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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下旬《入殓师》的拍摄工作基本就收尾了。
苏长青原本计划《入殓师》三个月拍完,算得比较宽松,结果两个月不到就完成了绝大多数镜头,后期再补一些冬季的外景就行了。
毕竟这是一部没有任何大场面的剧情戏,也没有复杂的道具布景,即便拿出拍巨片的精神也是无处可用的。
有些事与设想也不一样,比如他真正拍起来才发觉原来的一些分镜设计太煽情太炫技,拍出来的效果并不好,这出戏的确适合固定机位长镜,过多的切换反而破坏画面感,于是从善如流修改计划,反而省时省力。
另外所有演职人员都很拼命,非常珍惜与高仓健合作参与大制作的机会,经常加班加点。
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大部分员工都拖家带口,这样长时间在外出工作有点受不了,以前拍戏一个月肯定完成,甚至后期都做完了,也都想赶进度早点回家。
北野武《小偷家族》十月中旬才开拍,苏长青去探了几次班。
应该说是去上了几次班,作为编剧本应该跟随剧组,但他太忙了,只能隔三岔五露个面,解决一些剧本细节问题,算是特例。
《小偷家族》有大量室内戏,北野武也选择了实景,拍摄地设在东京江户川区的一条偏僻巷子里。
苏长青每次去都像鬼子进村似的,大老远就有人能发现他,然后人影闪动咋咋呼呼,很像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在日本敢这么工作的编剧,恐怕只有我和长青君了。”
北野武不止一次这么说,听口气也不知是得意还是有点不满。
他为《小偷家族》选的女主还不错,叫大木郁美,虽然不算漂亮,但有股独特的味道,笑起来迷人。
北野武说:“我出身下层,很清楚这样的女人大概是个什么样子。”
他的确了解,对剧本的理解非常到位,大木郁美和原作女主的气质类似,苏长青也很满意。
另外他早早就向北野武通报了《入殓师》将参加戛纳影展,然后争取欧美发行。
虽然现在还在制作阶段,有些事也得考虑了,两人之前有过约定,《小偷家族》拍出来得拿到欧洲去参加电影节,两部戏不能撞在一起。
苏长青倒是想横扫国际大奖,但那是不可能的,戛纳、柏林、威尼斯电影节更讲究些,都要求参赛电影未在其他国际电影节上放映过,连打酱油参与公众环节都不行。
既然只能选一个,苏长青选择了法国戛纳的金棕榈。
“为什么长青君选择戛纳而不是威尼斯金狮或者柏林金熊?”
“仅仅是个选择,因为我喜欢金棕榈。”
苏长青想去法国转转,不过选择金棕榈的主要还是不让北野武选这个,金棕榈的最佳剧本奖很一般,不如另外两个炫,比如柏林的剧本奖是银熊奖。
《小偷家族》是个剧本特别精彩的戏,之所以请北野武执导就是要拍出日本社会的味道,进而体现出剧本的精彩,万一他选了剧本奖项不精彩的戛纳金棕榈岂不是扯淡。
按照苏长青的规划,九七年是他的获奖年,日本是他冲向国际的阶梯,否则不管两部电影赚多少钱,年度计划都算失败。
“既然长青君去了戛纳,那我就带着《小偷家族》去威尼斯或者柏林。”北野武想了想:“还是去柏林吧,我也喜欢熊。”
聪明人一点就透,他当然知道柏林颁给剧本的是银熊。
“那就拜托北野前辈了。”
“《小偷家族》三月份之前会制作完成,正好来得及报名柏林金熊。”
“辛苦北野前辈了。”
“长青君也学会日本的客套了,真是无趣。”北野武往受过伤的眼睛里滴眼药水:“既然参加影展,新片在本土最好别急着公映,毕竟机会只有一次。”
北野武的话也正是苏长青想对他说的,只要成片效果符合预期,中韩不好说,这两部电影在日本公映的票房应该是有保证的,但获了奖肯定锦上添花。
“我想把首映放在戛纳,不打算在任何地方先公映。”
不过拿了奖再公映也得看情况,有的大奖只颁给公映过的作品,比如奥斯卡。
奥斯卡与戛纳、威尼斯等大奖不一样,戛纳、威尼斯是电影节,大家凑在一起过节比赛,很多有实力的电影都拿到那首映,获了奖正好冲击接下来的暑期档。
而奥斯卡是个学院奖,观众口碑也是评奖的要素之一,大大提高了准入门槛。
所以一部好电影征战国际的通常线路是先参加欧洲电影节拿奖,然后在欧美上映,有本事就再拿个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最后回本土放映。
不过历史上拿了欧洲大奖再拿奥斯卡的电影不多,奥斯卡奖挺黑的,需要花力气游说,对获得过欧洲奖的外国电影比较排斥。
十二年后的《入殓师》没有去欧洲参加电影节,只跑了北美,拿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和加拿大的一个A类大奖。
其实这部影片所表现出的人文精神对九六年的观众和评委来说应该更加新奇震撼,获奖的希望是更大的。
所以苏长青不但要奥斯卡,也要金棕榈。
按照奥斯卡的定义,《入殓师》将被标记为中国电影,一旦获奖将是第一部中国获奖作品。
苏长青算过帐,先欧洲再北美这一圈参赛并公映,花费是相当大的,肯定超过制片费用,拍艺术片没有财团支持真的很难成功。
十月底秋意渐浓,《入殓师》摄制组完成了外景拍摄,离开伊豆返回东京。
旅社老板一家依依不舍,苏长青钻进汽车开出老远,回头还看他们站在门口翘首以望。
后来他才知道日本人就这习惯,送人得送到看不见才算完。
八幡晴美接管家族事务后越来越忙,完全不同于八幡空部主事的时候,家族对她延迟处理神社土地的决定很恼火,一心一意地折腾她,一副大不了同归于尽的架势。
这样的状况很麻烦,苏长青劝她尽量少来伊豆,她终于听进去了,后一个月基本未露面,不过始终保持着电话联络,有问题互通有无。
在东京又用一星期拍了高仓健参加演出的戏,完成度很高。
高仓健的学习模仿能力很强,三个月下来大提琴拉得有模有样,跟着乐队拉片段完全看不出是新手。
当然也是因为这只曲子他练了三个月,拍摄时每次只拉十秒八秒得片段,并非完整的演出。
而后《入殓师》就进入了后期,窦惟依旧负责音乐,不日将抵达东京。
黄杨也打来电话:“立冬了,等华北下了第一场雪我就开机。”
真快,再一个来月一九九七年就要到来了,苏长青很期待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