐渐变得稳重内敛。
如果方艺桐没有说那句话,她也不至于动手打人。
人都有底线,而江棠的底线,是她母亲和爷爷。
这两个人,谁都不能恶语中伤半分。
季然想起方艺桐那副狼狈的模样,觉得自己被踩的脚指头都不疼了,乐得眉开眼笑,低声问:“她到底是说了什么?居然把你惹得直接在这里就动手打她。”
江棠抿唇。
季然见状,笑容渐渐回落,“要不,我再去帮你给她一巴掌。”
江棠沉了沉呼吸,淡声道,“算了,我打她还是她活该,也没人敢说什么,你动手,想被唾沫淹死吗?”
男人打女人,胜之不武。
季然也就是开开玩笑。
他顿了下,又问:“你没受伤吧?”
江棠语气温淡,“你觉得呢?”
季然笑着说:“没吃亏就行,就是有点可惜,我来得太迟,否则一定拿手机给你录下来,发给阮迪他们欣赏欣赏你手撕贱人的久违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