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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到了警局以后,还是常规的问话,无非就是让大家再把今天如何到的订婚宴现场,还有在现场后,所说过的话,所做过的事,都回忆重复一遍,今天到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在例行公事完成后,大家都可以自行回家。
唯独林正南一家三口不同,因为林微阳还有吴彪的失联,而霍家又一口咬定,他们是凶手,所以作为嫌疑人,被分开关押在拘留所里,单独提审。
又是车轮战的问话,除了不用刑,反正是能用的办法,都用上了,等到他们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时,都已经筋疲力尽,林夫人一惯是养尊处优,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待遇,回到房间里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整个人就摔倒在地上。
值班看守的警察看着她脸色都发白,呼吸浅促,立刻通知看守所的值班医生,值班医生给她做了个心电图,是急性心肌梗死,才慌忙送到医院里抢救,勉强保住了性命,精气神就没了大半,她躺在床上,惦记着还在看守所里的丈夫跟女儿,还是牵挂至今天没有消息的儿子林微阳。
如果在往常,她一定会怨恨死自己的女儿,给家里带来这么大的灾难,但此时,她只祈求这次家里能平安度过难关,只要一家人还能平平安安在一起,那些所谓的荣华富贵,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看守所里的林正南,更是一夜愁白了头,本以为度过了林盛的危机,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有想到前面却是更大的灾难。霍家啊霍家,注定是自己命中的灾星,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直接让他们把林盛收购了,至少可以保住一家的平安。
出了这么大的事,公司里肯定是乱成一团了,这一次大概是不仅没了公司,连家也毁了,下午提审回来,他跟微月擦身而过,看到她的目光很是目讷,嘴里一直在喃喃自语,他的心头又是一紧,女儿从小内向,这次又受到了这么大的刺激,可能精神也出了问题。
但在看守所里装疯似乎被人认为是犯人惯用的伎俩,所以基本没有人重视,反正这也不是要人命的事,只有等案子结了,才会有人来管她。
到了第三天下午,警方那边传来了消息,找到林微阳了,在皇家酒店停车场的杂物房里,找到时,他的头部受了重伤,口里就只剩了一口气,医生说,这还是他平时身体素质好,而且有着强烈的求生愿望,才撑到现在,换作其它人,早就到了极乐世界了。不过因为时间耽误得太久,人能不能醒来,还是一个未知数,有可能这辈子,就成了植物人了。
几个小时以后,吴彪也找到了,是在滨海滩上找到的尸体,他是被人捆着石头沉到海底的,这样关于霍天逸命案的所有线索都断了,唯一可以证明的,就是林家人的清白,凶手不是他们。
林正南拉着女儿离开了看守所,第一时间就要去了医院。微月一直都是机械地跟着她,脸色灰暗,表情木然。
“小月,你怎么呢?我们现在去看妈妈好不好?”林正南试探着问她。
林微月没有反应,一双眼睛黯然无神,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含胸驼背,一面茫然地看着他,似乎完全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
“小月,你别吓我,我是爸爸,我是你爸爸,你知道吗?”林正南更加慌乱了,泪水也忍不住哗哗地往下流。
“少辰,少辰恨……,少辰恨我……,恨死害死了他爸爸……”微月又开始喃喃自语。
林正南老泪纵横,“林家彻底完了,小月也给毁了,霍家这次,是彻底毁了林家了……”在看守所门前,一个天命之年的老人,抱着一个已经痴呆的女儿仰天大哭,霍家这次给林家带来的伤害,比商场上腥疯血雨要厉害得多。
林正南还是叫车去了医院,他先把女儿安排到精神病房里,让特护照看她,又到了神经外科,看了自己昏迷不醒的儿子,他的身上,插满了管子,静静地躺在那里,病房里,除了仪器的警告声,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小阳啊,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你快点醒过来,告诉大家,你是不是看到有人从少辰的车上拿枪出来,所以就上前跟人拼命,你怎么还是这样莽撞呢?那几年兵,你都白当了……”
林正南边说,边流泪,警方跟他说过,在停车场,确实有打斗过的痕迹的,只是那个也是在摄像头的盲区,所以当时的视频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这个情况,发现林微阳还是皇家酒店的一个客人,带着自己的宠物狗经过停车场时,那狗在杂物间门外不停地叫,不肯离去,他就报告了酒店里的保安,这样才救了微阳一命。
他在微阳的病房里呆了一个多小时以后,看着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又起来准备去心血管内科看望自己的妻子,他离开时,注意到微阳的床头桌上的花瓶,插着一束白合,心里暗想,这里的护士还挺体贴病人的。
在心血管内科的病房门口,他站了好一会才稳定了自己住自己的心神,林夫人的病情是刚刚才稳定,她也是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回的人,她是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儿子女儿的事,他打算先瞒着她。
他进去时,看到她正躺在床上打点滴,她的脸色,同样是苍白无比,因为生病,她原本丰满的身材,几天不见,竟然消瘦了很多,过去家里衣食无忧,她天天喊着要吃减肥药,却总控制不住自己的口,说要做运动,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样子,这次却真的瘦得没了人形。
她听到了脚步声,立刻回头,惊喊,“正南,你终于来了。”
“我来了,那案子结了,证明我们林家是冤枉的,你放心吧。”林正南上前,拉着夫人的手,强颜欢笑地说。
“是哪个挨千刀的害了霍天逸,却我们给连累了?”这次,让林家元气大伤,看到丈夫平安出来,她才松了口气。
“这个还不知道,反正已经调查清楚了,跟我们林家无关。”林正南尽量平静地跟夫人解释。
“对了,微阳跟微月呢?我好久没有看到微阳了,那孩子又去哪了?”
听到夫人问起孩子,林正南只觉得鼻子一酸,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微阳他幸运,那天他刚好被朋友叫出去了,没有在现场,所以警察也没有再怀疑他,他啊,又去了贵州登山探险了,前天才来过电话,那小子又跟那些战友玩疯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坏了,这个时候还出去玩,也不知道回来帮帮家里的忙,我生病了,他至少要来看看我啊。”林夫人嘴里是在责怪儿子,但心里只是惦记他。
“这还不怪你啊,从小就把他宠得无法无天,哪听我们当家长的话呢。”林正南勉强地掩饰啊。
“还是小月好,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那闺女却从小就听话懂事,读书成绩也好,工作又出色,是啊,小月呢,她怎么也没有跟你一起来?”
“小月这些天,一直跟我在看守所里,天天被问话,累坏了,我就让她先回家休息,过几天再来看你。”林正南强忍着心里的悲痛,说着一个又一个善意的慌言。
“也是,那是警察也太狠了,十多个小时,反反复复地就着问那几个问题,真的很折磨人啊。你回去啊,就让王嫂熬点鸡汤给女儿喝,女孩的身子骨弱,一定要多补补才行。真没有想到,本来是一桩喜事,却把我们两家都害了,不过我们还好,至少人都是平安的,过几天,我养好身子就回家,这几天,我想了许多,以前总觉得别家的太太,这比我好,那比我好的,总觉得不甘心,总希望自己能过得更好,现在想想啊,其实只要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夫人的话,更是说得林正南心里酸酸的,是啊,平安就好,只是现在,能叫平安吗?一家四口,三个躺在医院不同的科室里,这一切都是因霍家而起。
但他也只能强忍在心里,“是啊,平安就好,以后只要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在一起,真的比什么都好。小月还在家里等我呢,我先回去看看她了。”
“也好,记得让王嫂给她熬点鸡汤,正南你也要喝,才几天功夫,你的白发怎么就多了这么多,你要注意身体,这家里就靠你一个人撑着了。”林夫人看着自己丈夫的白发,声音变得噎咽起来。
“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无论怎么样,我都一定要把这个家撑下去。”林正南心酸溜溜的,他在给妻子,也给自己打气,现在,他真的不能再倒下了。
离开病房后,林正南的脚步变得蹒跚了,老泪纵横,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曾经是黑白两道都闻风丧胆的人物,此时,却倍感无力,他不知道,自己的家,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以前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