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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将近二十人,有男有女,年纪看上去都在五十岁以上,
在一个头发苍白的老年人带领下,匆忙而来。
无一例外的,他们竟全都是残疾人。
“村长。”
张超抬起头跟村长打招呼。
“小超,麻烦帮我送玉荣回去,谢谢哈。”
村长拄着拐杖,沉声说道。
“行,字叔,咱们回去,我给你上药。”
张超没有拒绝,扶起还在喃喃自语的字叔。
见两人回去,村长来到周族面前,道:
“年轻人,你不用害怕,字玉荣他没有恶意,
他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伤心事,才会这样的,
我替他给你们道歉,希望你们能多担待,不要怪他。”
说着,便要给周族鞠躬。
周族大惊,向前扶着村长,说道:“村长,这可使不得,折煞我啊这是。”
两个小姑娘躲在后面好奇的看着,
相比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伯伯,眼前慈眉善目的村长就好多了。
周族扶起村长后,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问道:“村长,方便跟我们说说吗?”
“唉。”
村长叹了一口气,“说起来,玉荣他也是个苦命人,那年……”
良久,周族才明白,为什么那人会这么激动。
原来,十年前,字玉荣有一个老婆,叫胡小芳,还有一个儿子叫字旭,
一家三口虽然穷些,但是日子过得也还行,
但一切都在十年前的一个清晨,美好生活被打破,
他要去山的另一面砍柴,临行前嘱咐在放牛的小芳,看到孩子,不能让他上山,
嫁过来多年,小芳也知道上面是雷区,不能近。
她听在心上,结果好巧不巧,放牛的草堆里竟然藏有一窝马蜂,
被蛰到的牛受惊了,疯狂向山上跑去。
那时候,一头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是很珍贵的,
小芳让儿子在这里等着别走开,自己则跟着牛的脚印追去,
她忽略了儿子的年龄,那年,他才五岁,
见妈妈久久未归,便也跟着上山。
等妈妈回来却发现已经没了儿子的踪影,四周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
直到一道响彻天际的爆炸声传来,小芳就已经感觉到不妙,
连滚带爬的冲上山,看到的却是自己儿子带血的衣服碎片,
她愣住了,不愿接受这个现实,发了疯一般,在雷区四处寻找,
结果就在爆炸坑不到五米,她也踩到一颗雷,人当场就不行了。
当村里的人找到字玉荣,将消息讲给他听时,
他还不信,直到看见那瞪大着眼睛的头颅时,他崩溃了。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散了。
不吃不喝,沉默三天后,他赶着那头牛进入雷区,
以牛探雷,结果可想而知,牛没了。
于是他开始通过宣传手册自学排雷,那时候,排雷兵团的任务区域还没安排在这边,
三天后,成功拆除简单地雷1颗,标记无法自行拆卸地雷1颗,
直到十天后,他右腿血肉模糊地爬出来,才终止了他的排雷行动,
十三天时间,他总排雷数8颗,标记地雷数11颗。
在养伤的期间,他意志消沉,几度寻死,都被救了下来,
直到排雷兵团出现,他觉得自己活着有了意义,
虽然不能上场,但可以为战士们提供一壶热水他也觉得自己有在出力。
这样的事也并非只发生在他一个人身上,
整个八里河村原本有39户人家,人数将近200人,
除去被炸死的,年轻的人都搬出去了,只剩下这二十多难离故土的老人。
所以这里几乎看不到年轻的人,年轻一辈想不明白这片雷区到底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在他们眼中,种地只能解决得了生存问题,但解决不了生活难题。
渐渐的,一年回来一次,再到后面的总是忙,过年也不回了。
听完,周族百感交杂。
穷家难舍,故土难离。
这种思维只有在老一辈身上才能体现得出来,
对于他们来说,土地就是根,离了它就活不成了。
“年轻人,你也不要怪我多口,你别看附近很平静的样子,
那是因为这里被兵团扫过了,只要再往上一些,地雷可多着呢,
听我一句劝,把孩子留下,我们帮你照顾也没问题。”
这两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他越看就觉得有必要劝说下,万一真的出事,那该多遭罪啊。
“是啊,小伙子,你别看老婆子我没了一只手,照看小孩子这方面我可还是很有经验的。”
一个缺了整个胳膊的大娘靠前一步说道。
“放屁,老张,你还是省省吧,自个孙子都照顾不明白,年轻人,还是交给我吧。”
“年轻人……”
听了字玉荣的故事,再看到眼前这一群因为地雷而残缺的村民,
原本还信誓旦旦的周族,他犹豫了,
俗话说的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候若真的出事,那将会是一辈子的事,
或许他以后能抽到肢体再生技术,但也有可能不会,他赌不起。
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小姑娘,决定还是不能让她们上山。
这时,张超也出来了,看到一众大爷大妈围着周族,
他脸色微变,以为周族被围攻,急忙冲过说道:
“张大娘,你们冷静点,他们可是上面下来的专家,可不能乱来啊。”
闻言,众人有些惊讶的看向周族,这小年轻竟然还是专家?
专家头衔一出,众人也安静下来,在他们心里,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小超,别担心,我们也没有做什么,就是想帮他带下孩子嘛,没有其他恶意的。”
走在前面的张大娘讪讪地道。
“行了,你们都回吧,别耽误别人干活。”
村长此时也发话了。
众人这才后退几步,眼神中充满了失落。
周族来到张涵面前,说道:
“张姐,能不能麻烦你留在这里帮我照看一下朵朵她们。”
闻言,张涵诧异的望着周族,“你改主意了?”
周族点点头,
“原本我是不放心她们,才想着让她们时刻跟在自己身边,
但看到这些老人时,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可笑了,
这是战场,我竟然想要带着两个三岁的孩子进去,我真的是个傻子。”
啪!
他懊悔的抓了下自己的头发,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顿时惊动了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周族。
“哥哥,你干嘛,痛不痛啊?”
见到周族的动作,两个小姑娘急忙冲上来,灵动的眼睛中满是关心与担忧。
“哥哥没事,这里有蚊子。”
周族笑了笑,继续道:“朵朵,茵茵,你们跟着张涵阿姨在这里等着哥哥回来好不好?”
闻言,朵朵顿时急了,“可是,可是,我想跟哥哥在一起,
而且,我还跟那伯伯说过我能自己爬上山的呢。”
茵茵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就足以说明她此时的想法跟朵朵是一样的。
周族将她们搂在怀里,说道:“你们是大孩子了,应该听话的对不对,哥哥会很快回来的。”
“那,那,好吧,哥哥你要早点回来哦。”
“茵茵知道了,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
两人最终被说服。
“嗯嗯,哥哥最晚在天黑前会赶到,你们一定要听张涵阿姨的话,不然哥哥是会生气的。”
左一个阿姨又一个阿姨,张涵站在一旁听着贼扎心,
要不是场合不对,高低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周族站起来将两人交到张涵手里,道:“张姐,那就麻烦你了。”
“放心吧。”
周族笑了笑,然后来到村长面前,
“村长,谢谢你的提醒,我觉得小孩子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麻烦你们帮忙照顾下。”
“不麻烦,不麻烦,交给我们,你尽管放心,我们的为人,小张他们是知道的。”
“没错,你去吧。”
“到时候还你两个完完整整的小孩儿。”
一直竖起耳朵的村民,听到周族说要留下小孩,顿时眉开眼笑。
周族双手合十,道:“那就谢过各位了。”
最后再叮嘱一番,便激活机器人跟着张超向着山头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