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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青袍道人若是不说,叶枯与上官玄清根本不知道他的左臂竟是断了,本来以羽境尊者之力再辅以适当的丹药,这丹药品级也不需太高,便可将这断臂重生,与原先的臂膀一般无二。
想来这断去了青袍道人左臂之人也非是易于之辈,恐怕也是将他打成了重伤,伤重危及到了性命,才不得不选择保命,而待得青袍人疗好了伤保住了性命,却已是再也无法将这断臂生出了。
苍天不解语,犹自只关晴。
那具焦尸终是没落得地,被一股青气托了,悬在离地三寸之处。
青袍道人眼中有两行清泪滑落,却立刻被他以法力蒸干了,只见得他原本空无一物的手掌中突然凭空生出一枚玉简来,外观模样与叶枯两人方才从焦尸上搜出的竟一般无二,应当为一对玉简才是。
手中玉简被攥紧,那手上可见得有根根青筋拱起,显然是气到极处,用了大劲的。
能成就羽尊之位者无一人是俗废之物,除一身仙根道骨外更是需有一颗佳善道心,不说练得心若枯井,龙脊崩而不改色,夏水决而不变容那般无波无澜的境地,至少也是不会轻易为了一事而动容。
要真练得这般境地,那也不需在这凡间做人了,应该是直直地驭虹上了九重天阙去,问问那一轮红日还需不需个伴才对。
如青袍道人这位羽境尊者失态至此,定是内心被触动得极深,由心而发,缘情而引,要是被后辈晚生见着,不知要惊讶成什么模样。
“想必你也是不知。”
青袍道人松了手,长吐了胸中浊气,又道:“想时也是快哉,你我一同于那古灵杀了个对穿,那般并肩换命,抵足交心之景还历历在目,听说古灵的人还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对我古叶一脉事后的大力资助感恩戴德,真是可笑至极。”
他语气一转,变得有些厉,道:“我最是想不到也想不通,拼死拼活,这玉简我只以为唯我得到一枚,那之后我拿了这玉简去寻你,哪里想到你竟也得了一枚,却在房中独自参悟,我事后问起,你也不肯如实相告,只遮遮掩掩,顾左右而言他,实在让我寒心。”
“也该是报应,你哪里想到这玉简是一对两枚,你仅仅得了那一半便是再怎么去悟,再怎么花心思去解也不可能窥得其中玄妙,得到想要的东西。”
这青袍人语气一沉,本是沉醉于回忆中有不可自拔之势却生生止住了,双眼忽然变得凌厉,射出两道寒光来,冷笑道:“哪位道友在暗处听了老朽讲这么久的故事,不知你听得落了泪否?”
“还不给我滚出来!”青袍人此刻全无方才悲己自怜之意,如同绝世利剑出鞘,气势迫人,不由分说地就是一掌按落,不见神异景象生,却顿时有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弥漫开来,毁灭性的力量冲至,将叶枯与上官玄清二人藏身之处一扫而空。
羽尊出手自是不凡,如书上记载的大战动不动便是掌印蔽天,道器遮日,呼风唤雨,神芒纵横,大开大合间声势滔天是可,如这青袍人般无形无相、毫无声势亦可,其力已不拘于那排山倒海的气势之间,便是折了衰草作剑,都要胜过凡骨修士手持神兵利器。
叶枯两人霎时只感觉有一座大岳覆压而下,虚空都被镇的塌陷,那般威势可只让人心神臣服,生不出半点反抗之意,让两人都有可怕的窒息感,一时竟觉得呼吸停窒,喘不过气来。
虽是空无一物,却好似有一座无形魔山镇压而下,寻常凡骨之人只怕会立刻瘫软在地,根本无法承受这股威压。
修士自破了化神,引得头顶那一点灵光入体,寻得了幽之门,踏尽了幽之径,此后便是一步一登天,那步羽与羽境虽仅一线之隔,其间却是天堑鸿沟,非得登临了那步羽十三阶,方可化尽升羽,穷尽天地元气之变化。
仙凡之别素来只是相对,你凡骨七品见到那修为不如你之人视其为凡夫俗子,视其为渺小蝼蚁,可焉知那羽境尊者视你区区凡骨就不是蝼蚁之类了?
化神之后,高了一个境界,便是登上了另一重天,夏虫不可语冰,凡人不可谈仙,这是仙凡之别,是绝难跨越的鸿沟天堑,若是其他修士根本无法抗衡,只这随意一掌便要被当场拍死。
生死之间,叶枯的神识下意识的借金行作魂剑,斩灭心中诸般魑魅魍魉,拽过了上官玄清就向一旁闪去,可羽境尊者举手投足间便可轻易抽空一方天地元气,哪里能容得你轻易凭身法之速就能避开。
两人的身形如同被蛮牛撞过一般,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焦黑的巨石上,惊得不少碎石震落而下,尘土扬起,差一点就作了叶枯与上官玄清的坟冢。
叶枯只觉得神识魂海中有万种齐鸣,轰然作响,一口鲜血喷将出来,挣扎着起身却又跌倒了下去,眼中满是不甘。
他的境界太低,根本不是羽境尊者的一合之敌,在这等存在面前游物之境的身法万万来不及施展,想脱身难于登天。
青袍人心中稍感意外意外,他一眼便看出眼前这两人不过是凡骨境界的小辈,自己这含怒一掌,莫说两个,便是数十上百个凡骨之人也都像拍死蚂蚁般杀了,而这一男一女却能保住了一条命来,让他心中多了一份谨慎。
他早就过了冲动的年纪,随随便便不辨情形的就把人杀了那是无知少年才会做的愚昧事,心道这两人只怕也算的上是天才,备受其身后宗门世家重视,若是杀了不该杀的人岂不是自招祸端。
也不怪他多心,他虽是古叶门中人,却早已不管门中事了,被囚于后山六百载,方才脱困不久,只寻了地方疗伤,还来不及行走世间见识一下如今年轻一辈的风采,消息也多有闭塞,你要是问他凌云逸、阎昊等人,只怕也是不知。
青袍独臂道人不管心中如何,面上却是滴水不漏,神情漠然,俯视着瘫软在地的两人,冷声道:“你们是哪家不成器的子弟,做出这听人墙根的卑劣事来。”
叶枯向上官玄清使了个眼色,后者的情形与他相差无几,一掌之下都是伤的不轻,后者会意,将那封存了夏帝道纹的锦盒默默祭起,一股淡淡的道韵浮出,随时准备出手。
在羽尊面前,这夏帝道纹还能不能有一锤定音之用要做两说,两人又能不能有机会打出帝纹又要做两说,故而只能隐于暗处,切不可将其放在明处,妄想震慑一位羽境尊者。
叶枯咳出一口鲜血,虚弱道:“前辈息怒,我与舍妹都是东域凌家子弟,前几日听说了玄阴出世的消息,就趁机跟着族中长辈一起出来历练一番,长些见识,无意间见了这处像是被雷劈过的山头,心中好奇才来此一探,纯粹是无心听了那些话去,望前辈不要跟我们一般计较。”
“凌家!?”
那青袍人一听两人自报家门,本是淡漠的神情顿时染上了几分戾气,眼中凶光迫人,似两把闪着寒芒的锋利匕首刺来,直直要把叶枯两人的心都给剜出来似的。
叶枯暗道一声不好,哪里想到自己这一用凌家的名头不仅没有丝毫震慑,反而是起了反作用,心头大骂这凌家真是好事不做,坏事做绝,闲的没事竟还招惹了一位羽境尊者。
“你说你到了此处,那可曾从这这具焦尸身上搜得什么?”青袍人眼中凶光一敛,转而沉声问道。
叶枯心头顿时有念头千百转来,动作却是没有半点犹豫,却只将那一本平凡书册与那一块巴掌大的碧玉叶,其上印有端正的古字交了出去,道:“只有这两样东西,方才小子惭愧,无意听了前辈一番肺腑之言,想您也是一位至情至性、重情重义之人,您师兄的遗物自当全部交由您保管。”
青袍道人举手间收了两样东西,也不去细看,只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道:“你倒是没有丝毫胆怯,一副伶牙俐齿。”
这本是带着几分赞叹话语刚落下,他双目中露出妖异的光芒,那光芒存乎迷离之间,晕开在幻梦之中,顿时让叶枯心神一阵恍惚。
若说方才一开始心中难免有些紧张,此刻的叶枯却是冷静了下来,心中暗觉不妙,这青袍人哪里信得过他,对他那有些奉承的话也毫不动心,只为了反捧一句,趁机窥探他的识海。
叶枯集中了精神,不敢有丝毫大意,竭尽全力幻想出自己搜尸时的画面,只有两团玄气自焦尸中浮起,一团中是那书册,另一团中则是那一枚碧玉树叶。
青袍道人眼中妖异光芒敛去,不理会叶枯,转而看向上官玄清,道:“凌家的女儿就是多攻心计,你也不要一直祭着你那族中长辈赐下的禁器了,你且拿它来试上我一试,看看那所谓古世家的族老又有多大的能耐,这禁器能不能奈得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