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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今夜,此时,你是我的。
向来主动的命运,但这一刻,相柳将主权完全交给了她,不知道下一秒她会在自己身体上点燃怎样的火花,危险与暧昧交错在他心头起落,不知她将自己眼中的情绪如何解读,但她的手又动了,从胸口到腰际,沿途簌簌带起的摩擦,唤醒了他身体的某个部分。小夭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没有阻止自己,他默许了这荒唐的一切。
今夜是上元夜,情人一年一度的节日,能否就在这样幽深的海底,我不再是大王姬,他也不再是义军一员,我只是一个平凡女子,而他,只是一个平凡男子。
「今夜,你是我的。」
小夭有一种错觉,她不愿再溺于宿命的长河随波逐流,而是祭起全副能量,与整个天地去抢夺这个男人。时光仿佛回到了清水镇的时光,在雕背上共乘似的,她觉得身体偶尔被抛起,偶尔又失重地跌落,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挣开那条佩带,与她在这场陌生的情绪中一起探索……熟悉的气息,混乱杂糅;陌生的越动,汹涌蛮横……
一瞬间的花火,同时焚烬了二人。
不知贝壳抖动了多久,才渐渐归于宁静,她趴在他胸口,不愿起身,也无力起身,好像自己终于得到了一个笃定的答案,小夭轻轻出了一口气,换来他的双臂又拢起她腰间,就像一直以来他无处不在的守护。
小夭逐渐理清了一些事,梅林一事之后,似乎唯一死过的人,也是相柳。任凭自己选择助玱玹走向皇位,让自己有力自保的,也是相柳。这天地间的和乐,他永远是默默付出暗暗守护的那一个。
「从今而后,我也将如此守护你。」
小夭暗暗在心中许下一个愿望。哪怕自己对比相柳,依然是灵力微不足道的,但总有一些事,自己会拼尽全力为他去做。
小夭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口来来回回,相柳被她弄得又有些心猿意马,今夜发生的事,本就意料之外,相柳感觉自己的心意恐怕再难对她隐藏,那么,她呢?“在想什么?”
“在想你生日许了什么愿望。”小夭每说一字,热热的呼吸就撞在他身前一小块肌肤上。“十有八九是与你营中那些兄弟有关吧?”小夭知道,他将每一位义军军士的生命看得都很重要,而他们的生存也总是那么艰辛。
相柳笑笑,没有作声。自己向来是不在意什么愿望的,想要的,都会自己去拼力得来,但若天地间真的可以容许自己去许一个愿望,自己也会难得任性一把吧。
小夭懒懒地去用手熟悉他的身体,认识这么许多年,但对这具身体还是有些陌生,她玩着他的手掌,拿小手去量他的手,再交错着握起来,指腹一一摩挲过他骨节分明的指节,好像那是个无比吸引的游戏,一生都玩不腻。她又去把玩他的手臂,在手腕上凸起的腕骨处来回地划着圈,长年操练的这双手臂,肌肉线条分明,隆起或凹下浅浅的沟壑,小夭用指尖沿着沟壑往上攀,于是到了他肩头和锁骨。
此刻的相柳好像一头强大而餍足的野兽,收敛起不可一世的力量,皈依在她的身侧。
小夭觉得如果时间不计,她可以就这样躺他个岁岁年年,与他有一搭没一搭说话,想象过无数种人生的结局,她总以为自己追求的是一个平稳安定的尾声,但如果他在身边,如果能与他一起,小夭觉得这样的结局可以用世间所有去换。
她愿意。
那一夜,小夭做了个极美的甜梦。她是被自己的咯咯笑声弄醒,醒来时,相柳就在目之所及的地方。
-——-——【相柳的生日愿望】-——-——
小夭对着月亮闭上双眼时,相柳偷偷睁开眼睛,偷来的一夜,有她真好。
「希望你过好这一生,即使我不在身边,也要岁岁,平安喜乐。」
179 光明与黑暗,势必相依而生。
鬼方蠡接到了毛球的飞雕传书,相柳约他数日后的一个深夜,轵邑城外相见。那小子,明明有恩于自己,可似乎常常有意躲避与自己联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施了恩有心找他求报答呢。
一个骄傲又强大的家伙。鬼方蠡想到昔日那个一身白衣游走在黑夜的相柳,就有些想笑。
鬼方族作为中原氏族中最神秘的存在,无意于权势,但借着暗探刺杀等黑暗中的布局,却偏偏对各路势力的动向极为透彻,这几年中大荒局势连番变换,鬼方蠡偶尔也会挂念相柳,这局势怎么看都对他极为不利,玱玹渐露吞并诸国的野心,轩辕山帝位承袭,接下来,恐怕就是高辛国了。
已是第三日的清晨,相柳在贝壳中醒来,不愿起身,小夭熟睡的样子他好像看不够似的,那张醒来时叽叽呱呱的小嘴,睡着了变成小小殷红一朵,小夭的双手在熟睡中也攀着他的手臂不肯放开,然后相柳看到了自己皮肤上,小夭的杰作——昨夜她的唇辗转停留过的地方,此刻绽放着一朵一朵小小淡粉色的吻痕……不需狌狌镜,相柳对昨夜的记忆,也历久弥新。
小夭是又睡了许久才舍得睁开眼睛,放相柳起身梳洗,今日他要去轵邑城,所以,他会以草药染发,那是小夭第一次有机会正大光明地去触碰他的头发,“我来帮你染!”
他的发丝好像世间最滑腻的锦缎,在她手指间穿行而过,小夭认真一撮一撮地染上墨色,再帮他洗掉残余的药草汁液,轻轻吹干。
看着相柳竖起防风邶的发冠,小夭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相柳,你做防风邶时明明有束发冠,为什么做相柳时从不着冠?”
“防风邶的发冠是他母亲为他着冠,而我……你知道我无父无母,也就无人为我着冠,后来,便也习惯了。”小夭听他这话有些破防,突然爽朗一笑,“你来,我帮你梳头。”小夭站在他身后,不敢让泪珠被他察觉,僵硬起嘴角想要祭出一个微笑,但最后还是破功,她一把从身后环抱住相柳,不说话,只贴靠得很近的距离,似乎是在跨越岁月送出这样一个安慰的拥抱。
相柳没有问为什么,过了一会,轻轻拍了拍她窝在自己颈间的小脑袋。
相柳送了小夭一路回轵邑城,一路上,谁也没挑破什么,小夭假装没看到那些如桃花朵朵开的吻痕,只是嘴角扬得高高,似乎得到了天下似的骄傲。二人的手明目张胆牵在一起,已经足够说明彼此心底的计量。
送回小夭,相柳也立刻赶去见鬼方蠡,故人相见,无需多作寒暄,相柳直接点明了这次约见的目的,“玱玹接位之后,各大氏族都会先后上一次轩辕山见礼。”
新帝登基的诸臣见礼,最能体现各个氏族对这位新任君王的态度,鬼方蠡本来只是想找个族中小子,带个拿得出手又不显眼的礼物,找个普通日子随意打发过去,反正鬼方族手握诸国密辛,并不需要特别臣服的态度。没想到相柳居然是因为这件事与自己约见,“你希望鬼方族如何表态?”
“你如何看待这位新君?”相柳也想听听这位故友对玱玹的看法。
“野心蓬勃,年轻而世故,有明显的优点,也对自己的缺点不加掩饰。”鬼方蠡想到最后,补了一句结论,“是个宁可为友不想为敌的人物。”
“鬼方氏应该也随你一般态度吧?”相柳还在犹豫,要不要左右这位故友的选择。
“这倒也不是,族中人虽然恣意散漫,但也都随心性结交各族,有不少同辈对玱玹印象还算不错,他出手……蛮大方的。”说到最后,二人皆会意对视而笑。
“说吧,你希望我如何做?反正横竖鬼方族也不仰仗与这位新君的关系。”鬼方蠡喜欢相柳,只要他说,他一定会照办,那是灵魂深处的惺惺相惜。
“我希望鬼方族这次的见礼,能让那位新君永远不要忘记他说过的豪言壮语,生命平等,众生皆贵。”相柳语气恳切,鬼方蠡爽快答应,更暗暗地想,那个比自己的脸还冷的小子,却有一颗也许比自己还火热的心脏。
鬼方族的医者能辨识一种极为珍贵的药草——九株还魂草,大荒以九为尊,而这珍稀的药草,更是能凌驾死生之上的存在,作为新君见礼真是再适合不过。
谈完正事,鬼方蠡问了句一见面就想问的闲话,“今日见你有些不同,怎么?有什么了不得的好事发生?”
“我一个朋友……他喜欢的女子,与他共度了上元夜。”相柳居然有些难以启齿,那些吻痕舍不得以灵力抹除,只以衣物遮掩着,自己此刻活像个带着靡靡隐秘的人唯恐被鬼方蠡发现点什么。
鬼方蠡觉得奇怪,这位妖族朋友从来自在随性,哪怕是男女情爱一事,二人不是没有开过一些风月玩笑,怎么今夜说起旁人之事,他倒有点磕磕绊绊的?一个朋友?真的只是为朋友之事在开心那么简单?
即使怀疑,也不点破,男人嘛。“那你上元夜怎么过的?又是一个人?”鬼方蠡故意逗相柳,难得见他如此,这样一张俊美面皮,逗逗也觉得有趣。
“你还不是一样!”相柳发觉自己那点事可能被他猜出来了,反唇也是一击。
“这可未必,我鬼方族的女子泼辣可爱,说不准下一回再见面,你就要给我备个婚礼的大红封了。”鬼方蠡哈哈笑着离去,相柳吃瘪的表情难得一见,足够回味好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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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 如果不是你,谁也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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玱玹大婚之后,阿念对曋氏嫂子态度不善,小夭为了玱玹不夹在中间难堪,很费了些心思点拨这位妹妹,自从与相柳过了上元节,小夭这几日夜夜好梦,甚至好久不需要在睡前看狌狌镜,趁着回忆清晰,小夭几乎日日回味,偶尔一个人想到相柳任自己为所欲为的宠溺行径,就忽然笑得不能自抑,宫人见了,虽然不知王姬为何如此高兴,但也刻意不去打扰她。
连带着相柳过完上元节回了营地,日日步伐轻快面色温柔,相柳感觉自己就像个初涉情场的毛头小子,终于与心仪之人牵手成功了,明明未来前途未卜,却兴高采烈得连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小夭夜夜好梦,他也便感同身受,只不过他的梦里,有时候是一身男子装扮的玟小六,眨巴着那一对儿溜圆的小狗眼,讨好谄媚地问自己,“九命大人,你为了救我舍弃一命,是不是以后要尊称你为八命相柳了?”,说完诘诘地捶地大笑,有时候又是淘气蛮横的大王姬,饮醉了非要缠着自己跳舞转圈圈,还拿一方薄薄锦帕挥舞撩拨,任凭自己口中劝她“别喝了”、“别转了”、“别磕伤自己”,最后,她醉意蹒跚地扑到自己怀中,将锦帕蒙了相柳眼睛,低声地说,“闭上眼睛,不许说话。”
一日,有暗探在半山抓了个面色白净的男子回来,说是此人误入了营前禁地,几个巡逻兵将人推推搡搡带了过来,交给相柳审问处置,但相柳看了看那人,居然从他形貌上看出三分玟小六的影子,当着几个士兵的面,晃神了,倒是那看似白净憨直的男子,在这意料之外的静谧里吓得胆寒,扑通一声扑倒在地,直接招认了受谁指使,同来的更有几人,还一一指了暗藏的方位。
相柳被那人突然扑通跪地的声音,带回神思,却发现审讯还未开始,便已结束,只有在场几个巡逻兵将,事后用餐时,与同袍们大聊特聊,“咱们这妖怪军师可真是神了,你没瞧见,他就安静坐在椅子里,甚至不需要什么凶狠神色,只是这么看了一会儿,哎~那细作居然就全招了。”众兵将便交口称赞,相柳大人真是神乎其技,对人心拿捏已入化境。
与相柳有了那样一夜之后,小夭觉得自己的认知发生了许多变化,想法在变,对未来的想象也在变,小夭开始对玱玹的政事上心,知道他的很多选择也会左右神农义军的生死安危,所以,当有一日玱玹试探着提出,丰隆有意求娶时,小夭陷入了一整夜的思考和纠结。只有大荒未来的一统帝君是玱玹,自己才有机会参与相柳的生死。而丰隆,这位赤水族迟早的族长,四大世家中兵力最强的存在,对玱玹的未来意义重大。
第二日,她便找了玱玹摊牌,直言自己只想要个相敬如宾相伴度日的人,只要他生命中不会再有其他女子,便好。小夭不想辗转思考了,因为她怕多一日等待,相柳便多一日危险,他说过的,妖怪对这些规则形式都不甚在意,若那人是丰隆,他意不在婚配更对女子没什么特别欲望,冷淡相处的一个联姻,若能对相柳的安全有所助益,她觉得这个交易自己不吃亏。
可那一日,当玱玹点头答应要为她与丰隆牵线,她还是喝了一整坛的烈酒,大醉了一场。
日子平静地过,小夭不知下回见到相柳又是何时,每一日,便都像前一日,中间有个涂山来的婢女寻了过来,是哪位九黎族懂得蛊术的婢女,涂山老夫人仙逝,也放了她自由,回归故土的途中她特意来告知小夭,原来这几年她翻阅巫蛊编策里发现了有一种蛊虫,与小夭提到过的蛊极为相像,更提到哪种蛊同名连心,叫“情人蛊”,若非心系彼此,根本种不成功。
情人蛊……原来是这样,想起种蛊时的一幕幕,原来在自己尚懵懂在这段初萌的爱意之时,相柳也与自己一般奉上了一整颗心。
难怪他永远纵容自己的万般无状,难怪他一次次百忙之中近身陪伴,难怪他翻山越海为自己飞度,难怪……海底三十七年,他肯舍弃一命。小夭感觉胸口咚咚擂动,心脏那样地有力,生命,是这样美好的一件事。而自己带着他满满深刻的爱,在生与死的临界,被他生生唤回。虽然总说生死无法掌控,但小夭想为相柳,也努力一次。
而死生面前,联姻又算得了什么?!
相柳有一次说起过,海底的五彩鱼记忆非常短暂,每一次重逢,也都像初遇一般。五彩鱼又长得极为相似,看到哪一只,或者看到它的同类,其实也并分不清楚。小夭想起自己初遇相柳的时候,又忆起与防风邶的初见,似乎无论身份怎么变,心中都有一种相同的感觉。
哪怕岁月漫长,哪怕短暂分别又相聚,哪怕他再幻化出其他的身份,小夭想,自己总能于万千人里认出他,靠近他。后来小夭常常抓来一些五彩小鱼养在殿内,但鱼儿离开海中活水,总活不太久就病恹恹,小夭只能不舍地将鱼又放归大海,还是阿念有眼色,用灵力幻化出一群假鱼供小夭玩赏。
忽然小夭明白了一些事,蛇妖最擅长的不是等待,而是,忍耐。小夭突然想到了很多过往的事,总觉得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一定默默忍受了许多,自己的忽视、自己的错待,然后下一回,他换上防风邶的衣服,又会好像那些不好的经历没有出现过一样,嬉笑着陪伴自己。
那么多的无奈,他居然就生生一个人嚼一嚼,就咽下。
相柳,我现在身体里有了你的本命之血,你能隐忍等待的,我想,我也可以陪你一起。未来太多未知与不确定,小夭希望自己能走好眼下的每一步,波谲云诡的前路,她想和相柳一起闯荡、共同承受。
因为爱,而牵起一只手,固然是美好的;因为爱,而不去牵那只手,何尝不是一种勇敢?明白了相柳所有的狠心与决绝,小夭只想陪他走这趟荆棘路。
神族与妖族,生命漫长,只要彼此活着,就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