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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道岭正北方的山脊上,一个十岁左右的粉嫩小女孩正在与一只鹰对持,为了降服这只受伤的鹰,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饭。
文爷爷说鹰是高傲的,饿死都不会吃喂的食物。于是,杨枝真的看着一只雄鹰活活饿死,到闭眼那一刻都没有啄一下她喂的肉丝。
这次二娃哥他们抓的是一只雌鹰,依旧不吃东西,为了不让它饿死,杨枝在它嘴里塞了一小段木棍,每天都把肉丝强填进它的喉咙。
活下来的鹰更是被绑住了翅膀、拴住爪子,除了眼睛还算自由的,整个身体想动一下都难。
尽管如此,雌鹰还是高昂着头,没有一点要屈服的意思。
前天文爷爷又说,鹰是强者、天空中的王,想要让它屈服就得比它更强。
于是前晚杨枝一夜没睡,用一根细树枝不断点鹰的脑袋。除了给它强填些肉丝,便用树枝一直点,但是越点,鹰的头昂的越高,差点把小妮子气暴。
杨枝的怒火无处发泄,扔了树枝直接用手指点,就这么一直点了两天两夜。
从别院点到了后山脊,她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不但从她的眼中看不出一丝困意,反而两眼精光闪动,看这架势还能再战两天两夜。
夕阳的余辉照在山脊的凸石上,鹰的脑袋在杨枝点了一下之后,无力的歪向一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悲鸣。
杨枝拿出一支竹哨,吹出一串啁啁的声音,那是鹰击长空的骄伟,更是空中王者的欢呼。
鹰又挣扎着昂起头,无神的双眼中射出厉芒。
杨枝哨声一转,又吹出咕咕的音节,昂着头的雌鹰听了一会,终于发出咕咕的回应。
“哼!早干嘛去了,害我旷了一天课。今天是星期一吔,若是明天被老师罚,看我不点死你。”
松开雌鹰的翅膀,抓住捆着的鹰爪扛到肩上,顶着夕阳最后一丝余辉往山下走,“大哥肯定会生气,都是你害的,以后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变成鸡。”
“一天不去学校,李校长来家了,你嫂子正跟人家说好话儿呢!”
见叶季堵在门口,杨枝心里咯噔一下,把鹰扔给叶季,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叶季的怀里,然后便传出呼噜呼噜的鼾声。
等杨枝醒来时,昏暗的烛光下首先进入视线的是嫂子。再往后看,二哥、二姐、三姐都在,桌子上还放着饭菜,香味正钻进她的鼻孔中。
“为了一只鸟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得吗?”杨柳没有提杨枝逃学的事儿,话语中更多的是心疼。
“好了,都去睡吧!这只鹰不错,只是翅膀受了伤,又被你绑了几天,还能不能飞起来就不知道了。”
叶季坐在凳子上,边上放着一张高背椅子,与杨枝斗了两天两夜的雌鹰就卧在椅背上,一只手不断捋着它头上的羽毛,它的头每躲一下就会被弹一指头,而后接着捋。
杨枝瞬间睡意全无,眼睛死死的盯着叶季,“大哥,它为啥不啄你的手?”
“每啄一下,我就敲它一次,从你昏睡到现在,它一下都没啄到我,现在就不理我了。
你先吃饭,然后去给你嫂子认错,不论啥原因,逃学都是不对的。
人家马奋都比你乖,每天按时练武上学,晚上还帮助新来的孩子认字,你二姐都准备收他当徒弟了。”
嗯!嗯!
杨枝乖巧的点着头,承认错误的态度很端正。
从床上爬起来,喝了半碗稀饭,不等嘴里的馒头咽下,便迫不及待的问:“文爷爷说鹰很高傲,为啥在大哥面前它却像个乖宝宝?”
“不知道,可能是被揍怕了吧!”
这也能行?杨枝狠狠的咬一口馒头,她好像被文爷爷骗了呀!
杨柳咋处理杨枝逃学叶季没敢问,私自逃学的后果是严重的,杨柳在吃饭时就下了定论,一定从重处理。
每次杨枝犯错,只要叶季吭声,怒火准会烧到他身上,最后的结果总是两人一起受罚。
这次好像真是杨枝错了,叶季吃过早饭就去了南沟,至于杨枝是被嫂子打手心还是打屁股,眼不见为净。
三里多长的南沟被分成了很多段,薛二正带人用水盆测平,很古老又很实用的技艺,只不过需要一定的经验。
负责拦沟堵水的竟然是孙晓,那就意味着拦沟之后负责养鸭的人是他,这样的结果多少有点让叶季意外。
正在调配人手的孙晓在叶季到来的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我是村里选出的,跟我爹没有一点关系。”
“村里选你出来管事儿,证明你有能力,值得信任,希望你不要让村里失望。”
“我会努力,不会让村里失望,更不会让你失望,以后你叫我干啥我干啥,都听你的!”
孙晓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叶季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要的就是一个态度,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越是聪明人越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现在叶季什么也不用做,他只要站在这里,整个盘龙村的人都会奋力做事儿,没有人再把他当成个小孩子。
沟里的水流被截断,最高兴的是村里的孩子们。一个个光着屁股跳进还有点冰凉的水里,用竹筐子把里面的小鱼捞起来,身上粘满了淤泥,很像一个个泥猴子。
偶尔有一条稍大一点的,顿时会引来一群泥猴子的围追堵截,引来干活的人群一阵哄笑。
“季哥,把这条大黄鳝带给小枝,让她以后别再踢我的屁股。”
十岁的羊娃子捡一条最大的黄鳝,用柳条穿了送给叶季。本来他是村里的孩子头,结果老被杨枝揍,还老当着村里孩子们的面踢他屁股,实在是很没面子。
“她为啥要踢你屁股,下次她再踢你,就去找你柳儿嫂,让她给你撑腰。”
叶季摸摸羊娃子的头,没有收他的黄鳝,反而给了他一块塘。
羊娃子吃了糖,又没送出黄鳝,觉得很不好意思,“我说长大了要娶小枝当媳妇儿,结果她见我就踢。
我娘跟柳儿嫂说了,收了麦就让我去你家山上练武,以后天天见面,我怕他天天揍我。”
“那你就努力练武,到时候再揍回去,哥支持你!”
看着叶季离去的背影,羊娃子张张嘴又咽了回去。揍杨枝!他现在不敢,估计以后也不会敢,没见他家阿黄见她都夹尾巴吗!
小孩子的事情让小孩子们自己解决,树苗靠着大树永远也长不大。
按照薛二规划,南沟从西到东要修二十多道挡水墙,以现在村里剩下的劳动力,平均每五人都要修一道。
而这五人还是以妇女老人为主,一道简单的挡水墙加上两岸的沟壁,对她们来说就是天大的工程,一个月时间恐怕她们要完成不太容易。
进入四月,天气更加燥热,眼看着麦子的叶一片片变黄,人心也跟着开始急躁。
眼看离麦收越来越近,南沟的的修筑靠现在的人手已经无法完成,不得已之下,薛二只能停了切砖坯,让村里的劳力们全部过来帮忙。
叶季也让杨老实集中家里的帮工,除了留下必要的人手,余下的全部增援南沟。
山上种的树苗刚发芽就蔫儿吧唧的卷了叶子,八千棵树苗三分之二都缺水。杨柳发动了家中所有的人手运水浇树,连从没拉过车的马都用上了,才勉强吊住了山上树苗的小命。
过了四月中旬,天天红日高照,地里的麦子只剩下最后一点绿意,麦收比往年最少提前了十天。
镇上的粮价早已开始疯长,二十多天的时间翻了一翻。听从县城运水泵回来的赵春生说,县城的粮价涨的比九山镇还高。
大面积干旱,小麦减产,粮价上涨很正常。大多数人只是看着田里的麦子抱怨,去很少有人往更坏处想,主动自救的更是少之又少。
九山镇虽然有白山水库,不过各村的水渠还没有完善,受益的麦田只有很少一部分,占九山镇所有田地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徐月看着各村上报的数据,眉头已经微微皱起,夏粮减产一半,刚有点起色的九山镇又要勒紧裤腰过日子了。
“小刘,叶季那个臭小子在干啥,听说他上个月买了很多粮食,他家缺粮吗?”
叶家的情况小刘了若指掌,“他家的夏粮没受旱情影响,麦收之后,他家的存粮至少在十万斤以上,够他家的人吃二年。
月初他就组织盘龙村的人拦沟蓄水,前几天又托人从省城买了两台柴油机水泵,马上都要收麦了,不知道他弄这些有啥用。”
徐月手指敲击桌面,双眉越锁越紧。她不相信叶季会干无用的傻事儿,会去花大价钱卖两台无用的水泵。
一种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要是再有一个月不下雨会如何?”
“夏天是多雨的季节,咋能不下雨呢!”
小刘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然而这句话传到徐月耳中却如晴空一声炸雷,“若是万一不下雨呢?”
“不下雨秋苗出不来,现在九山镇能浇水的地还不到十分之一,这点地收的粮恐怕养不活九山镇的所有人。
粮库的存粮有限,没有上级救援,咱们很难扛过今年冬天。”
“不是很难,是一定!
今年北方大面积干旱,救济粮也不一定指望的上,自救才是咱的唯一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