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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迪乐得嘎嘎笑,结果笑得太开心,扯到脸部肌肉一抽,笑容骤止龇牙咧嘴,出声道:“我胃口小,无福消受。”
“那你说屁。”江棠张口就毁了身上那股美人气质的范儿。
阮迪敛去笑容,认真道,“我跟唐游川无亲无故,你觉得他为什么要帮我?”
江棠答:“行侠仗义。”
“屁!”阮迪大声嚷了声,引得司机忍不住又抬眼瞧了眼后视镜,心想这看上去就是个有文化的女孩儿咋张口闭口都是屁啊屁的,忒不文明了点儿,阮迪却并不在意。
江棠目光纯良,勾着唇笑得漫不经心的,“那就是因为你美。”
阮迪狠狠地翻个白眼儿,“你跟他是不是有点儿什么?”
江棠心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没有。”
阮迪下意识地说:“那就是他对你有点儿什么!”
阮迪也算是陪着江棠长大的,这么多年,江棠对男人,对感情是个什么态度,她自然是了解,江棠佛系淡薄到只差一个碗就能出去化缘敲木鱼了,但她没心思,不代表唐游川对她没心思。
阮迪也不给江棠反驳的机会,条条是道给江棠分析:“唐游川那种人,别说管闲事儿,与他无关的人,就死在他面前他都能不眨眼,但今儿他居然二话不说就帮我收拾那帮傻逼,最让我诧异的是,他居然还把处置权交给我,你说,我又不是他的谁,他这么做为了谁?”
江棠依旧淡定,“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阮迪紧接着逼问:“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女人好,你就没想过他图点儿什么?”
江棠比阮迪还要理智,有条不紊道:“唐游川那人脾气是不怎么好,嘴巴也毒,但也不至于像外界传闻的那般冷血无情,别的我不敢说,但有一点我很确定,他讲信用讲情义,我帮了他,他就愿意罩着我,你懂我的意思吗?”
阮迪说:“你是说,互助互利。”
“对。”
阮迪像个老母亲似的,“真的就是这样而已?”
江棠无奈地看着她,“需要我举手发誓保证么?”
“埃!我还以为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呢,结果空欢喜一场!”阮迪颇为惋惜道,“要不,你加把劲儿试试?”
江棠哭笑不得,“感情你是要卖友求荣?”
阮迪笑嘻嘻道,“这哪能,我是想着你们若是两情相悦了,我能顺势沾亲带故一路飞升,省得一天到晚装孙子似的费劲奋斗还讨不着半点儿好嘛!”
江棠说:“你也不怕一命呜呼。”
“我跟你说真的呢,那天晚上你让唐游川解救我与危难之中,大概是被传了出去,误以为我跟唐游川有点什么,然后一连好几天都有人找上我试图跟我套近乎呢,我若是把那些买卖给接下,上个月的业绩冠军肯定非我莫属了。”
那些人主动找上门指定要见她,搞得她当时还以为自己终于要熬出头打响名号了,结果全他妈是冲着唐游川来的,害得她白高兴!
江棠道:“有钱赚,你干嘛要推掉了。”
阮迪说:“我这不是怕给你惹麻烦么,那些人明显就是想着攀点儿关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买卖,算了。”
“你别一点儿余地都不留,当心那些人以为你态度强硬不懂做人给你穿小鞋,有心合作的你完全不用担心,他们追求利益,跟你合作也能获利,即使搭不上唐游川这条线也不吃亏,你不接,他们也会找别人,你也不用过于避讳。”
阮迪乐不可支,“宝贝儿,讲真的,你这脑袋瓜儿不下海经商真可惜了。”
江棠面不改色道:“不应该是能靠脸吃饭偏要靠才华所以更可惜么?”
阮迪假正经说:“那你去勾引唐游川吧,近水流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支持你,Fighting宝贝儿!”
……
唐游川坐在驾驶座上,正犹豫着要不要回云锦华苑,卫昊的电话打了进来。
“三哥。”卫昊的声音传了过来,唐游川懒淡低沉地“嗯”了一声,卫昊说:“他交代了。”
卫昊口中的他,指的是那天伤了江棠的摩托车男,醒过来之后一直拒绝配合,看在他伤势严重的情况下,卫昊也没有急着逼问,查出他是个瘾君子,关起来晾了两天忍不住了。
唐游川没说话,卫昊接着道:“对方从他出租屋的窗户塞了一把钱和一张纸,只要他完成纸上交代的事儿,后续会再给他一笔钱,这人是无所事事的瘾君子,正好缺钱,也没有犹豫依言照办了,至于对方是谁,他不知情。”
“我让人查了监控,但他住在城西那片,只有大马路边上有两个摄像头,想要避开太容易,估计查不到什么,至于邻居那些……这事儿估计不好查了。”
青临城城西有一个村,那儿生活着一群各种不务正业混吃等死的人,也有一部分在社会底层摸爬打滚迫于无奈才选择住在那儿的正经人家,那个地方破旧,混乱,颓败,藏污纳垢,监控这种玩意几乎形同虚设,对方也是料到这点,才会选择了住在那儿的人,他们根本不用担心会留下什么痕迹。
唐游川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数秒过后,沉声道,“知道了。”
卫昊问:“那个人要怎么处置?”
“放了。”
“放了?”
“嗯。”唐游川不疾不徐出声,“然后让派人跟着点儿。”
“明白。”卫昊应声,转而聊起了工作的事,“贺锦承估计是想要保持独善其身,并不打算插手这些事儿,一直都没有见面的意愿。”
唐游川沉默不语,心底却有了想法,“你不用管了,这事儿我来处理。”
……
江棠推开云锦华苑的门,看见室内明亮一片就知道唐游川已经回来了,她在玄关慢吞吞地换鞋,心底祈祷着他最好已经回房,否则真不知该跟他说什么。
奈何天不遂人愿,唐游川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连衣服都还没换,明显就是在等着她,看见她进屋,抬起眼睛看了过来,温淡的面孔,喜怒难辨。
该来的躲不过,江棠硬着头往里走,脸上挂着淡笑,让自己看上去尽量显得轻松些,主动出声道,“今晚阮迪的事儿,谢谢你。”
客厅里弥漫着一股烟草味,江棠眼神儿好,瞥见他跟前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有好几个烟蒂,看样子他回来有一段时间了,而且,一直待在客厅等她。
江棠不知该庆幸自己方才没有顺势决定在阮迪留宿,还是该悲哀自己跑回来面对这种局面。
唐游川岿然不动坐在沙发上,一身黑色,宛如精致而高贵的雕塑品,他弹了弹烟蒂的灰烬,眼皮一掀,毫无波澜道,“你之前说,帮了贺锦承女儿的忙。”
江棠一怔,马上领会到他的意思了,低声问:“你要找贺锦承?”
唐游川“嗯”了一声,淡声道:“海关那边压了一批唐旗海外采购的新型医疗器械,我需要跟贺锦承见一面,不过他一直拒绝。”
江棠想了想,“我跟他女儿关系虽然还行,但毕竟也才认识没多久,我可以试着帮忙问问,但不能保证他会答应跟你见面。”
仅仅见过贺锦承一面,他给江棠的印象就是好丈夫,好父亲,至于其余的,不甚了解,即便她帮过贺清荷,这种牵扯到利益关系的事儿也很难说。
“嗯。”
江棠说:“现在太晚了,明儿我再找时间打个电话。”
唐游川吐了口烟,淡薄的白雾模糊了他俊美的面孔,“可以。”
话音落下,之后是片刻的沉默,江棠见他不再说话,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问:“还有其他的事儿吗?”
唐游川抽烟的动作稍微一顿,随即淡声说了句:“昨晚我喝多了。”
江棠闻言身体不受控制地发僵,本以为他也会避而不谈,没想到会如此直接地挑明,她微抿了抿唇,面上是惯有的镇定,平静应声:“我知道。”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没必要补充,他想表达什么,江棠也清楚了。
酒后乱X嘛,男人的通病,他那个吻就是一时冲动,没有别的意思。
略一顿,江棠鼓起勇气道:“正好我也觉得有些话应该跟你说清楚。”唐游川默不作声,但看着她的眼神,示意她说。
江棠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毫无起伏,“我也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有下一次。”此话一出,江棠察觉到他的脸色明显沉了下去,所以在他动怒之前,赶紧解释,“我知道我这话很不自量力,你对我没兴趣我很清楚,我也不敢痴心妄想。”
江棠觉得头皮发麻,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径自往下说:“但你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这种事儿若再多来几次,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动什么歪心思,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咱们应该适当地保持好距离,你觉得呢?”
这些话说完,江棠都忍不住佩服得要给自己鼓掌了。
不是担心他对她图谋不轨,而是怕自己对他产生妄念,这是拐着弯儿提醒他曾经说过的话呢,不得不说,江棠这番话,挺高明。
唐游川心情有那么点儿不是滋味儿,说得好像是他上赶着似的,静默数秒,薄唇开启,低沉的嗓音如常夹杂着淡漠,隐约还有几分不屑,“昨晚只是一次意外,不会再有下次。”
江棠腰肢挺得笔直,紧张得双手攥成拳头指甲掐着掌心,生怕他一个不爽又要涮她个狗血淋头无地自容,不过还好,她暗自松了口气,犹豫着要不要再多说两句,却又怕显得太过得寸进尺惹他不快。
算了,冒进没好处。
唐游川边抽烟边说:“另外,关于伤你的人,目前查不到什么线索,会继续让人跟着你,你自己也留点儿心,如果有什么发现可以跟我说,或者直接联系卫昊。”
连他都没查到幕后的人,江棠也挺意外的,不过又觉得合理,她点了点头,应声道:“我知道了。”
只是这事没解决,始终都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指不定哪天突然就炸了,江棠感到不安,唐游川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遂又波澜不惊地开口:“我说了会保证你的安全,就不会让你有事儿。”
江棠轻声应了一下。
唐游川的话并不能完全移开压在她心口上的大石,但能减少她内心的恐惧,即使如此,江棠的情绪也有些低落,沉默了半晌,她轻声道:“那我先上去了。”
江棠说完刚要迈步,唐游川却突然开口说:“你欠我那顿饭,什么时候做?”
江棠美眸一愣,有些傻眼地瞪着他,唐游川却泰然自若地看向她,不咸不淡出声,“该不会是忘记了吧?”
“没有。”江棠是忘记了,这不是出事儿给闹的么,但拒不承认,“等我脚伤好些再给你做。”
“还有一个月份量的养胃汤。”他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江棠一噎,顿时无言以对,脸色有点难看,她这是欠了他一屁股债啊!
“等我伤好了补!”
唐游川唇角微勾,望着江棠略显得憋屈的脸蛋,一双深邃的眼眸闪过淡淡的笑意,对于这样的结果,唐游川感到很满意,把烟蒂摁进烟灰缸,从容不迫地站起身,长腿迈开,优雅地消失在楼梯的上头。
她欠着他的,想避开就先还清债吧。
江棠站在客厅上,盯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为什么他的背影看起来那么轻快愉悦?
……
在贺清荷和贺忱之间,江棠最终还是选择把电话打给了贺忱,贺清荷毕竟还是个学生,这些事情扯到她,并不合适,而贺忱把她当朋友,也是成年人,沟通起来也方便。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贺忱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一如既往的温和,也有几分诧异,“江棠?”
江棠微笑着问:“贺忱,是我,会不会打扰到你?”
贺忱低笑了声,“不会,怎么了?是小狗有什么问题?”
“不是,它挺好的,脚伤也好了很多,早上走路的时候已经能沾地了。”江棠略一顿,试探性地出声,“你今晚有空么?”
贺忱说:“有空,你要请我吃饭吗?”
江棠是想请他吃饭,确实有事儿求他,贺忱把她当朋友,她却带着目的性找他,江棠感到别扭,甚至愧疚,但唐游川那边若非真没法子了,肯定也不会找她开这个口,她也答应了他,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上。
江棠捏了捏掌心,轻声道,“贺忱,我不瞒你说,我是事儿要打扰你。”
贺忱几乎没有犹豫问:“嗯?什么事儿?”
“其实是我朋友的事儿。”江棠很少求人办事,何况她跟贺忱刚认识没多久,因为不好意思,她耳朵有些燥,“晚上你如果有时间,我们边吃边聊,可以吗?”
贺忱听出江棠声音里的紧张,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温声道:“吃饭什么时候都可以,事情如果着急的话,你不要跟我客气,直接说,只要我能得上忙。”
一般的人听到有事相求这种话,大概都会找借口给推脱了,所以贺忱的态度让江棠很感动。
江棠说:“所以你晚上有时间吗?”虽然电话里能讲清楚,但她还是想要跟他面对面谈,他把她当朋友,她就不会把他当工具。
贺忱愉悦道,“有。”
“那就出来吃饭吧。”江棠说。
贺忱没有拒绝,“好。”
江棠和贺忱约好地点,然后又闲聊了几句,挂了电话之后,她马上又投入工作,今儿碰到的患者都比较麻烦些,下班时间不可避免地被延迟了二十分钟,从门诊出来,她感觉自己的嗓子都快要冒烟了,发紧发干,有些沙哑,担心贺忱等太久,她随便灌了两口水匆忙离开了医院。
出了大门才发现外面在下雨,江棠走得急,雨伞落办公室了,回去拿又得耽搁时间,看着雨势也不是很大,她直接在门口拦了辆车。
上了车,江棠一边催促司机开快一点,一边给贺忱发了信息,告诉他自己可能会晚点儿到,贺忱没有催促她,让她不用着急,慢慢来。
偏偏流年不利,遇上了塞车,江棠有些焦急地问司机这要堵多久,司机说:“这个真没法儿确定,你是有什么急事儿吗?”
江棠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是有急事,也不想迟到。
司机等待的过程中,点开了司机群的语音消息,然后传来了一道声音:“兴华路三岔口这边发生交通事故了,公交车和一辆客车给撞了,公交车上还有个人心脏病发了,哎哟,这边堵车这样,救护车都不知道能不能开得过来,公交司机一直在附近问有没有医生呢。”
江棠正在低头给贺忱编辑信息,听到这话蓦地抬头,马上收起了手机,急急忙忙问:“师傅,多少钱,我就在这里下了!”
司机被她吓了一跳,见她着急,马上看了眼计价器,报了数字,江棠钱包里只有整百的钱,直接拿了一张递给司机,“不用找了!”说罢,也不等司机回神,推开车门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