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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下山了,微风吹得人发冷,刘孟飞脱下上衣,朝他们走来,
周洁递过去一瓶水,笑着说:“打球很厉害嘛。”
刘孟飞喝了一整瓶水,笑了笑说:“老了,以前能不用打这么久的。”
王思源骂了一句:“真不要脸!”
周洁说:“你才多大就说自己老了?”
刘孟飞摇摇头,难得认真地说道:“男人的青春在二十五岁之前,每过一次生日,青春就离他远一截距离。我已经二十二岁了,你说我是不是越来越老了?”
“只是青春不在了而已,跨过青春会迎来成熟期,男人到不惑之年也不算老。”周洁说。
王思源说:“要我说,判断一个男人老不老的标准是要看他还有没有勇气反抗不如意的人生,海明威说:‘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有这种信念的人永远也不会老!”
刘孟飞开玩笑似的说:“就你懂得多!”王思源嘿嘿笑着。
他们准备去上次的火锅店吃饭,刘孟飞喊住换下篮球服的张明镜:“明镜,和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啊?”
张明镜看到周洁时,不自然地笑了笑,说:“不了吧,你们去吃吧。”
“哎,你又没啥事,人多才热闹嘛,走吧!”刘孟飞穷追不舍。
王思源也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说:“都一个实验室的,没有外人。”
刘孟飞见他百般推脱,佯装生气了:“你一个光棍又没有女朋友,回去能有什么事?”
张明镜说:“我有女朋友了。”
刘孟飞和王思源俱是一楞,问道:“谁啊?”
“李常昌。”张明镜看着周洁说道。
周洁正把衣服往书包里塞,听见这话也不见得动作停顿。
刘孟飞赶紧打圆场,他说:“陪女朋友才是正紧事,我们就不留你了。”
张明镜又看了周洁一眼,才转身走了。
天色已经黑了,路灯照出他们的影子,长长的拖在地上,三个人一路无言。
其实周洁想回宿舍洗个澡,身上黏糊糊的让他不舒服,但他又不想扫兴,他跟着他们来到火锅店。
“周洁,你不吃动物内脏是吗?”他们落座后,刘孟飞拿着菜单随口一问。
周洁点点头,避开他的眼神。
王思源奇道:“咋回事?上次不也吃了吗?”
刘孟飞摆摆手说:“别提了,一回到宿舍他就吐了。”
王思源同情地看着周洁,周洁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点完菜,刘孟飞要帮大家拌调料,他问:“你也不吃花生酱和香菜吧?”他看向周洁。
周洁愣了一下,点点头,忙说:“我自己来吧。”
“没事,两分钟就搞定了,你坐着吧。”
他不吃香菜的事连父母都不曾关注过,刘孟飞却能记得,他心里一边嫉妒着他的年轻,又深深地感激着他。
不过他越发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温暖了,他生出一种羞耻感并不断地感受到内心的痛苦。
除了一开始的狼吞虎咽,饭吃到后面,几个人都隐隐觉得有点撑,速度便放慢下来。刘孟飞终于忍不住问:“李常昌谈了新男朋友,你怎么想的?”
周洁捞了一筷子面条,细细地吃着,闻言抬头看他,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表情愣怔了半晌,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说:“跟我没关系吧。”他喝了一口水,又低下头吃面。
“你不难受吗?”刘孟飞小心翼翼地说,又补充了一句,“你的前女友。”
王思源戳戳他:“都过去了,还说这个干什么?”
周洁不在意地摇摇头,催道:“面要坨了。”
他们回到宿舍已经九点多了,周洁赶紧收拾衣服去洗澡,九点五十澡堂就要关门了。
他端着盆走到门口时停下来,问刘孟飞:“你去洗澡吗?打了一天的球怪热的。”
刘孟飞对他连连摆手,嘴里说着:“不去了不去了,我最近很忙,杨导布置了一堆任务,暑假前得完成。”
“这样啊,那你忙着。”
“哎。”刘孟飞盯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操作。
他回来时刘孟飞依旧坐在电脑前,他走到阳台去抽烟。晚风吹起他潮湿的头发,水一滴一滴地落进脖颈里,顺着线条又流到脊背上,悄悄洇湿了汗衫。
一根烟抽完,他像是又出了一身汗。
风终于把他的头发吹干,他又回到宿舍。
他把毛巾挂在衣架上,看了一眼室友,他似乎保持盘腿坐的姿势很长时间了,他想也许刘孟飞又要熬夜了。他爬上床,盯着天花板,一只飞虫绕着电灯来回地转,发出嗡嗡的声音,他听见刘孟飞起身把灯关了。
嗡嗡声消失了,宿舍里只剩下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
第二天是周末,刘孟飞难得去了实验室。
周洁坐在椅子上,陆陆续续有人从眼前走过,他们在一旁小声讨论着什么,周洁猜大概是期末考试的事。他这个学期的课不多,复习起来很轻松,他把空出来的时间拿来准备教师资格证考试。往常的周末里,他多半会在实验室做普通话练习,可是今天计划恐怕完不成了。他看着实验室乱糟糟的人群,生出烦躁的心情。
“周洁,你能不能过来一下?”刘孟飞喊他.
他走过去,问他:“什么事?”
刘孟飞推开椅子让他坐,自己坐在王思源的位子上,他说:“这篇论文是英文的,我不怎么能看懂,你帮我看一下摘要写的内容是什么。”
周洁说:“你直接导入翻译软件不就能看懂了吗?”
“今天实验室没有网你没发现吗?”刘孟飞说,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
“是吗?”周洁这才恍然大悟,他掏出手机,果然发现没有网络连接。
刘孟飞催促道:“好兄弟帮帮我吧,我上次看见你的六级成绩单了,考了五百七十多,真是太厉害啦!”
周洁觉得耳边嗡嗡响,转头看他:“你怎么看见的?”
他的证件全部放在宿舍的柜子里,那里还有他听陈永平的课时带去的笔记本。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偶尔也会忘记锁上。
“啊,就是上次学院让传成绩单原件的时候看见的,有什么问题吗?”刘孟飞问。
“噢,没事,我需要五分钟,应该不难懂。”他舔舔嘴巴,迅速切换了话题。
实际上,他三分钟就能看懂一篇文章的摘要部分,但此时他需要两分钟来平复内心的慌乱。平静下来以后,他准备看论文,转念又一想,还是不对,他记得上次传成绩单的时候,他还在原来的实验室里,他把文件传到陈永平建立的小组讨论群里,组里没有其他外人,刘孟飞到底是在哪里看见自己的成绩单的呢?
他隐隐有点担心,也许他是听谁说的吧,张明镜是李常昌的男朋友,刘孟飞从张明镜那里听来也很正常,但他说自己是“看见的”他在哪里看见的?
他仔细地为刘孟飞讲解完论文,又不动声色地问他:“我考了三次六级,其实不太记得上次传的到底是哪一次的成绩了,你就那么确定是五百七十多分?”
刘孟飞满脸惊讶,他说:“你刷分的?”周洁点点头。
刘孟飞露出崇拜的眼神,他说自己考了三次六级,只有最后一次及格了。周洁皱了皱眉,又笑着说:“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担心起我会不会没有上传最高分的成绩单了,你怎么能确定我传的成绩单是五百七十多分的那份呢?”
刘孟飞吸着可乐,转头想回答他,却瞥见门口的杨黎,立刻噤了声。
杨黎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先是伸头往王思源的位置上看了一眼,周洁发现他的眼神并没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他听见杨黎问刘孟飞:“思源今天没来?”
刘孟飞点点头,谨慎地回答:“他今天有点不舒服,在宿舍躺着呢。”
“噢,这样啊,让他注意身体,回头让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杨黎说着又在实验室打量了一番,周洁从电脑屏幕上看见他朝自己的位置投来目光。
杨黎走后,刘孟飞立刻给王思源打电话,他大声地朝电话那头吼:“杨导找你,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挂了电话,刘孟飞又安静下来,仔细研读起论文,周洁也不好再去打扰他,但他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他是从杨黎那看见自己的成绩单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无疑是被杨黎盯上了,他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学者,一个拥有高学历的博士生,他的眼里一定容不下自己这种无品无德的虐猫凶手,周洁忽然后悔搬来这个实验室了。
可是转念又一想,虐待动物关他什么事?他是教授又怎么样?对了,他现在还不是教授,他连自己家的烂摊子都顾不过来,凭什么管他?更何况他不是自己的老师。更重要的是,周洁觉得自己又没杀人,他有什么好羞愧的?
他逐渐对杨黎充满敌意的眼神感到愤怒,并勇敢地回以直视。
他发现不回避杨黎的目光以后,杨黎看他的眼神都多了一丝怯弱,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起码不再虎视眈眈,他可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但他不敢做得太过火,毕业答辩难保杨黎不在自己的组里,他还需要他的一句肯定。
期末考试结束后,实验室一下空了,很多人不再来实验室。今天是星期一,可实验室里只有周洁和刘孟飞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