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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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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连沂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记得这张脸的,也许是因为来到甘云两年,公务繁忙又少了在洛阳时的各种宴席觥筹来往,女人是真少了接触,所以记得清晰;

    又也许是那天的事情印象太深,连带着她也一起记在里头,但不管怎么说,他就是一眼认了出来。

    他若有所思地去拿酒杯,却又督见她纤纤的手在他的视线下轻轻摆放着下酒的各式菜肴。

    这双手肤如凝脂,当真是当得起“手如柔荑”四字,他不由又抬眼看她,她只注意着小心摆放并没抬头看上一眼,他不由有些好奇,她是怎么成了韩家的婢女去了?

    正在这时,山上起了乱子,隐隐听见说有人调戏妇女不成恼羞成怒抢人伤人了。

    溪流边的人便都停下热闹而目不转睛地往山上看去,没一会儿,有人跑过来了,跑到韩义晞跟前喘气说道:“韩二公子,快上去看看吧,唐姑娘出事了!”

    话音刚落,吕宛秋手中的碟子便跌到矮几上,一声脆响,贺连沂因此看了她一眼。

    吕宛秋有些怔怔地朝那说话的人看去,他说的,是唐苑?

    饶是韩义晞平日里多么清峻冷静的人,听到这话,神色也微微变了,他看着山中围观的人群,然后神色肃穆地站了起来,拂衣迈步急去。

    韩义尧也站了起来,他几步走到宛秋身边,顾不得旁人会不会非议,抓着她的手神色严峻地说道:“宛秋,快随我一起过去。”

    吕宛秋被惊吓到了,还有些怔怔地回不过神来,直到韩义尧拉着她往山上去,她这才有些明白过来,是唐苑出事了,她的脚被溪边的石头崴了一下,韩义尧连忙扶住她:“小心!别多想,也许没什么大事,咱们先过去看看!”

    吕宛秋心神不定地只点头,抓着韩义尧的手紧紧的,两人挨挤着人群急冲冲地过去。

    “是车骑将军夫人家的子侄,看中了唐姑娘,调戏了几句,唐姑娘的两个婢女忠心护主,那人就命家仆伤人,这不闹大了吗?”

    “……人家唐姑娘也是出身名门,怎容得他胡来?不是我说,这一边是车骑将军夫人家,一边是唐家,这事情怎么了结?”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便都到了围观的人群那儿,众人见是韩家的人来了,都纷纷让出了位置,韩义尧和吕宛秋挤过去一看,两人脸色不禁瞬间白了。

    唐苑抱着锦瑟坐在地上。

    唐苑身上的衣裳都染上了血,那是锦瑟头上流下来的,锦瑟的头触在石头上,血流不止,只见她紧闭着眼,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锦筝在一旁也受了伤,她和唐苑都在搂着锦瑟,脸上的悲呜令人见之悲切。

    韩义晞看着此时的唐苑,看着闭眼的锦瑟,在他的记忆里,唐苑和锦瑟都是爱笑闹的人,笑容似乎从未在她们脸上落下去过,她们都是那样的美好,昨日银铃般的笑声还犹在耳边,今日却是这样一副冲击的场景。

    他紧紧地攥着双手,几番松开又几番攥紧,方才缓缓过去轻唤着那失了意识般的唐苑:“苑儿……唐苑……”

    唤了几声,唐苑方才有了丝反应,微微转动着眼珠,她看着他,她的唇颤颤微微地启了几次:“……大夫……大夫……去找大夫来……”

    韩义晞眼眶瞬间涌上了泪水,他看了一眼在给锦瑟诊断的大夫,然后搂过唐苑说道:“好,我找大夫。”

    听了这一句,唐苑似乎终于用尽了所有力气,靠在他怀里她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然后她哭得泣不成声:“表哥……锦瑟她不能死啊!我不要她死啊……”

    围观的人群听了无不动容悲切,伸手拭着泪,可大夫叹息摇头却是表示已经无能为力。

    韩义晞眼神冷冷朝对面的一人落去。

    那人正是车骑将军夫人的子侄林琅,他调戏了唐苑,他指使家仆致使锦瑟丧命,却站在那儿,像个无事人儿一般,脸上满不在乎的笑与锦瑟冰冷的血身形成了强烈对比。

    “这就死了啊,真是不禁摔,”林琅笑呵呵地叉腰看着众人,说道:“这可不是我弄的啊,是她自己不小心磕到那石头上,然后,哎,死了!”

    众人听着这令人发指的话,却是敢怒不敢言。

    韩义尧红着双眼,走上前去,只是还没靠身,林琅的两个家仆就挡在了他面前护着。

    韩义尧握紧双拳,厉色说道:“林琅,你目无王法,仗着自己是车骑夫人的子侄就能无法无天了吗?”

    林琅仰天哈哈大笑:“韩义尧,有本事你就到官府那儿去告我呀,我看谁能管得了这事!如今世道之乱,别说我打杀的只是一个奴婢,就是打了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你!”韩义尧此刻只恨自己是个无用的书生,若他会武,定要这林琅给锦瑟偿命。

    林琅见他奈何他不得,得意洋洋地挑衅看他。

    晤言和晤语拨开众人,贺连沂从后面走了出来。

    看着眼前的情景,听着林琅这嚣张的话语,他神色幽深不明,自他上任雍州,除了剿灭的叛族与盗匪,还未有人在他面前这般无所顾忌。

    眼眸略过韩义晞和唐宛的脸,他看向林琅,微微勾起唇角说道:“旁人不敢把你怎么样,我敢。”

    林琅吃惊,他仗着姑父的势力,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也不去官府走动,所以竟不识这人,打量着他,他皱眉道:“你是谁?”

    他虽然吃惊,但心里还没怎么当回事,这年头吹牛皮谁不会呀?

    贺连沂微笑,笑容却像初春融化的雪水冰凉凉的,似乎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微微侧头说道:

    “晤言,先把这两个凶奴给我就地正法了。”

    “是!主子!”

    晤言早恨不得一剑斩下这林琅来,听了主子的话,马上手起剑落,在众人还未意识到时,只见这两个凶奴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已人头离身了。

    众人骇了一惊,下意识倒退着,待反应过来后,胆大的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胆小的则尖叫有之,晕倒有之。

    韩义尧睁着眼,那两个家奴本就站在他的面前,晤言的手起剑落,速度之快,两个家奴的血就像雨丝落下溅了他一身。

    他完全无法思想,虽然知道世道不太平,可到底年纪还轻,这般说杀就杀的血腥场面一时在他面前上演,两个人头两具尸身分离,他骇得脚像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吕宛秋看着这一幕,自她来到这个异世,她是听过不少,也见过不少流离失所、甚至是饿死冻死的人,也见过官差打人拘人,她也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乱世,但知道归知道,她也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可当真看见这样残酷的一幕,她仍是无法控制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