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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遇北手一松，捂住耳朵不去听，任由那纯洁的雪莲花坠落在地，激起雪花纷飞。
一如他爬上山崖那时满心的欢喜，一并纷飞四散，破碎无边。
看着他自欺欺人的举动，林芸梦笑容一收，满面的寒霜比这风雪好不到哪里去，同样的冰冷刺骨。
“因为啊，我是骗你的啊，连同这雪莲花的承诺一样！不敢听？不敢面对？没想到自己才是被算计玩弄的哪个人？”林芸梦一步步逼近，捡起地上那朵天山雪莲，抬眸间的痛恨暴戾是萧遇北从来没有见过的。
“萧遇北，你知道吗，我恨死你了，别说原谅，我恨不得亲手将你一刀一刀剁碎喂狗！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恨不得十倍、百倍的让你感受这痛彻心扉！怎么样，是不是很痛苦很绝望？”
林芸梦一把将雪莲花糊在了萧遇北脸上，脆弱的花朵一瞬间破碎，花瓣掉落雪地。
一如她林芸梦一直以来的伪装悄然破碎，显露出里边无尽的郁黑。
听她这话，萧遇北微微拱起背，痛苦让他呼吸都开始不顺畅，他颤抖着眼睫，混沌的大脑里一直闪过她的笑颜。
假的？不可能。
那个笑不会是假的，他还记得，记得暖色光芒下少女那个纯粹喜欢的笑，他分明没有看错的，一定是林芸梦在撒谎，一定……
可是，她怎么会这么痛恨自己呢？
恨到他光是听她讲，都开始厌恶和憎恨起自己来了。
厌恶这个，被林芸梦所痛恨的自己。
他缓缓的跪倒在地，一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襟，另一只手猛的捂住脑袋，低低的嘶吼从喉间发出，像是野兽濒死之前的绝望挣扎。
“梦、梦儿，梦儿……”
萧遇北整个人低下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有断断续续的呢喃窥见其已经崩溃的情绪。
林芸梦像是犹恨不够，抬起脚踩在那朵破碎了的雪莲花上，还碾了碾，笑容残酷又无情。
“呐，萧遇北，疼不疼？”
她的话语竟然有那么一丝温柔，一丝近乎残酷的温柔。
前世她跪在他面前时，比这还痛上十倍。
她没有动手，仅用一张嘴，将萧遇北刺的面目全非，浑身是伤。
而萧遇北似乎被这温柔蛊惑，竟是缓缓抬头，露出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他眼里的复杂情绪叫林芸梦一愣。
他颤颤巍巍的伸手，抓住了林永健面膜的衣角，唇瓣颤抖的厉害，嗫嚅出一句：“疼。”
女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就像一开始男人高高在上的姿态，一模一样。
残酷而无情。
“活该。”
他听她这么说，这两个字犹如一把剑，刺穿他脑海中那道若隐若现的屏幕。
他忽然抱头尖啸一声，如潮涌般的记忆冲破精神堤坝，一幕幕犹如走马观花一般呈现。
——初见的少女那如小鹿般好奇而灵动的眼；被逐出家门跪在地上倔强不肯承认下毒而挺直的脊背；一身黑衣负刀垂首听命的少女；高坐马头意气风发的女将。
一幕幕都是她，直到一切化作跪倒在地的她，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着，嘴里发出嗬嗬的破风声，那充血的眼里是惊心动魄的憎恨。
他看着自己居高临下的嘴脸，看着自己被愤怒嫉妒作出的举动，看着自己那张丑恶的嘴脸，萧遇北又回忆起今生的一切……原来，她说的没错。
她爱过自己，可不是今生，而是在遥远的从前；她也憎恨自己，就在今生，萧遇北彻底爱上了林芸梦的今生。
他甚至来不及崩溃于她的欺骗和玩弄，突如其来的记忆打的他措手不及，却又给他被划开的心脏再次撕裂开，比上次更疼、更深。
原来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更是他欠林芸梦的，原来他明明有无数次机会与她长相守，可自己却生生错过。
暴起青筋的手紧紧抓着不放，他忽而又笑了，那是一个讨好的、小心翼翼的笑。
“梦、梦儿，常胜将军…第一女将……”
林芸梦猛的后退一步，脸上满是惊愕，有些不敢相信，却又觉得还在预料之中。
毕竟自己都能重生，他也可能拥有前世记忆。
复而她淡定了，带着薄茧的手心覆在他的手背上，这动作轻柔，叫萧遇北脑海里尖锐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甚至叫他误会这林芸梦心里还存着一分担忧，还不等他笑出来，下一秒，自己的手被强行拂开。
他神色一僵，愣愣的看着空了的手心。
“想起来了？”林芸梦淡淡的问道，忽然抽出腰间的极刃剑，一把刺入萧遇北肩胛骨处。
“唔！”
萧遇北连躲都不躲一下，默默接下了这一剑。
相比于自己前世毁之容貌、断其筋骨来说，这一剑根本算不上什么。
鲜血将他的黑衣打湿，萧遇北面色苍白下来，眼神里一片的茫然无措，极其复杂的情绪一如他这个人。
她复抽刀，又是一剑，刀器入肉的声音听的人牙酸无比。
身后被林芸梦勒令退后一段距离的士兵们纷纷惊讶不已，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前朝余孽竟然对林芸梦下跪，还任由她扎剑？？
看他连眉梢都不带动一下的，林芸梦也累了，索性收了剑，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这笑容比那绽放在雪原之中的雪莲花更加惊艳。
“被人玩弄在掌心的滋味，好受吧？你欠我的，我统统还给你……萧遇北。”
她神色淡然，下巴微昂的弧度和萧遇北记忆中，战胜归来的常胜将军重叠，肆意飞扬、意气风发。
最后那三个字她喊的无比正经，却叫萧遇北心中无端的一慌。
“不……”不要说。
“我们再不相欠，也再不相见。”
林芸梦举起剑，尖锐的剑头闪着银色的锋芒，黑衣男人身下的鲜血染红了纯白的雪色，那朵费尽心思得来的雪莲花像是被摒弃之物，沾了点点妖艳的红。
男人抬头，怔怔的看着剑刃落下，胸口的剧痛使得他嘴里涌出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滑落，冷峻的男人笑了，凄凉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