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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还是那条巷子,米粉摊也还是老样子,就是于老婆婆又老了几岁,她身边还多了个靓丽的身影。
“丘好问,未央姐,你们来吃粉了。”看到两人,女孩脸上的笑容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你是?”
丘好问迟疑地问道。
对面这女孩一米六几,眼窝微陷,双目有神,轮廓分明,肌肤白皙,细细一看,跟于老婆婆眉眼间有几分相似,都有几分混血儿的味道。在于老婆婆身边帮忙打下手,眼睛总是偷瞄向丘好问,只是他的目光一转过来,就慌乱地躲开,生怕撞上。
坊间传说,于老婆婆是抗战时从沪江逃到这里来的,父亲是某大医院的医生,母亲是白俄贵族之女。只是逃到青溪县后,双亲因病亡故,十几岁的她就被当地一户人家收养,在这里落户安家。
“我是三中的石琳。丘神童可能不记得我,未央姐,94年我代表三中学生会到一中交流学习,还是你对口接待我的。后来我们还一起参加过地区优秀学生大会。”
“记起来了,是你,三中的校花石琳。”明未央一下子想起来了,“你这是?”
“放暑假了,就来帮帮我外婆。”
“哦,我记得你今年要参加高考,成绩出来了吗?”
“我家细妹子考上了华东师大,外语系。”于老婆婆满脸笑容地说道。在这灿烂的笑容里,每一道皱纹都是岁月的喜悦。
“啊呀,恭喜!恭喜啊!”明未央惊喜地恭贺道。
“未央姐,我原本想学你??考军校。可惜体检没过。”石琳满是遗憾地说道。
“考军校有军校的前途??华东师大有华东师大的未来,都是美好的明天。”丘好问在旁边说道。
“喝过洋墨水的人就是不同??说出来的话??就是跟我们说的不一样。”邓凌飞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丘好问和石琳。
“少废话了,赶紧点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点的。这里的米粉也只分肉臊子和木耳肉沫两种??顶多你喊一句,多加辣或者少放辣。
石琳把米粉一一端上来??摆在明未央三人面前??转头对丘好问说道:“丘神童,不好意思,肉臊子用完了,我外婆叫家里送过来??要等一会。”
于老婆婆的肉臊子是一绝??能把一碗极其普通的米粉升华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从来都是在自己家的厨房里炒制好了再端过来。
“没得事,我还不饿,等一会没事。”丘好问的话刚落音,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响了两声。石琳噗嗤一笑,连忙转过头去。
“我去给你拿盘酸萝卜来??先垫垫肚子。”
明未央在旁边把自己的碗挪了过来,“我给你吃一半??等你的粉好了,你再分我一半。”
丘好问清楚女孩的心思??她清楚自己肯定不愿接受全让给自己的方案,所以出此折中之计。
“这么好吃的米粉??你居然要将它分成两份??你太暴殄天物了!”丘好问笑嘻嘻地说道??看到明未央还不舍得动筷子,干脆拿起筷子,挑起米粉往她嘴里送。
“难道还要等我喂?”
明未央脸微微一红,筷子轻轻地敲了敲丘好问的筷子,开始吃起来。石琳把一碟酸萝卜摆在丘好问面前,眼神在两人脸上扫过,神情复杂,没有说话。
“这萝卜真不错,轻甜淡酸微辣,咬一口还生脆,却没有半丝生萝卜的生辣。于婆婆,你是怎么泡制的?”
“丘神童,用你的天才脑壳研究哈撒,”严婆婆哈哈大笑,张开的嘴里露出有两颗缺口的牙齿。
“这个真研究不出。”丘好问摸着脑袋答道。
“丘先生,可算找到你了。”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丘好问转头一看,居然是丁海山。他诧异地站起来,“丁先生,你这是?”
“有些事情要向丘先生请教,所以就冒昧地追到这里来了,还请见谅。”丁海山拱手道。他声音有点嘶哑,脸上带着疲惫,白色的短袖衬衣有点发黄,裤子皱皱巴巴的,黑色皮鞋沾满了灰尘。
“这是我在沪江认识的丁老板。这三位是我的同学,明未央、田珍珠和邓凌飞。”
“三位好,在下丁海山,叨扰了,叨扰了!”丁海山不客气地在丘好问对面坐下,笑着说道:“青溪县果然山清水秀,地灵人杰。今天来到这里,果然别有一番味道,跟江南的水村古镇截然不同。”
“山有山的雄壮,水有水的灵秀。一方山水养一方人。”丘好问淡淡地答道。
“丘先生说得没错。从五溪市过来路上,山路蜿蜒,深林幽谷,确实是别有洞天...”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让邓凌飞和田珍珠越听越糊涂。这姓丁的千里迢迢从沪江跑到这里,就为了说这几句废话?有病啊!
明未央吃完了米粉,用纸巾把嘴巴一抹,对丘好问说道:“好问,我们都吃完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好,你们先回去吧。小明,记得当好护花使者。”
“没问题。”邓凌飞也回过味来了,原来我们在这里,他们有话不方便说啊,难怪说话云里雾里的,跟我爸说话一个德性。
餐桌上只剩下丘好问和丁海山两人。此时已经两点多,吃中饭的高峰期也早过了,米粉摊上只有他俩和于婆婆、石琳四人。
“丁先生,尝尝!”丘好问指着那碟酸辣萝卜说道。
“好,我尝尝。”丁海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细细嚼了嚼,“嗯,很有一番味道。不过对于我们来说,有点辣了。”
“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只是微辣。”
丁海山笑了,“确实如此,一方山水养一方人。”
“丁先生怎么直接来这里了?”
“这几日,有朋友悄悄告诉我,说有人在查我的底,还是官面上的人。官面上的人做事,合理合法,用不着鬼鬼祟祟,所以才能传到我的耳朵里。丁某没做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心里也不犯怵。只是不明白,是哪一路神仙,余光瞄到我了。”
丘好问指了指米粉摊的棚顶,意味深长地说道,“坐在棚子里不好,抬头看不到天啊。”
“是的,丘先生说得没错。坐在棚子里是看不到天,丁某徒劳了十来年,以为走出了棚子,却没有想到还只是坐井观天。”
“看来丁先生还是做了功课啊。”
“惭愧,惭愧!丁某做事一向谨慎。只是做足功课后,反倒更忐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