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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也是觉得刚才自己那口气简直和怨妇似的,实在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连忙打了个哈哈把事情糊弄过去。但是才一静下来,我又莫名地想到了那个酷似安淳的背影,总觉得这件事很重要,但是张了几次嘴,都又把话咽回去了。
直觉这是个大麻烦的开端,我想,温雪榆有点能耐,但总归还是个小丫头,做不了大事情的主,所以这事真要说的话,还是给宓泠或者安淳汇报比较好。我心里想着,两个人也刚好回到了大路上,一看,竟就是我们之前来的时候的那条路。回头一看,隐隐绰绰的树林里还看得见那个棚屋的一角。
这大半天转下来,我大致也了解了七支镇整个的布局。七支处于大盈江畔,整个地势是西低东高,处于一个较缓的斜坡上。我们的宾馆和几个比较大的拍卖中心就在坡顶上,而越往下走就越是一些小商小贩聚落的地方,一条两车道的土路穿镇而过,一直通往边境的深山老林里。再往江边上靠近,则是当地居民的居住地。那个棚屋也在那里,处在一个靠江的低洼地带,被密密的树林掩盖着。
回去的时候,我们没看见宓泠和安淳,只有几个安淳手下的人在大厅的沙发上聊天,包括那个“老周”,老爷子正坐在那里悠闲的喝茶。而且,我之前的判断没错,这个老头虽然只是个随队的医生样的人物,但是包括安淳在内,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敬他三分,和他说话都是站的弯下腰去,简直一副“俯身倾耳以请”的样子。
他们看见我们两个,没什么表示,我们也就先行上去了。温雪榆和宓泠一个房间,而我是和晨易住在一起。当下打开门,本来我还庆幸不用和晨易打照面,但是却发现了一套熨烫好的西装正放在我床上,上面粘着一张粉嫩的便条。
【晚上七点有一场拍卖会,把自己收拾干净。】
之前我见过宓泠的笔迹,不像是这么潇洒霸气的样子,也就说这是晨易写的咯?想到这里,我撇了撇嘴。再弯腰把西服提起来,简单比划了几下,发现这件衣服竟是意外的合身。
这些人什么时候把我的尺码给摸清的?我一半不爽,一半心惊地把衣服外面的套袋去掉,看时间还早,于是打算在浴室里先试穿一下。说起来,除了高中毕业,我还是第一次穿西装,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我自认身材还算挺拔,所以不用担心撑不起衣服,就是接连比划了几番,发现自己真是完全忘了该怎打领带了。
我有些泄气地把衣服换回来,心想难不成等会儿要向晨易那张臭脸讨教?不过,话说回来,宓泠他们去参加拍卖会,干嘛要把我拉上?我之前猜测薛家可能在宓泠他们那件事里有所参合,但是我自认代表不了薛家。而且我在这些事情上可以说是全无经验,他们带上我更有可能是徒增麻烦。问题再次和在锦屏山时重合了,想起来,宓泠好像做什么都没有撇下我的意思。
看起来我还真是个关键人物的样子——也许我并不像我想的那样一无是处。
这样一想,我莫名地有些骄傲的感觉,在床上滚了一圈,看时间也该到午饭时间了,就准备到大厅去。谁知一出门,就迎面撞上了开门的晨易。我现在光是看见这人,都会感觉烦躁和厌恶。而他也莫名其妙地看我不顺眼,当下两个人一照面,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轻哼。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问道“去哪?”
我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正想着难不成吃个饭都要先打报告?碍着你挡着你了?就发现晨易的脸色猛然一变,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这人手劲大得惊人,我简直觉得肩胛骨都要被他捏碎了,吃痛地惊呼了一下,这下,我也发现不对了——一股热流在我张嘴的瞬间涌了出来,这次,我甚至没有感觉到咽喉里有血腥味,只是感觉前襟一片濡湿,愣愣地低头一看,身上已经被血染红了大片。
怎么回事?我恍惚的想着,一阵眩晕就猛地窜了上来,接着我只感觉一股股热流不断从喉咙里涌出来,身体也痉挛起来,一点力气也没有。隐约间,我听见晨易喊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很远天边的雷声一样,但是此时,我虽然还睁着眼睛,眼前却已是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我脑海里再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我一下就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一方面是因为这种感觉很熟悉,和我在锦屏山晕倒那次做梦的感觉一样——很混乱的感知,头疼得要命,但是眼前所见却清晰得很。另一方面是因为梦境的内容,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又是那口井,处在封闭的院子里,井边蹲着三个雕像的那口井。不过比起上次,我这次更加进一步地看见了井里的情况,而那个处在井边的影子也没有出现。处了上次看见的,那个蹲坐的狐狸石雕,这次,我发现这只狐狸所在的石台似乎非常非常高,或者说,这口井出乎意料地深。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吊在井口正上方向下看一样,狐狸的张开的嘴正好对准我的咽喉。井里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尽头,并且我总有种一切光芒都照不进这片黑暗的感觉。奇特的“视觉”把每个细节都呈现了出来,我甚至能一条条数出那些井砖上的缝隙,但也正是如此,我发现了一个令我十分不安的事实。
一般来说,这种深井,光线应该是一点一点暗下去的,但是眼前这个却不同。由上往下数,前十块砖都处于渐变的光影中,但从十一块开始,整个井就像被浸入了墨汁一样,内部弥漫着粘稠而不反光的黑色物质。而我又分明“感觉到”,井里并没有液体。
莫名的惶恐爬了上来,湿冷的好像冷血动物的舌头。正沿着我的背脊舔舐。我有种很想吐的感觉,但是下一刻又向被压进了冷水一样,感觉周围的空气又冷又重,几乎让我窒息——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闷死的时候,响雷一样的声音在耳畔炸开,我猛地“浮”了起来。
“再这么下去,我们至少得废掉一半的计划。”
我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安淳正站在床尾和宓泠说话。和上次一样,我脑袋里一片混乱,愣是盯着他们足足一分钟才完全清醒。而且除了第一句话,我完全没听进去他们之后说了什么。
这时,安淳他们似乎终于发现我醒了。我呆呆的看着他走过来,这才发现,房间里,安淳、宓泠、晨易、贺凉生和温雪榆这几个熟人都在这里,还有那个老周。
“感觉怎么样?”安淳按了按我的咽喉和颈动脉,皱着眉头问道。
我大约这时候脑子还是晕的,只是自以为自己清醒了。所以当我声音嘶哑地脱口一句话时,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我说“是蛇!咬死狐狸的是蛇!”
——陆——
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呆住了。虽然我之前做了个不舒服的怪梦,但是关于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却是毫无印象。
而且“咬死狐狸的是蛇”,这究竟是什么鬼?
我愣了几秒钟,正要开口打个圆场,却见安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连宓泠都露出了担忧的神情,和上次在锦屏山问我吐血情况时一模一样。我见他们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顿时心里咯噔一声,浓重的危机感浮了上来。
安淳皱着眉头捏住了我的肩膀,把我死死压住“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他沉着声音问道。
一时间,我竟从这个一直云淡风轻、深不可测的男人身上看出了明显的怒意,这可是他在和宓泠谈判时都不曾出现的。我之前喊出那一嗓子纯属意外,这下再张嘴,光是发出点气音都感觉嗓子里一片干涩,完全说不出话来。再加上安淳这恐怖的反应,我更是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只能愣愣地盯着他摇了摇头。
“啧。”安淳发出了一声不耐烦的声音,重重地把我甩开,径直摔门出去了。贺凉生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我,也跟着他离开。这下屋子里除了一个不知深浅的老周,算全部是自己人了。
宓泠这次看我看过去,并没有如往常一样露出安抚的笑容,而是和老周交流了什么。我惊讶地发现这个老周竟然也是会手语的,两个人很快的比划了一阵,就达成了什么协议似的,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朝我走过来。
【这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宓泠举着手机,问道。
我很想坐起来,但何奈全身无力,只能这样软趴趴地躺着,霎时间觉得十分懊恼。只能动动脖子,摇头表示没有。
老周倒是发现了我的意图,伸出一只手压住我“别乱动,小伙则,你这状态,不好好休息可是会没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