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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幕府天池医庄第二百一十七章大通神秀禅师自南北朝以来,佛家在九州发展极为迅速。
至北周武帝继位时,北方民户十之一二,皆是佛家信徒。
然而,僧侣不纳赋税,寺院占据田产,大大削弱了北周国力。
是故,北周武帝宇文邕推行灭佛国策。
灭佛国策虽增强了北周国力,却也导致宇文家族与佛家仇深似海。
诸子百家,各有恩怨,其中,尤以佛家与机关家最不可解。
杨坚笃行佛家,他接受北周静帝宇文阐禅让为帝,代周立隋后,佛家才稍微恢复元气。
宇文恺带司马九前往的元恩寺,位于大兴城最偏僻的东南角,坐落于曲江河畔,看上去破败不堪。
元恩寺建在一小山丘上,一座高耸入云的巍峨佛塔,便是元恩寺最显眼的建筑。
元恩寺前,宇文恺负手而立,他眯眼望着佛塔,似乎心绪飘荡到了很远很远之外。
足足有两刻钟,宇文恺才对身旁的司马九说道:“北周武帝宇文邕乃是我宇文家族杀伐果决第一人,亦是老夫的族叔。当年,他凭借一本《机关纪要》,领悟机关术之精妙,成为一届机关大家。”
“族叔掌握北周大权后,兴起灭佛国策,导致佛家险些灭门。而最终阻止灭佛、杀死族叔的人,尸骨就在这座佛塔中。”宇文述冷笑着摇了摇头,单手指着元恩寺中巍峨的佛塔
宇文恺头颅昂起,目光变得冰冷。
司马九努力回忆前世的历史知识,他依稀记得北周静帝宇文邕是在北征突厥之时,突然因病殒命,却不知道宇文邕是丧命于佛家之手。
语毕,宇文恺就目光冰冷的盯着佛塔,未跨出一步。
司马九被转魄所伤,时常胸中烦闷,很是不舒服,此时,又隐隐发作。
不过,相对与此,他更好奇宇文恺到底在等什么?
正在这时,一个十一二岁模样,身着不合身的宽大僧衣,瘦弱的大眼睛小僧,畏手畏脚的走到两人身前,双手合十低头行礼道:“阿弥陀佛,知客小僧圆方,见过两位施主。”
此人正是元恩寺的知客僧,负责接待来客。
元恩寺香火凋零,鲜有人布施,最近,更是遇到灾祸。
寺中佛家弟子节衣缩食,才能勉强维持寺庙运作,知客僧圆方自辰时就空着肚子在这里等候香客了。
他见宇文恺和司马九身着官服,气质华贵,手提装得鼓鼓的硕大布袋,在寺门前说道,迟迟未进寺门,遂主动上前招呼。
“元恩寺香火通灵,当今皇后时常来此祈福,两位施主,若有意入寺,小僧圆方当在前引路。”
圆方平平常常一句话,却令宇文恺眼角抽动。
不知何时,他的头发又由绿色变回了乌亮的黑色。
“南梁武帝萧衍,笃信此道,饿毙宫中;当今皇后,自元恩寺回宫后,染上重疾,若有变故,元恩寺上下,留不下一个活口。香火通灵?你与老夫说香火通灵,哈哈哈哈!”宇文恺神色疯狂,纵身大笑。
圆方普通一句话,居然引爆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机关家主宇文恺,这令司马九始料不及。
平常,在司马九面前,宇文恺多是慢条斯理、儒雅过人,更是给司马九一种他对天下万物无所不知的感觉。
直到看到此时的宇文恺,司马九才想起江湖流传,宇文恺是令天下无数英雄色变的枭雄,杀人盈野的机关豪杰。
小僧圆方被忽然口出狂言的宇文恺吓了一跳,连连后退,被寺门台阶绊倒,直直后仰就要摔倒。
司马九眼明手快,及时出手,方才拽住小和尚的衣袖,将他拉住。
“施主切莫动怒,师父说了,贪嗔痴乃是世人通病,施主切莫动了嗔念。”小僧圆方似惊似怒的嘟着嘴,只是,他那不真气的肚子不适时宜的咕嘟了几声。
司马九见小僧圆方理直气壮的挺起胸膛,一副小僧不惧怕你的模样,他立即将圆方拉到身后,深怕喜怒无常的宇文恺暴起伤人。
“老夫杀不了达摩芨多,便不会踏入天下寺庙半步。老夫所言,皆是实话,没必要诓骗、吓唬你这小和尚。”
“你言及老夫动了嗔念,却也说得不错。这些银钱拿去,若能听老夫言,好好还俗,做什么也别当和尚。”宇文恺掏出一锭黄金,扔在地上,凝神观察圆方的态度。
圆方虽然不通世事,却也知道这锭黄金能买很多吃食,至少一段时间不用再过饿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了。
然而,他却并未多看地上的金锭,而是双手合于胸前,低声念叨。“阿弥陀佛。”
“昔日,波旬天魔化身天下万千欲望,意欲阻碍佛祖得道。然而,佛祖坚守本心,方成天下大道。今日,宇文施主是想效仿天魔作为,诱惑元恩寺僧众么?”
司马九见小和尚圆方坚定,正要规劝宇文恺别欺负圆方时,忽然,一众僧人走出寺门,为首的僧人身着白色素净僧衣,神态平和,他正是说话之人。
而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胖大和尚,那和尚司马九认识,正是童真。
“圆方,你虽年纪幼小,却能看破天魔诱惑,实在难能。你先回寺,领食两个窝头,就说神秀今日不再进食。”白衣和尚笑着走到圆方身旁,摸了摸他的脑袋。
圆方想说什么,却见白衣和尚笑着摇头,遂不再多话,红着眼圈,提起过于宽大的僧衣,入寺去了。
“听闻,崇玄署已经暂停了大兴城中所有寺院的粮食供给。神秀,怕是不久后,这元恩寺又要少不少和尚。”
司马九知道崇玄署是隋朝管理寺院的机构,属鸿胪寺。
想来,皇后前来元恩寺拜访后染病不起,官员担心皇帝迁怒,这才断了寺庙的配给。
只是,司马九没有想到眼前的白衣和尚,便是大名鼎鼎的大通禅师神秀,毕竟,在司马九的记忆中,神秀禅师可是活到了唐中宗末期。
难道,史书有误?
“皇后福泽,笃信禅宗,所患疾病,定会痊愈。元恩寺的兴衰,就不劳机关家主费心了。”神秀笑着双手合十道。
“老夫生平见着和尚就浑身难受。佛家慧可,号称得道高僧,却深研密宗恶法,谋害族叔宇文邕,这就是你们佛家的真脸?”宇文恺半眯着眼睛。
此时,他那两只鲜有离身的人鸢,不知何时,已飞到神秀头上方的空中,发出凄厉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