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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玖没有见过这样的季阏,悲伤的,颓然的。
她慢慢走近他,用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迟疑着开口:“你......没事吧......”
季阏摇了摇头,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
他对着明玖勉强扯了一下嘴角:“不好意思......我们先出去吧……”
明玖点点头,两人并排走出去,一路沉默。
外面的天已经是深灰色了,季阏他们走到一个火堆附近坐了下来。
拉萨这边昼夜温差大,所以到晚上的时候队员们都会升起火堆,一是取暖,二是这边是无人区,野生动物较多,火堆会让它们不敢靠近。
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让这夜显得十分的寂寥。
火光映在季阏的脸上,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些红。
“我第一次来西藏的时候是二十岁。”季阏突然开口。
明玖没有接话,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那时候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己一个人买了车票背个包就来了。”季阏说到这自嘲的笑了笑。
“当时看了一本杂志,里面介绍了西藏的无人区,自己也想来看一看。结果迷了路,带的水也喝光了,迷迷糊糊地就晕倒了,那时候以为自己死定了。”说到这他停了一下站起身来。
明玖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季阏:“等我一下。”
说着朝着车那边走去。
明玖坐在火边用双手摩挲了一下手臂,心想,西藏这边晚上果然冷。
没过多久季阏就回来了,他身上多加了一件外套,手上拿着一件男士的黑色大衣。
他走过来坐下,将大衣递给明玖:“穿上吧,晚上冷。”
明玖接过大衣道谢,穿上后问道:“后来呢?你怎么样了”
“后来,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有东西在拉扯我,我以为是野兽,想睁开眼击退他们,可是太久没喝水了,我又昏睡了过去”
明玖听得直皱眉。
“等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后来才听医生说我是被光耀救援队的人救下来的。”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光耀救援队,我不顾家里反对加入了他们。入了队后我才知道那晚救我的人叫柳风权。”
“柳风权?桃子也姓柳……”
“嗯,他是桃子的哥哥,也是光耀救援队的创始人之一,刚开始他的父母也反对他,但是风权的爷爷是军人,自小又疼爱这个孙子,觉得自己孙子这样很有血性有担当,于是自己拿钱资助他。老太爷都表态了,家里其他人自然也没什么意见。那年他才二十一而已。”
“二十一?他也太厉害了。”明玖忍不住惊叹。
“嗯,是很厉害,如果不是两年前,救援队的规模会比现在还要大许多。”季阏的声音带了一丝惆怅。
“两年前?”
“那天雪下得很大,我们像现在一样点了火堆在旁边聊天,我们聊了很多,他说这里是他的梦想,他要把这里壮大,可以帮到更多的人。他说他有点想他的妹妹柳桃子,不知道那个小丫头会不会想他,他告诉我他偷偷买了票要回去给她过生日。”季阏说这些的时候带着笑,就好像柳风权就坐在他对面和他说着这些似的。
“他和柳桃子感情真好。”明玖弯下腰双手抱着腿,将头靠在膝盖上。静静地听季阏讲着,时不时地插上几句话。
“他们俩差了十岁,柳风权特别宠爱这个妹妹。”
“那......刚刚为什么桃子说他哥哥不管她了。”明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口。
“那天我们坐到了十二点,都已经准备休息了,突然接到了警方的电话,说一位妇女报案他的丈夫和女儿误入无人区已经四五个小时了,那片无人区离我们比较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帮忙寻找。为了尽快找到那对父女,我和他一人开了一辆救援车兵分两路。”
“找到了吗?”
“风雪太大了,我在里面迷了路,车子也出了问题,等我修理好车子再次回到救援站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那里聚集了很多人,警车、救护车闪个不停。那次大概是救援站人最多的一次。我看到柳风权被抬上救护车,他腹部一片血红,脸色却苍白,比那天的雪地还要白。”
明玖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经过调查,那个父亲是个连环杀人犯,女儿在西藏无意间发现了他杀人的事,所以他带着女儿来到无人区想杀人灭口,再借口和女儿走丢了。可是他没想到在旅馆的妻子因为担心他们报了警。”
“柳风权找到他们的时候,那男人正打算勒死那个女儿,柳风权想救她,可是那是个连环杀人犯,他有武器,他杀过那么多人。”季阏的声音带了恨意,没能再回来。
接下来不用季阏说明玖心里也清楚了,柳风权死了,死在了那个杀人犯的刀下,死在了自己想要救的人的刀下。当时和他一起过去的队员也受了伤,两人直到凌晨警察找来才得救。
队员经过三天的抢救捡回了一条命,可柳风权却消失在了那个雪夜里,再也没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