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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人为开辟的山道返回坡顶,即使没有黄远和周峰的助力,众人也是能够勉强抵达。
夜幕已经降下,林越没有回冰窟,而是站着外面来回踱步,面容复杂,似是在纠结些什么。
想起黄远解散休息前,提醒的那句晚上别忘了泡在药水缸子里,不然明日有的苦头吃。
林越叹口气,他哪有准备什么水桶,更别说名贵的温补药材了,何况以自己的家当也不过好像稊米之于太仓。
这一点上,景灵在赴往北地前也是没有想到。
林越伸了个懒腰,毅然迈步。
李亭望着眼前嬉皮笑脸的少年,眸中没有波动。
他的身后,摆放着一个足以让人沐浴的大药桶,几名修为在身的仆人正在生火,香气浓郁。
“咳,反正你李亭大爷家大业大,多给出一人份的药材也只是九牛一毛嘛。”林越拇指和食指作捻状,中间余着缝隙。
“你确定?”李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肯定的嘛!”林越使劲点头,“你看你是家族里最小的罡气境,又来了神机营,平鼎侯板上钉钉了呀,那么一大家子!”
林越双臂撑开划了一个大圆,脸上满是羡慕。
后面正在熬煮药汤的仆人听到这话头都不敢抬,全然当听不见。
李亭在这个话题上显然不想多谈,问道:“为什么找我?”
“这不是只和你熟一点嘛。”林越笑嘻嘻地答道。
其他那几个家族里的天才,平时根本不在外面瞎晃荡,林越是真的一点交集都没有。
而李亭也是因为苏明月才炸出来的。
“有那么熟么?”
李亭他是真的没想到林越这家伙会来找上他,按理说自己捶了他一顿,然后被他姐捶了一顿,最后又被他自己把场子找回去了,就算熟,也是关系不太好的那种吧。
“有的有的,以后就更熟了!而且我跟老哥保证,肯定不找你还没过门的媳妇儿麻烦了,一家人嘛!”林越两只手竖着贴在嘴边,压低声音道,“当然,你要是觉得苏明月那丫头片子欠管教,小弟可以帮忙敲打一下,保管老哥要走西,她不敢往东看一眼。”
几名仆人听得冷汗直流,那可是苏国公最宝贝的孙女啊,要是他老人家听到这番话,不仅林越这小子遭殃,他们平鼎侯府也不会好过。
李亭也是无语,再不想跟这家伙瞎掰扯。
“药桶有,不过目前只多了一个,药材现在两人份倒还足够,只是,不可能送你。”
“先欠着嘛,一年后连本带息还给老哥你!”林越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
“还得起?”
李亭眼神古怪,他们志武侯府的破烂光景谁不知道。
“怎么还不起!杨瑶灵那丫头的钱不就是我的钱?”林越一瞪眼,说得天经地义。
李亭脸色更加古怪,他身后的那些人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调侃的对象越来越恐怖。
不过李亭也没反驳,他觉得遗珠公主还真的可能会帮这人还债。
“就这样吧,一个桶两份药材?”李亭心想那你们该怎么用?要是让小公主知道,不砍死你就不错了,再还债是不可能了。
“每日一份就行。”林越摇了摇头。
“好。你们帮他准备一下。”李亭点头,向后面的人吩咐一句。没有问这一份是会给谁。
“是,少爷。”一人腾出手,整理药材。
林越从李亭的冰窟内走出后,抱着与他几乎等高的药桶在风雪中疾驰,心底欢快无比。
直接冲入嬴仙儿所在的洞窟,后者已经准备歇息了。
“仙儿,先别睡,那黄老头说得有道理,先泡个药水澡。”
林越将药桶放在地上,抖下身上的冰雪。
“你呢?”嬴仙儿坐起身,没有走过去。
“我的在自己那里呢,干嘛,仙儿你想和我一起泡嘛。”林越一脸羞赧,写着一副你要是这么想那也勉强可以的样子。
嬴仙儿看着他。
“滚。”
“好嘞。”林越满脸遗憾的模样走出屋子。
皎月挂在呼啸的山顶,嬴仙儿一脸平静地浸泡在药桶里。
起初她到林府,对林越的不学无术有些惊讶,但更吃惊的是景灵对他的那种仿佛无止境的包容。
她有些想不通,两人明明没有血缘关系,景灵为何还要苦苦支撑着志武侯府,以她的资质,何患无路。
有一天她实在忍不住,直白地问了景灵。
景灵淡淡地笑着,说了一句:
“你以为只是我在保护他么?其实不是的。”
之后没有解释其中的含义。
隔壁,林越蹲在洞口,双手托起腮帮,望着明月,怔怔发呆。
——
大漠黄沙来。
黑夜下的飞雁关,好似沉沉睡去的老妇,但北漠的匈奴一族知道,一旦它苏醒,必将伴随腥风血雨。
在一处军营外,十几个精壮男子围着火堆,好像正在进行烤肉宴会。
为首者,正是有道疤痕一直深入衣内的林府方叔。
方槐心中得意,没想到有这么一天,那个瞎了一只眼的家伙都坐在自己下位。
“还不快说说少主的情况!”
一名独眼男子看着一脸臭屁的方槐,气不打一处来。
方槐咳了一声,装模作样道:“林家有后,未来可期。”
“文绉绉的!你方槐怎么不掂量一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独眼男子笑骂。
其余人也都跟着起哄,但他们这些斗大字不识的粗汉子,也都能听出这是句好话。
“那就等我们少主了!以后是跟那些母羊养的匈奴蛮子干仗,还是反了这狗屁大晋,都听少主的!”有人哈哈大笑。
独眼男子听到如此大不敬的话也只是淡淡一笑,虽然他们林家军只有几万人,可当年大将军一人在正阳桥前挡千骑,还不是杀得对方丢盔弃甲。
林家军,勇不后退!
“再仔细说说!”有人意犹未尽。
方槐指着头顶的明月。
“海上生明月。”
“行了方槐,在少主身边待了些日子,真以为自己是读书人了?”
独眼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眼中却有笑意。
“就是,装什么!还海上,连水都没有,要念诗也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你老赵没好到哪里去!这是月亮,哪来的落日?”
方槐手臂托在脑后,听着这些久违的粗话,心境平和。
他方槐口中的少主和他们心里想的当然不是同一个人,不过那又怎么样,谁说女子不如男?
少主啊,正在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呢!
这些大老粗还不知道,嘿嘿,我方槐自己偷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