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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无云,有月光照明。
白芷急匆匆往石墙那边走。
附近没人点灯笼,她瞧不清楚远处,只是突然发觉身前有个黑影,正等在去石墙的路上。
“白芷,你跟在我后面走,小心天黑。”听声音是石头,原来他也醒来了。
“大家都醒了吗?现在都去石墙那里了?”
“对,所有人都起来了,现在都在往石墙那边走。”
外面正不太平,现在所发生的任何一点点的小事,都有可能会演变成事关生死的大事。
白芷跟在石头后面走,也不用看路,或是担心自己崴脚。于是更多时候,她都在想石墙外之人,脑子飞快运作着,思量起各种可能性与对策。
现下外头到处是蛮子,要是有人在石墙外大喊大叫,或是做出一些引人注意的事情,那么白芷他们也会受到牵连。所以这个事情,一定要速战速决的处理掉。白芷这样想道。
靠近石墙后,能听见李肖发出的微弱的一声“嘘”,是在禁止大家发出更多动静。
李肖摆摆手,示意大家后退到一旁。
在离石墙有一定距离后,他才小声说:“有个男人,正蹲坐在外面,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这个男人应该没有发现我们,若是发现了,也不会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白芷讶然:“是个男人?多大年纪?知道是什么人吗?”
李肖忙给大家解释道:“先前我守夜时路过石墙,正好听见外面有人喘息的声音,我当时便吓了一跳。仔细听了半晌,那人喘的很厉害,不一会儿便倒在了地上休息,之后就没了动静。但我可以确定,人没有晕倒,我后来又听见他在摸黑中摸索的声音,于是觉得事情有异,这才回去叫人了。”
石头压低声音道:“我和白芷她们汇合前,是去了瞭望台。我在瞭望台看见外面平原上,有好几个蛮子举着火把,似乎是在搜山。”
白芷当即吓了一跳:“这么说来,蛮子可能是在找什么人?”
大家都陷入沉思,但谁也不敢轻易做出什么推断。
初秋夜里的降露有点凉,寒气从众人后脖颈子灌进身子里。
白芷还是说出了自己想法:“按理来说,蛮子是应该继续往南进军的,而不是往西摸索,然后停驻在咱们这个荒山附近晃悠……一个可能性是他们在找人。如果有什么人想要逃离蛮子的侵害的话,就会和我们一样,选择往山里逃,因为这是短时间内,常人能想到的最可行的办法了。”
“白芷说的有道理。”李肖用很沉重的语气说道,“那么现在在石墙外的那个男人,会不会就是蛮子的搜寻目标呢?”
白芷摇摇头:“或许吧,也不能完全确定。但是他一定是在逃命的过程中已经耗尽了体力,这才会缩在外头一动不动吧。”
张长泓也道:“他也许是慌不择路的闯进了山里,为了掩人耳目,便挑了最曲折隐蔽的路走,却不曾想,曲径后头是通向我们这里的路……”
“他在发现有石块堵住了去路之后,便也就不能往回走了,怕折回去会叫蛮子发现。”白芷说完,心里觉得,他们几人的猜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可眼下的问题在于,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董家爷爷这时候发话了:“不管什么人在外头躲着,都不能让他就那样待着。这石墙外头根本没法藏身,只要蛮子来了,拿火把一照,就会发现有人……蛮子不发现他也就罢了,一旦发现了,那么定会有争斗。万一那人狗急跳墙,想翻过石墙的话可怎么办。”
石墙有一人多高,很难翻越,但如果外面的人带着工具,或被逼急了,爆发出什么潜能,也说不好会翻过来。
张长泓对此予以否认:“这石墙的外面是没有落脚点的。咱们在建造的时候,也考虑过翻墙这个问题。不会有人能越过来的。再说了,那人要是还有这样的体力的话,也不会在外头静坐那么久了啊。”
这话一出,大家伙儿倒是安心了不少。
沈卓清忧心忡忡的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董家奶奶也担忧的道:“有个人在外面,总归不安生啊。很多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白芷点点头:“我们现在,要么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要么就把人‘处理掉’,让蛮子即使到了曲径里,也不会想着向里面探查。”
众人难以抉择。
若选前者,他们怕蛮子找过来后发生冲突,到时候万一再把石墙给冲撞坏了,那么这里的所有人就都得死;但若选后者,他们仍要冒险。
去外面把人给抓进来,是个危险活儿。而且怎么‘处理’这个人,也是个难题。毕竟这里的人,有老有少,大家都是普通人,杀人之类的事情,还是下不去手的。即便是李肖,也只杀土匪和恶徒罢了。
“我来把人‘处理掉’。”这时李肖说话了,“我们大家伙儿能活到今天都不容易,现在这个事儿,要选对大家来说最稳妥的安排,我们不敢有‘万一’。”
没人说话,这是个沉重的决定。
李肖去拿了绳子、木梯子、还有武器。其他人则拿来了灯笼给他照明。
在李肖走之前,白芷拉住他,对他说:“先尽量活捉,咱们也好知道一些外界的情况,但一切都要以自身安全为最优先,要小心,不要手下留情,一旦对方有反抗,你要立即用刀。”
李肖点了点头,这种时候,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他责无旁贷。而白芷异常冷静和理智的声音,也使他缕清了接下来的动作和思路。
李肖将梯子轻轻的架在石墙上,尽量不发出一丝响动。因为不知道外面的人的情况,所以绝对不能先打草惊蛇,最好以一场奇袭,来迅速结束这场战斗。
石墙外,到处都黑漆漆一片,唯有月光穿过树林,静静倾泻在荒草丛生的林间小径上,留下几点难得的光亮。
李肖的一生,曾经历过很多凶险之事,但此时,在往石墙外头跳时,他忽地觉得,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最为忐忑不安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