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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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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容刚率领自己的卫队越过黑水河,便瞧见浩瀚的原野上朝他们奔来几匹快马。容冷冷地朝那边望了一眼,高举起自己的手臂。身后的战士们见状立刻挽起强弓,握紧长矛,全神戒备。

    来的人并不多,也就五六个。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容甚至可以看清他们头上插着长长的羽翎。

    这不过是几个斥候而已,倒用不着放在心上。

    “首领,大营有变!”为首的斥候匆忙赶来,也顾不得擦拭一下满头的汗水。

    “是谁?谁敢趁我不在大营的时候从背后捅刀子?”容怒容满面地道:“是不是那群老头?”

    “那倒不是!是您的弟弟厉,他跑来大营奔丧了!”

    是他吗?那个从小看起来就象狼崽子一样的家伙?容清楚的记得,自己小时候可没少揍他,揍得他就象一头被打断骨头的狼,一见着自己远远躲着,就连吃饭的时候都只敢躲在角落里。

    “他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容冷哼一声道:“他是我父亲在外面播的野种,凭什么跟我争首领之位?”

    斥候不知道说什么好。荤粥族的任何战士,都有争夺首领之位的权利,前提是你能打败所有的竞争者。他们就是草原上的狼,首领永远属于最强者!

    “长老们呢?难道他们就不当一回事?”容的脸上越来越黑:“我记得不久前,他们才宣誓对我效忠!”

    “长老们的态度很暧昧……”斥候迟疑片刻道:“厉刚出现在大营里的时候,他们似乎找他谈过……但是厉并没有走,反而占有了您的帐篷和女人!”

    “他好大的胆子!”容勃然大怒。

    “他们应该是默认了厉对您的挑战!”侍卫长提醒容道。

    “他们想要我跟厉打呢,我会让他们称心如意的!”容嘿嘿冷笑起来:“阴着来我干不过他们,明着来我谁都不怕!”

    “首领,您可得提防着点,那些老头阴得很呢!”

    “就在两军阵前,当着荤粥族所有战士的面,我不信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容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道:“其他部族首领呢?我不信他们都会站在厉那一边!”

    “那倒没有!”斥候摇头道:“厉虽然联络了一些对您不满的部族首领占领了大营,但并非所有的人都愿意听他的!跟您要好的一些部族首领目前驻扎在野外,与支持厉的人对峙,还有一些人呆在自己的营地里观望。”

    “所有反对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容冷哼道:“他们的地位和牧场、女人与牲畜将被剥夺,赏赐给我忠心耿耿的部下!至于那些首鼠两端的墙头草,他们也必须受到惩罚!”容望了望身后的战士,突然高举起手里的长矛。麾下的战士们立刻大吼一声,跟随他朝远方奔去。

    得知容不日将到达大青山脚下,大营里开始慌乱了。长老们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

    “都是些废物!”一个长老愤愤地骂道:“派那么多人前去暗杀,还是让容给逃脱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另一个长老没好气地道:“想杀他,得派一只军队!”

    “原来的事就不用提了,大家想想,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肯哼声。

    “我知道你们这群老狐狸,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一个长老叹气道:“事到如今,我们不能置身事外,必须做出决定了!”

    “让他们两个自己斗,难道不好吗?非要我们冲在最前面?”

    “如果我们继续观望,厉获胜了当然好,但倘若容获胜了,那大家都要跟着倒霉!”

    “我们并没有明着跳出来跟容对着干,怎么会倒霉?”一个长老很不以为然。

    “容的性子,难道你们还不清楚?他连他爹都敢下死手,更别说我们这群老头!”刚发言的那个长老瞪眼道:“那小子就是个杀胚!别忘了,我们曾当着他的面宣誓效忠的!”他瞪着大家,没好气地道:“对他来说,我们现在该做的,就是拿下厉和支持他的人,否则就是背叛!”

    “我们并没有背叛他,不过是遵从祖先的规矩,选出最强者担任荤粥族的首领!”

    “没有背叛?”那长老冷笑起来:“据我所知,你这些天可没闲着,而是到处说,容为夺取首领之位,杀了他父亲!你觉得他会容忍,不跟你计较这些事?”

    “大家不都这样吗?”先前那长老的脸色变了。

    很多长老的脸上都很不好看,只有两三位长老神色坦然。

    “难道说,我们现在只能选边站队?”一个长老的腮帮子很疼,老虫牙又犯了。

    “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有长老叹息起来。

    似乎没有了!他们目前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把厉抓起来交给容,另一种就是支持厉把容打倒!

    “容那小子心眼小得很,他赢了大家都没好果子吃,还是支持厉好点!”

    “唉……你觉得厉能打得过容吗?要是厉打输了,我们全得完蛋!”

    “要不我们一拥而上,乱刀砍了那小子?”

    “恐怕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一个长老点了点头。

    “不妥!”另一个长老厉声道:“厉采用这种方法上位,绝对不会让所有人心服口服!搞不好我们荤粥族将四分五裂!”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该怎么办吧!”先前那长老泄气地道。

    长老们陷入了沉默。

    “要不我们去找萨满问问?”一个长老试探着提议道。

    “找他?那老家伙疯疯癫癫的,从来就没清醒过!”

    “还是相信他为好!在这个时候,我们更加需要祖先的训示!”

    人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相互用目光征询着彼此的意见。

    “那就去问问吧!如果我们此刻还不做出决定,那就是等死!”最年长的长老终于迈出了脚步,于是其他人便紧紧跟上。

    部落中的萨满并不住在营地,而是住在离营地外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远远望去,能看见山坡上散布着的几个白色的石头堆。那些白色的石头是他从遥远的河边一个个捡来的,在这片草原上,有一些部落尊大地为母,有一些部落尊河流为母,唯独这个萨满与众不同,他尊石头为母,而且是白色的石头。

    很少有人敢去他那里,即便是草原上游荡的狼群都会远远地躲着他。他需要鲜血才肯祭祀,否则他就会带走人们的灵魂。

    有长老牵来一头用以献祭的羊。羊儿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悲催的命运,咩咩叫着不肯挪动脚步,却被硬拽着前行。

    此刻萨满就坐在篝火前,就象一具干枯的僵尸。他用一双无神的眼眸望了望众人,那双眼睛被蒙上了一层白雾,就好象一条死鱼的眼。

    所有人都躲闪着萨满的目光。那目光似乎什么都看不见,却又能洞穿所有人心中的秘密。

    羊就被栓在一根枯木桩上,瑟瑟发抖。

    “睿智的萨满大人啊,我们来寻求您的帮助……”长老们将右手抚在左胸,躬身朝那人施礼。没人知道这个神秘的存在已活了多少岁,如果他在中寿的时候死去,也许埋骨之处的树木已亭亭如盖了。

    “给我血……要新鲜的……”萨满朝众人伸出了干枯的手指。

    “是!”一个长老急忙跑去羊那边,顷刻便传来羊儿的哀鸣。

    血就盛在一个破烂的陶碗里,腾腾地泛着热气。

    就如同一个在沙漠中饥渴难耐的旅人,陶碗一下便见了底。血迹还残留在萨满的嘴唇上,只见他眼中的眸子间或滚动,似乎已经恢复了活力。

    他拾起了一个羊粪蛋,将它摆放在一束燃烧着的芨芨草之上,然后站起身,开始围着篝火旋转。他甚至赤足踏过篝火边缘,丝毫感觉不到脚下的炙热。

    他越转越快,如风一般,根本没有一点垂死之态。他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口中嗬嗬而叫,吓得长老们急忙朝后退了几步。

    话说他转了这么久,还没转晕自己的脑袋吗?

    芨芨草被他衣袂带动的旋风吹拂,燃烧得越来越旺。没有人胆敢哼声,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羊粪蛋。荤粥族的命运,如今就要交给这个羊粪蛋决定了!

    篝火中,火焰突然腾地一声窜起老高,火舌迅速舔过那束芨芨草!萨满大叫一声,仰面瘫倒在地,手脚急促地抽搐。

    长老们迅速围了过来!待那股火焰渐渐低沉,直至熄灭,他们开始寻找掉落在灰烬中的宝贝疙瘩。

    老头们虔诚地匍匐在地,几颗皓首围成了一圈。芨芨草刚才所在的位置被一个长老用木棍画出了一条横线。他们看得很清楚,羊粪蛋掉在了横线的西侧!

    “容刚越过黑水河不久,他所在的方位是东,那这边应该是厉!”

    那就是说,祖先选择了厉成为荤粥族的继任者!

    “既然祖先的旨意大家已经获悉,那我们就按照祖先的旨意去做吧!”一个长老望着大家道:“希望大家不要再当墙头草!”

    “对!谁再三心二意,就让他死在利刃之下!”一个老头掏出利刃,紧握在手心。随着利刃被他从手心中抽出,鲜血淋淋在篝火里,发出嗤嗤的声响。

    “干吧!”老头们终于下定决心,歃血为盟。

    没人去管那个萨满,瞧那样子,他还在被鬼神附体,不过再等一会就会自己醒来。

    福兮?祸兮?羊粪蛋会不会害了大家?一个长老终于忍不住了。他边走边回头望了望山坡,嘴里嘟囔着道:“我总觉得这样很不靠谱!”却不料脚下一步踏空,一股脑地滚下山坡。旁边几个长老猝不及然,伸手却抓了个空!只见那人一路滚下,最终脑袋撞在一块大石上,鲜血四溅,身子却是停了下来。

    长老们慌忙赶到时,只见那人满头鲜血,眼看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这就是胆敢质疑祖先旨意的后果?长老们面面相觑。

    仰望山上,那萨满正望着这边,白蒙蒙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