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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只做你的“恶人” 156-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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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6 妇唱夫随演技大赏,夭柳谁拿金像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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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夭抬眼看着相柳表情瞬息变化,不敢再逗他,赶紧说正事,“我需要你三滴精血,助我将弓箭认主,可以吗?”一番话说到最后,她甚至缩了缩脖子,一副做小伏低央求的样子,相柳看得心中又气又笑,今日她能来这初学箭术的惇物山,又以蛊虫召唤自己,自己来都来了,当然就是“可以”的意思,还装!

    好啊,你演戏我便跟你配个戏,咱们也妇唱夫随好了~

    相柳“眼技”超凡地蹙了眉头,仿佛正为世间最费心力的事务在思考的样子,“平白无故的,我为何要助你?”说完,更是将半身倾近小夭,严肃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似乎那是一件颇为费解的事,而他真心在诚挚求教。

    这个妖怪!坏透了啦!小夭被他的目光烧得心头乱跳,慌张地错开眼睛,不敢在这么近距离地对视下去。

    咚咚——咚咚——不必借蛊虫感知,光凭敏锐耳力,就听得见小夭的心跳逐渐加快。

    相柳终于也收回倾向她的上半身,满意地蓄起一抹浅笑。

    “我教你射箭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不必求人。想要什么,你就自己拿。”说完这句,相柳祭出精血,加了灵力催化成一只艳红的逐日鸟,那是永远追逐着太阳飞翔的鸟儿,固执而坚韧,永远以太阳为方向,神族嫁娶时也常常将这鸟儿绣制在衣饰上,作为坚贞爱情的图腾,那是“我的眼中只有你”的图腾。逐日鸟在这白雪皑皑的惇物山顶,正肆意逐日而翔。

    小夭被他认真的一句「不必求人」刹那间暖了心扉,身边包括至亲都不懂的心事,相柳永远懂她。小夭收敛心神,执箭引弓,相柳看在眼里,那是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击杀姿势,他用了数年时光,终于亲手养大了这朵小花,以后,即使自己不能时刻护佑,她也有了自保的能力,再也不需要面对危险只能肉身相抗了。

    相柳不知此刻看着小夭的目光,将皑皑雪色也染成温柔模样。

    逐日鸟被她一箭击中,乖巧盘旋在她掌心,化为三滴精血,又被她灵力镇入弓箭,那弓箭极是桀骜,通体生发出银白如月光的光晕,又似九天而降的雪,在半空中轻轻发出神器特有的嗡鸣之声,最终迅速消隐在小夭的手腕上,只留下一抹浅浅的月牙印痕。

    相柳将眼前的一切看在眼中,从此,除了蛊虫相系,自己与她又多了一层隐秘的关联。

    小夭无比诚挚地看向他,“谢谢。”短短二字俱是真诚,短短相视,眼中只有他的存在。

    也许是那目光里暗含了太多东西,也勾起相柳心中压抑潜藏的丝丝不舍,教会了徒弟,不知她以后是不是就不需要自己这位师父了?相柳不是滋味地跟小夭抱怨,“我给你这么珍贵的精血,你难道不该血债血偿?”哪里知道小夭这个傻瓜,还真的挽起袖子就要将手腕凑在相柳嘴边。“今日不必,先欠着!”说完这句,相柳心底舒坦了些,小夭与自己很像,都是死守诺言的心性,她数十年如一日地谨守着为自己制毒的诺言,那么,只要彼此还有这重重诺言相系,相柳就总觉得,永远还有下一回的相见。

    「若得常相见,不惧长相思。」

    思索了下,相柳又再叮嘱,“神弓认主,若拿来玩是足够了,可若是杀人……不妨再狠一些。”

    小夭对兵器的认知也非常简单有效,立刻表明早盘算好了,会在箭上淬毒,一旦射出,有死无生。相柳又看着她微笑,这家伙,真的出师了。

    “恭喜,你出师了。”

    这一句说完,相柳难掩眼底淡淡失落,他有些不舍地装作望向别处,所以没有注意到小夭也突然轻蹙眉心望着他,那目光中有与他同样的眷恋。

    “你灵力低微,箭术到今日地步已是极致,从此……”相柳偷偷咽下喉头一丝哽咽,才又说,“你不再需要跟着我学习箭术了。”调整了一下呼吸,相柳才能用带着些玩笑的口吻讲下去,“怎么?舍不得我这个师父啊?”他语气揶揄,却再也不敢看向身旁的小夭,只怕稍一对视就泄露眼中藏起的情意。

    余光里,那个小小的人儿舒展双臂,以一个大荒最为郑重的谢师礼,对着自己拜了一拜,“多谢师父教我箭术。”她说得一字一顿,听得出小夭心底也正翻起滚滚感激。她懂便好,或者,相柳有时宁可她不要去感激。

    人一旦感激另一个人,就很容易陷入偿还恩义的人生漩涡。尤其,她又是那样一个极看重诺言的人,就像自己一样。

    “防风家的箭术,教给你我也不心疼,而且,我教你箭术,你陪我度日,时间换时间,这交易很公平。”相柳不需要她的感激,只希望她能轻松地过好未来的人生。

    交易?公平?小夭听到这句话,却有些难过。明明是数十年的亲密相伴,怎么他非得说成一场交易?忍不住讥讽回去,“这一笔笔算得可真清楚,一点亏都不吃!”

    听出她生气了,相柳叹了口气,怎么总是这样,明明想要不给她束缚,说出口又令她误会,自己这九张嘴莫非真的白长了?赶忙又去哄,“莫非……你想占我便宜?”嘴上说着,身体也巴巴地凑近小夭。

    但女孩子若是生气,那里是他一两句哄得好的?小夭专捡他不爱听的禁忌开怼,“你可是九颗脑袋,我可占不了你便宜。”嘴巴不饶人,眼睛也白了他一眼,分明就是个恋爱中情侣斗嘴的氛围。

    她这个样子,相柳却真的有些怕了,怕自己就想留在这里,陪她斗一辈子的嘴,什么恩义都不顾了。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明明今天推掉了一些公务才来,可此刻,又扯了谎,相柳说完就转身,婚服加身带她并不知情,所以此间的相见,有很多心情只有相柳自己知道,他觉得这样就好,她不必知道那些不舍与想念,也就不会在危机四伏的天地间,因为自己而陷入险境,但一步步却硬是走成了慢动作,耳中静听着身后的动静,直到他听见小夭也轻轻转身,沉默地往相反地方向也走开……

    她的脚步声逐渐变弱,相柳始终不舍得以灵力离开,于是就这样走在冰寒的雪地里,这样的分别,不知道还有多少次机会。

    我有一万个为你好的理由,与你分开。

    却只有一个理由,将你留在身边。

    不!相柳再一次在心中否决着这个自私的想法,还不是时候,爱,不是自己将她隐入颠沛流离危机四起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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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柳的梦】原来你早就为我,赌过你的一生了。

    相柳将小夭拢在胸前,轻轻调整她执箭的姿势,一箭破空击出,他觉得他掌中握着的手指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这才扭转她的手腕去看,原来是几根手指的指腹又磨破了皮,露出底下渗着血渍的嫩肉,刚想问她是不是忘了抹那盒鲛霜?还是鲛霜用完了?但话没出口,却听小夭说了句“你不是知道吗,我是个野路子王姬……”,总觉得这场景带着些古怪,怎么仿佛很早以前发生过似的。

    相柳明明没开口,却听见自己的声音随之响起,“不如……别做这王姬了,跟着我四处流浪去吧。”似乎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这么对她说过这句话,王姬背后是轩辕高辛的万般荣耀,是大荒诸国的至高礼遇,是数不尽的荣华,是可能最接近她想要的自由安稳的生活,当时满以为她不会点头,所以自己才敢玩笑似的说出这么一句。不!脑中突然警铃大响,相柳想提醒自己,不要说这句话,不要说!因为他犹还记得,她的回答。

    可一切为时已晚,小夭听见了他这样说,短暂地思索了下,就很快干脆利落地接道,“好啊,只要你放下一切,我便跟你走。”

    反倒是相柳自己,在那么坦然望过来的目光里,退却了。相柳想起来了,那时,自己防风邶的身份还没有在她面前告破,防风邶当然可以立刻放下所有,但相柳,不可以啊……还有一个承诺,他必须对数万将士有所交待。

    相柳是在这样的梦里惊醒。他常常盼望她可以入自己的梦,九个脑袋,所以她入梦的概率多少也比正常人大一些,可又不太希望她入自己的梦,他怕,怕从梦里醒来之后,更加深刻的虚无感。相柳是在一次又一次,梦见她之后醒来的过程中,逐渐明白她当年说过的那段话,“我害怕你入我的梦。”

    每当面对那些义军将士的时候,每当漏夜暗探诸国权贵府邸的时候,每当对上义父洞察世事的目光的时候,相柳也开始害怕,怕梦见太多之后,自己不太愿意醒来的时候,身边无她。那些梦里,玟小六不断地奔向自己,笑容是对他,希望是对他,欢乐笑闹都是对他,所以他开始害怕,是否自己以为的那些漫长的时光,其实也充满了变数。她会不会等啊等啊最终就一个人转身了?

    相柳轻轻抚上心口,那里,是曾经珍而重之种下的蛊虫,雌雄相依,生死相系,这么多年,他们一起心通过,一起难捱过,甚至一起赴过死,再一起重新活了过来,他们谁也没说出那句笃定的相爱,可情蛊就是爱存在着最好的证明了不是吗?

    相柳觉得,自己可能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天地,可唯独欠了她,一句话,一件事,一生的陪伴……

    只有在偶发的梦里,才敢肆无忌惮地,在她奔赴过来的时候,牢牢拥抱,在她望过来的目光里,紧紧对望,在她别扭而试探地说着那些话的时候,终于笃定地说出一句,“好啊,余生漫长,我陪你走。”

    相柳轻轻扬起了右手,对着飘渺的月光,总有一日,这只手,会牵起她,再不放开了吧?

    157 一起去过别人婚礼,什么时候我和你?

    相柳在义父共工处颇久留了一些日子,义父阅历深厚,在他身边时,自己更能收敛神思,总好过在清水镇旁的营中总思绪飘忽。

    这一日,二人聊完手中军务,义父问他,“你怎么看待轩辕玱玹这个人?”

    相柳盘了盘,“此人姑母乃王姬大将军,身死换来轩辕的胜利,以及这么多年的平稳安乐,此人父亲口碑更盛,与袍泽共赴死亡,慷慨悲壮,军中这数百年依然对此人生平交口成赞,包括应龙大将军,也与其父有同朝共事之谊,此前听闻玱玹堕落成瘾,也是应龙将军面唾其弊,足见在军中,玱玹是有特别的地位。况且,此人深耕中原已久,中原又是整个大荒的枢纽地脉,纵横捭阖,若有一日大荒能平定安乐,一统之人,必须平衡好中原与诸国关系。”

    共工早知相柳眼界绝不停留在一国的盛衰,天地间的平定安乐,才是他真正志向所在,能如此留在自己身边,也是因为神农义军的存在,对其他诸国势成牵制,但共工也是真有些惊讶,相柳对玱玹这位轩辕王孙的评价,似乎极高。“这样说来,你很好看他。”

    相柳紧抿了唇,没有说出另外一件事,据他所知,玱玹在秘密打探王姬大将军与蚩尤的过往,而已有数封密报先后回传了玱玹手中,虽不知密报的内容,但相柳数百年混迹大荒,也略有听闻蚩尤与小夭母亲的传言,三十七年海底专注救回她,自己没有太多旁的时间在别的事情上,但小夭苏醒离开后,自己确实也多方探查了梅林一事背后的玄机,恐怕……传闻就像一颗有毒的种子,种进不少人心里,战乱中不少氏族都因此折损了亲故,难保未来,就不会有人拿蚩尤与小夭母亲的传言再来生事。

    「若有一日,小夭与蚩尤真的扯上关系,愿意一力保她的,或者也就是玱玹了。」

    就算只有这一个理由,相柳也愿意助玱玹成事。

    人往上攀爬时,地势越高,也越容易成为他人眼中的众矢之的。玱玹此时便处于这样一个尴尬的时刻,曾经落魄的轩辕王孙,稍有一些权势勾连,就惹得其他势力不爽,于是他职责所在的修葺事务,被有心人暗中破坏,更挑唆着中原氏族以修葺不利群起而攻之。连心悦玱玹的馨悦,一想到跟了他可能半生无靠,再也不敢与他有所联系。反倒是中原地位最强势的曋氏小姐,雪中送炭,以联姻为助力,保了玱玹在中原待下去,更给了事情许多转圜的余地。

    这一场王孙的大婚,竟如同儿戏般,仓促地便举行了。

    知道小夭大概心中不会太好受,相柳又以防风邶的身份百忙中出现在婚礼的现场。相柳怀疑自己九颗脑袋里,肯定埋伏了一颗恋爱脑。

    也许是婚礼上的玱玹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知道哥哥注定只有这样一条路去走,这样的婚礼也许未来还有更多次,那些中原高门隐势的贵女们,未来都是他厌不可得罪、喜不得亲近之人,画地为牢的玱玹,让小夭也开始觉得心口发闷,她趁人不注意悄悄退出观礼的阵列。

    看着她完全不明前路地步伐,防风邶本想上前截住她,目光瞥见另外一个鬼祟身影——涂山璟原来也盯视着她,防风邶于是决定,既然狐狸喜欢看戏,不妨让他看个好戏。

    几步跟上小夭的身后,“今日你哥哥大喜,你却躲在这唉声叹气?”

    小夭回头,防风邶又穿了那日弓箭认主的一身绣服,她那日便觉得奇怪,这身衣服的图腾不太像日常神族男子的式样,袖口领角有隐约长尾禽类的花样,似乎倒有些像那日他精血幻化的鸟儿。

    只是小夭今日实在没心情,看着玱玹走向灭情绝爱的路,她只想与人吵架!而防风邶无疑是吵架的最佳人选,于是小夭脱口而出,“我心里想什么,你怎么能明白?”说完,故意下巴一抬完全挑衅的嘴脸。

    果然,防风邶也不真的与她生气,只是他这回真的会错了意,“除了涂山璟,还能想谁?”

    防风邶确实以为璟大婚后,再这种婚礼上的相见,让小夭方才心口发闷,连带着自己也心头带苦,想劝她不要如此难过,但其实连自己的难过也不知何去何从。

    他不知道的是,海底最后的那一夜,小夭神识苏醒着,彼此的一举一动,都感觉得分外清晰,甚至在小夭醒来之后,那一夜的种种也常浮现在她的梦里,越是抗拒,越是难以自抑。就好像今日玱玹大婚,看着为自己套上联姻枷锁的哥哥,小夭不免也想起心底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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