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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后,按照既定计划,白明哲率领两百人打开了函谷关的军仓,将几十万石的粮食运输到河内军仓,交还从河内运往代国的粮食。
在太原郡各县地接应下,仅仅四天,河内运往太原郡的粮食就成功到达了各县仓廪。
且不到五天,关中地区各郡县的官员都知道了这件事。
如同商讨之时料想得一样,一场巨大的风暴,因为这件事,以平阴县为中心,席卷了全国。
…………
元光五年,九月初三。
淮南国
一名身穿红色甲胄,手中捧着一块帛的甲士向朝堂飞奔,同时嘴里高声呼喊:“报!!!!”
“报!!!!”
刘安一脸不悦的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望着殿外,呵斥一声:“何人在外喧哗?”
“哗啦啦!”
在甲胄响声之后,甲士奔驰进入殿内。
双膝跪地,“扑通!”一声。
“启禀大王,关中急报!”
刘安用惊讶的神色看了一眼帛,对下方的儿子说道:“迁儿,将其呈上来。”
“诺!”
刘迁从甲士手中接过诏,捧着小跑到刘安身边。
“父王,何人送来的急报?”
刘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为父为了知晓长安情况以及相应的变动,特意派遣了一批斥候进入关中,搜集长安情报。此封帛书,应该是其中一位送来的。”
“哗!”
他用力一甩,将帛书完全展开。
上面密密麻麻的黑字收入眼底。
“什么!”刘安看了几息,嘴角的笑容还没有褪去,瞳孔便猛地收缩,惊呼一声,“此子竟然敢如此大胆!”
“父王,究竟何事?”刘迁在一旁着急地看着帛的背面,内心似乎有数不尽的蚂蚁在到处乱爬。
下方的淮南国官员也都是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黄老讲究无为而治,顺其自然。
况大王文采灿然,通音知学,博雅能文,文笔斐然,一般的事情应该很难动摇他的心境。
究竟是何事能让信奉黄老之学的大王神色惊变?
难不成刘彻又想削藩?
七国之乱刚刚过去不久,他就不怕再一次引发国内战乱吗?
“咚。”
将帛书扔在面前的案几上,刘安的眼神不断闪烁。
伍被出列,拱手作揖,道:“大王,敢问发生何事?臣等愿为大王分忧。”
左吴也出列,拱手道:“请大王将事情告知臣等。”
刘安欣慰地看着出列的肱股之臣,大笑几声,道:“诸位爱卿莫慌,并不是什么坏消息。准确地说,此事对吾等而言,应该是好消息!”
刘迁不解的询问,道:“父王何出此言?”
刘安将案几上的帛递
递给儿子,同时目视下方的大臣,“诸位爱卿,刚刚斥候传来消息,数十日之前,有一位绣衣御史在未得到刘彻命令的情况下,征调函谷关军仓之粮救济代国,三日之内,运送粮食超过七十万石!”
“现在关中之地……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黄河以北的各个郡县,皆大开军仓,纷纷响应,赈济七八月因粮食绝收从而受灾的民众。”
得知此消息的刘安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仿佛又回到了青年时期。
下方的左吴瞪大了眼睛,失声道:“这么说来,去岁岁末征收的赋税岂不是……”
开放的是军仓而不是官仓,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
“善!”刘安激动地以手拍案,“去岁刘彻小儿征收的粮食,本来就因为雁门治灾消耗的差不多,如今又军仓齐开。哈哈哈哈,看来,关中地区的粮食,几乎消耗干净了,哈哈哈哈哈哈!!”
王子刘迁狰狞一笑,道:“父王,那吾等是不是也添一把火?”
刘安得意的说到:“这是自然!如此利于百姓之事,岂能错过?”
自从七国之乱之后,诸侯国的赋税就被收回中央了。
他淮南国征收的所有粮食,除了规定的数额之外,其他的和自己半两钱的关系也没有。
有如此消耗中央财力的好事,岂能错过?
“绝不能给刘彻小儿征调南方之粮的机会!”淮南王刘安整理了一下衣冠,大喝一声:“来人!”
“在!”
“传吾命令,立刻通知各县,关中地区绣衣御史私自征调军仓之粮,救济最近几个月饱受螟灾的百姓。黄河以北各个郡县已纷纷响应!吾按照先皇遗旨,不可参与封国政事,是否对百姓施以援手,让各个县令自己看着办吧!”
“诺!”
刘安将眼睛“咕噜”一转,忽然对刘迁命令道:“迁儿,汝亲自安排人前往衡山国,将这一个消息告知汝之王叔刘赐,让他也一起扩散。争取在四月之前,天下各地的仓廪皆开,赋税皆散!”
“只要长安没了赋税,吾到要瞧瞧刘彻用什么维持运转,抵御匈奴!”
刘迁满面红光,拱手道:“诺!”
………………
江都国
王宫花园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
一名全身赤裸的奴婢被四名甲士按在地上,旁边还有两只雄羊。
奴婢哀嚎一声:“大王饶命!”
“哼,继续!”江都王刘建嘴角上扬,丝毫不顾奴婢的死活。
在他的旁边,中大夫小声说道:“大王,吾等真的不谋划一番吗?”
刘建对身旁这位中大夫的话表现得嗤之以鼻。
一边看这有损人伦之事,一边不屑地说道:“他关中发生了这种事情,与吾之江都何干?百姓受罪于螟虫之灾,与本王何干?再说了,江都赋税都是长安一手把控,他刘彻不开口,谁敢大开仓廪?汝不要太过高看这一群县令。江都之地,说到底还是蛮夷之所。其胆量勇气,岂能与吾中原相比?”
“大王……若操作得当。您民心可用啊!”
刘建不耐烦地摆摆手,道:“此事休要再提!民心?一群贱民而已,得民心又有何用?他们还敢造反不成?寡人有大军数万,良将数人,何人敢放肆!”
见刘建坚持,中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他头也不转的对中大夫说道:“中大夫,记得通知徵臣妹子,让她今晚来寡人宫中叙叙旧。数日不见,寡人甚是想念。”
“诺!”
………………
未央宫石渠阁
刘彻愤怒的掰断了手中的毛笔,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仿佛跑过了数万只羊驼。
玛德,被坑了!
那小子坑自己!
在下方,郑当时双手紧缚,头发披散,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
刘彻声音冰冷,诘问道:“大农令!此事当真与汝无关?”
郑当时红着眼睛,泪水直流,一边哭泣一边说道:“陛下明鉴!卑臣一直在主持疏通黄河北水道工程,从来没有下达过任何有关开仓赈灾的命令,更别提征调军仓之粮了。”
他语气哽咽,啜泣道:“陛下,臣知陛下屯粮深意,岂敢越俎代庖,瞒着您大开仓廪?卑臣即便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啊。”
“果然,朕就知道!”
“砰!”
“刘彻气的猛地拍了一下案几,低声怒吼:“竖子!白明哲那小儿图一时之快,将函谷关附近的仓廪大开,散粮于百姓!在连锁反应之下,如今整个大汉,直接乱成一锅粥了!”
这个时候,狡辩没用了,认罪才有可能活下来。
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郑当时早就总结出一套方案。
于是他立刻俯首在地,哭诉道:“陛下,卑臣有罪!当初离开之时,卑臣之恨没有令其跟随北上。”
得知与郑当时无关之后,刘彻看他的眼光变得有一丝温和,“爱卿,汝可知,此次开仓,那竖子用的是朕的制诏,汝之口令!”
“陛下,卑臣来之时已经了解。”
“汝可知!此次开仓,全国上下几百个县,百余个粮仓,超过一百三十万石的粮食被分发下去,其中到底有多少真正进入百姓手中,还尚不可知!”
刘彻癫狂了,不断的点着头。
郑当时小心翼翼地偷瞄刘彻一眼,道:“陛下……各地的县令应该有之能力……”
“呵!好一个有之能力!”刘彻怒极反笑,“汝可知,朕自三天前开始,就不断地收到有富民趁机领取赈灾粮食的消息了吗?”
“这……”郑当时沉默了。
“其妄图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心情朕可以理解!然,朕想知道,他考虑过后果吗!此事如果处理不好,两年之内,吾大汉难以应对匈奴的大规模进攻,更别提重兴马邑之谋!!”
这一次,刘彻是真的被逼疯了。
在第一次得到函谷关仓廪被开,粮食被征调的消息之后,他就想要将白明哲捉拿回来,进行治罪。
可是卫青找自己求情,称白明哲一定会回来谢罪,希望给一个机会。
可以!
不就是个机会吗,看在老婆、小舅子面子上,自己可以给。
结果呢!
好一个谢罪!
几天之后,白明哲来了一手告知关中各郡县:函谷关军仓已开,放粮赈济代国百姓的消息!
好家伙,这个做法直接把刘彻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大型军仓已经被将领派人看住了,但小型军仓,乃至官仓呢?谁去看守?
现在,谁求情也没用了!
“砰!”
刘彻猛的掀翻面前的案几,暴怒的大吼一声:“来人!”
“哗啦啦!”甲胄抖动。
两名中尉甲士立刻跑进来,齐声道:“拜见陛下!”
刘彻咬着牙,恶狠狠地吼出来:“传朕命令!让韩安国立刻派人前往平阴,将白明哲去除官帽,押回长安,交付赵禹,立刻治罪!”
“诺!”
瞳孔中充满了血红色杀意的刘彻,不断的喘着粗气。
“竖子!这一次,汝不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吾必杀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