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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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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目四望,四周都是荒芜的寂寥之地,戈壁黄沙、缥渺的霭青色远山,也不知怎么走的竟转进了这个地方来,老半天连个人也遇不上,贺连沂紧锁着眉头,他的耐性在这些琐碎事上向来没什么耐性。

    拉着缰绳,日头已偏西,但热度却不减半分,仍是火辣辣的,他心情略略有些烦燥,他刚到这雍州不久,对这里的一切还不太熟悉。

    而这雍州虽说是富饶之地,可地域平坦辽阔,离州县远的,别说方圆几里,就是方圆几百里没有人烟也是正常现象,也怪他一时大意,只想着去拜会一下那位隐居在阳几山的大儒,出门时轻骑简从,只带了晤言、晤语两个侍从,一路疾奔过去都没错了方向,回程倒是误入了岔道。

    贺连沂叹了一声,偏又发不了火,只好耐着性子,正准备策马再往前走,却听晤言忽然欣喜地在身边喊道:“世子,快看,那里好像有个人!”

    贺连沂忙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虽然这个人影从他们这个角度看云只能见到那么一小个点儿,距离他们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可确实是个活生生的人,他心里微松了口气,仿佛都能看到城池了,便不由露出了一点笑来,因此挥鞭三人便往那人的方向疾奔而去。

    离得近了,他们这才看清,原来这个小点点,竟然是个女子清瘦的背影,不由有些讶异与迟疑。

    吕宛秋听到策马奔来的声音,有些好奇地回头看去。

    她如今所在的这个地方,是附近最为落后偏僻的村落,少有外人到来,别说马蹄声,就是牛车的声音都少有,因为太过偏僻,方圆几十里只有他们十来户住得零零散散的人家,牛车就只有一里地外村长那家才有,一个月去一次镇上常常也只能靠两条腿行走。

    来的是三骑马,三个逆着光冲她奔来的男子。

    为头的男子,像是个出身世家的大家公子。

    锦衣华服,面容英俊而眉宇之间带着气势逼人的贵气,吕宛秋只觉得诧异,还有些眼前一亮,那是因为自从来到这个异世,她还从来没见过外面的人到来这里,而这个人给她的感觉,跟这片地域长久居住的人都有着很明显的区别,他的肤色一看就是从中原地区来的。

    贺连沂拉紧了缰绳,坐在马上。晤言和晤语也让马速缓了下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有些凉了几分。

    这样偏僻落后的地方,偏偏遇到的又是个弱女子,问路的话,怕是能认出方圆几里地的路都不错了,如何能给他们指路?

    贺连沂先是打量了一下吕宛秋,这女子年约十四五岁,素颜布衣,是个贫家女子,手上挎着一个装着野菜的菜篮子,身形清瘦得像来阵风都能把她吹跑了。

    他心里也有几分凉了,但还是微微点了个头,出声问道:“请问姑娘,这里到甘云郡有多远?”

    甘云郡是雍州治所,吕宛秋在镇上交易货物时曾听人说过,虽然没有去过,但在货商手里简易制作的舆图上也曾辩认过方位。

    于是指着他们来的那条路的东北方向:“你们顺着这条路,越过那座勾曷山,再往西北走就是渠支,”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这附近没有别的人家了,你们走时要小心留意道路,别走岔了,到了渠支,天也黑了,你们到了渠支再问甘云郡的路向即可。”

    贺连沂听了这话心里微微讶异,这女子一双眼眸很是清澈,平视着与他对话,竟波澜不惊,言行举止竟不像是那毫无见识的贫家农女。

    他想了想,又问:“那我若是不进渠支呢,该走哪条道?”

    不进渠支?

    吕宛秋看着他,这天色不进渠支就要赶夜路了,她伸手指着一个方向:“不进渠支的话,可以不绕那座山,直接从这里往西北走,我听镇上的货商说,从渠支到甘云郡还要走上两天的路程,他们坐的是牛车,有时也要停下来交易货物,你们骑马,大约用时可以减半。”

    贺连沂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眼,然后回头沉吟不语。

    晤言听了这话,难免感到讶异,也来了几分兴趣:“你怎么这么笃定?若是指错路了怎么办?”

    指错路那倒不会,因为急于了解这个异世的大概情况,她不止一次看过货商手里的舆图,但毕竟确实没有走过。

    所以吕宛秋看向晤言时,神情难免也有些微尴尬:“我确实没有去过甘云郡,但舆图上是这样画的,大概不会错,你们若是不放心,可以先进渠支,我去过渠支。”

    舆图?晤言更觉讶异了,她识字?他不由皱了皱眉,这乱世,又是女子,贫民识字的可没有几个,何况这舆图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懂的。

    晤言和晤语看着吕宛秋,都有些难以辩别她话里的真假,只好同时看向贺连沂。

    贺连沂望着吕宛秋,也有些若有所思,这个女子除了刚才晤言那一句话露出一点尴尬的神情之外,一直都显得很平静,他很清楚这乱世平民百姓对于世家大族的战战兢兢,按理来说,这种教化落后的地方,理应更甚,但他还是先道了谢。

    吕宛秋从他们的神色里也能猜到他们心里的想法,但她并不想说什么,转身便挎着刚摘的一篮子野菜走了,只是隐隐地觉得他们还在望着她,因为马匹声过了一会儿方才听见。

    她回头望了望,心里有些复杂的感觉涌了出来。

    来到这里,她直到现在还是觉得梦一场,走出去,听到战乱纷起、白骨蔽野,总觉得自己是个事外之人,对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在夜半被冷醒,窗口那碎钻一样的星空是那样的寂寥,在清晨光微曦,通向远方的道路又是那样的苍茫遥远,都使她觉得一切无所适从。

    她低着头转回身,挎着菜篮子走着,天色不早了,阿爹的病又加重了,幼弟又小,继母苛刻,若是晚回,幼弟怕又是要挨继母的一顿谩骂,她不再多想,脚步微微加快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