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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 她要结婚了,新郎不是他。
防风邶偶尔会见到意映,听她一脸反感提到涂山璟,说自从诞下儿子,他人愈发憔悴起来,似乎这桩婚姻给他带来的只有疲惫,说那涂山璟见天儿的一张苦瓜脸,不知摆给谁看!防风邶心中暗道,只怕是又想给小夭演什么苦情戏吗吧,但也不搭茬,这个人现在也不重要了。
小夭也跟着玱玹见了几次涂山璟,发现他彻底变了,两鬓染了丝丝的白发,人也变得冷清寡言。无人之时小夭想起他,微微一笑,这人,怎么倒越活越朝着相柳去了?又想起叶十七曾自认为自己的仆人,往日的相处中,自己偶尔会拿他当相柳做一些出格举动,涂山璟似乎就是从那时开始,有意无意学相柳与自己的相处模式,终不过宛宛类卿罢了。
只让她更想他。算算日子,许久不见相柳了,人间上元节的三日时光,就像她从天地间硬偷来的一段人生,也许是终日思念太过,偶尔他会在夜晚入她的梦。一会儿他是防风邶,骑着天马载她悠哉驰骋,不问西东,一会儿他又是相柳,注视她的双眼里藏着太多的克制隐忍,令她心痛。
而更多的梦里,她贪恋着海洋。她常常会梦到自己一身飘逸裙装,在一个不知名的野岛上轻声歌唱,然后听见什么破空而来,熟悉的声响,她转过身——但总是在这一刻,梦便戛然而止。
相柳始终不曾告诉她,蛊虫是情人蛊,她也装作不知,只是会在制毒的时候,略略“点”他一下,看他什么时候才会察觉,她花了整个下午做“有心”的莲蓬,调出数十种颜色做一对“喜相逢”的鹊鸟,甚至做了一丛牡丹中间点缀一只小小蝴蝶,把“蝶恋花”暗藏的细节里……他会发现吗?他能看懂吗?小夭看着自己的一个个杰作,那是她每天最快乐的时光。
每次毒药送出的那个午后,小夭会给自己放一下午的假,什么人也不见,什么事也不想,她常常独自坐在殿中一棵槿树下发呆,偶尔会拾起一片零落的槿叶,想起把玩相柳头发时那润滑的触感,他的发像他的招式一样,轻灵流转,小夭叹了口气,不知有没有机会用槿叶浸泡过的温水为他梳洗,她有些想念相柳发丝绕在自己指间的感觉。
探过外爷的口风,想明路上嫁给相柳绝无可能,但上元一夜水乳交融,不知有没有可能拥有一个像他的孩子……一想到自己的体质已经能畅行海底,小夭便开始为这个小小的可能性铺排更安稳的道路,知道他此刻一定是为战事焦灼,小夭便想着,我一定要努力护着你……以及我们孩子的周全。
很多事都是这样,脑子里想通了,真要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小夭应承下与赤水氏族的联姻后,初时觉得相柳应该会来质问自己,便趁无人时偷偷演练着如何解释这不是婚姻而只是一场交易。
丰隆实在是个极为合适的人选,就如眼下这样,他忙着政治上的那些事,往往一日要奔波于数个地方,久久不见一面,而且丰隆又是个无意男女情爱的,自己也无需对这场婚姻、男女之事多做应付。小夭想,若然自己真的此刻已经拥有了小小柳,遮掩过去也不过一剂迷药的事。反正赤水丰隆只把娶自己当成一个交易,这样很好,因为在自己心中,这也仅仅是个两全的交易。
又想,干脆什么也别解释,扑倒他再说也好!但随着消息散遍了大荒,这人居然一次都未露面,小夭的心情便急转直下,那夜发生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他知道自己要另嫁他人,也丝毫不以为意吗?本以为笃定的情意,莫非在相柳看来也不过如此?她要嫁人了,他连问都不问?
辗转打听,得知防风家那个浪荡子频繁在轵邑城的歌舞坊出现,如此近的距离,小夭总觉得也许下一刻他就会找自己了,日日盼着他出现,日日希望落空,看在宫人眼中,都觉得大王姬怎么日渐憔悴了,前几日还笑意嫣嫣的一个人,脸色一日比一日清苦。
相柳是在清水镇时听说了,赤水族长派了议事官外出议亲。初时他不以为意,只觉得玱玹是不是又要迎娶赤水氏的嫡女入门,巩固实力,后来听说那议事官上了五神山,去见俊帝?相柳觉得自己想错了,这才开始联想赤水丰隆与小夭的过往关系,发现璟与小夭相聚的场合,赤水丰隆似乎大多也在其中。
相柳对赤水那小子印象不算坏,觉得他应是对这门婚事十拿九稳,不然断不会贸然上五神山。这么说,小夭居然同意了?而月中,就传来了丰隆接任族长的消息,分明做实了小夭要嫁赤水丰隆的消息。丰隆借着这门婚事,终于拿到了族长的权力,小夭呢?她会得到什么?平心而论,赤水丰隆还真是眼下最适合的婚配人选,他坚定地站在玱玹一方,永远不会与她有身份对立之时,他与她走下去,应该会举案齐眉见白首吧。
她莫非早就做了这样的打算,却数年里对自己提也不提?她不是常把不说谎话只爱讲废话挂在嘴边吗?这样劲爆的废话,也难为她忍得住不说。那么,上元节她做的一切,又算是什么?对过往的告别吗?
很快,整个大荒传遍了赤水族长要迎娶高辛大王姬的喜讯,相柳在营中闭门不出,盯着地图上新标记的几处暗军发呆,心思百转,先是想到玱玹势力得以巩固,恐怕掌控轩辕山只是早晚的事了,后又想起了轩辕黄帝其人,那是个杀伐决断连自己最嘱意的王儿都能斩杀的帝王,但也是黄帝在神族妖族和人族间平等制衡,那是个可怕的敌人,但值得尊敬。而玱玹,似乎也更适合现在的大荒,他有与他祖父相似的谋略之道,更有一颗平等仁爱的心,最重要的是,他真心向往帝王之位。
数百年来,中原氏族本是左右押注的局面,相柳在此前还觉得,只要轩辕山上不起任何妄动,这样的时局互成牵制,神农义军就有钱有粮有活路,但小夭与丰隆订婚,中原氏族开始一边倒向玱玹的势力,这个月开始,小祝融就停了暗中对神农义军的“接济”,其他氏族大多也这么个态度,轵邑城许久不再放行任何物资给神农义军,这几日军需官急得在营中团团转,物资日益不足,总不能数万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吧?
相柳化身成防风邶,这段日子一直出没在离小夭很近的轵邑城内,但是听说了那场婚事,心里生出些别扭,他再没有像此前那样去找小夭。相柳暗骂自己真的古怪,明明心里早就做了准备,只要她能平安度日,他不介意她会嫁给谁,但真到了那一刻,相柳发现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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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今时今日,他不再是她的狗狗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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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相柳作防风邶的样子,频繁在轵邑城走动,那边,清水镇的驿馆里,一封信安静躺了两日才被送到正主手上,那是一封来自玱玹的密信,提了初时与相柳在清水镇的一战,又提及龙骨狱外的情状,落笔处将往日恩怨讲成识于微时,虽整封信里没提一个劝降的字眼,但意思明确直白,希望相柳放下过往,为他所用,为大荒万民所用。
几百年间,对自己招降的人前仆后继,轩辕六王清试过,后土试过,就是玱玹的王叔苍林也几次三番重金相邀,甚至小祝融一边对义军物资暗度陈仓,一边也时不时表示相柳在那里真的大材小用,实属可惜。这些前辈都说不动的相柳,玱玹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成事?
相柳以灵力将那封信化得灰也不剩,眸色带冷地想,这边忙着嫁人,那边对自己劝降,怎么好事都是它轩辕山的?好好做他的帝位吧,其他的,想都别想!
玱玹又要娶妃,小夭陪着馨悦阿念两个失意女子逛街,哪知她们报复性消费,买了一堆东西,小夭手中抱不住,一时撒在地上,却被涂山璟刚好撞见这狼狈一幕。隔了这么久,依然不愿这人见到自己的半分弱势,所以小夭当下情绪骤起,转身就想离开,七拐八绕的,也怪了,居然来到了当年相柳带自己去过的离戎赌场。
那是她头回一个人前来,带着想要狠狠发泄的念头,小夭坐下就豪赌起来,引得其余赌客纷纷侧目,她的赌注越下越大,即使此处客人本身也非富皆贵,但这样一掷千金的玩法,确实没见过。
防风邶远远隔着人潮,早就锁定了那抹身影,看她十赌九赢,知道暗中怕是有人故意放水哄她,这一招很像涂山狐狸的手段,本是坐在遥远的另外一桌,但身体像是有自己的意志般,朝着小夭的方向散漫行去。
男赌客们都戴着狗头面具,混乱嘈杂的环境里,很难分辨谁是谁,防风邶在离她很近的地方靠着椅背站住了,感觉小夭的视线往自己身上飘了一下,似乎看见了自己,又似乎没认出来。看她一路赢多输少,此刻小小的上身几乎要被堆成小山的筹码埋了,防风邶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也正是这一笑,小夭的视线居然又扫过来,这回狠狠瞪了他一眼,防风邶知道,她定是认出自己了。
防风邶终于肯现身了!让自己苦等这么多日子,他倒好,居然整日在赌场消磨时间!小夭气恨得双手揽过面前所有赢来的筹码,豪气干云地往赌桌中央一推,这是要梭哈啊!这一把,输了个精光,小夭也不恋战,知道防风邶在看自己,站起来头也不回就往出门的方向走去,偏要看看他会不会跟来,但心里又突突地跳,若他不来怎么办?
好在身后响起了不疾不徐的脚步声,防风邶跟了过来,原因很简单,他看出了她的不开心,很想知道理由,若联姻一事她并非自愿,自己有一百种方法把这事搅黄。一把懒散的嗓音低哑地吐槽着她,“真想不出现在的大荒,还有谁敢给你气受。”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小夭多日怨念化成短短八个字,她不想跟他打哑谜了,对,天地间唯一能牵扯我情绪的人,就是你相柳!
哪知道防风邶是铁了心要扮防风邶,依然是慵懒散漫的样子,闲聊似的问她,“未来的赤水族长夫人,你那夫婿舍得你独自出门?”相柳哪里猜得到小夭急着联姻背后那许多思考,更没想过拥有孩子的可能性,心底只有此刻满满的不爽。
果然!他知道自己定亲了,他一直就知道,也许,从消息放出的第一日便知道,可他就是没来质问自己!小夭觉得自己恐怕是疯了,做这个决定的是她,没知会过他的也是她,可现在生气的也是她。“你知道我定亲了。”
相柳撇开眼,听见定亲两个字,就觉扎心,而她今日见面至今也没一句解释,此刻说了这么一句,倒像是在通知至今。心中的自苦不必她也感受到,所以相柳看了眼甬道一侧的墙壁,那上边灯火斑驳,打下长长的阴影,摇摆不定。相柳压抑住瞬间的自苦,又换上防风邶的表情,“哦~我还忘了对你说一声,恭喜。”
谁也没想到对方是这个反应,这样,是否也算默契的一种?
小夭的心彻底凉了,所有准备好的解释,看起来已经不需要说出口,还有恶作剧般设想过的扑倒他……估计在他心里,世间不过一场游戏,一切都可以接受,一切都无可无不可,这很相柳!那么上元夜,恐怕也只是他游戏的一个小小环节吧,玩过了,也就不觉得新鲜。
相柳说完那句恭喜,心底还在暗暗等待,等待她被激怒,等待她跳起来质问自己,但什么也没有发生,小夭的脸上只有平静,然后她轻轻地说,“既然今日遇见了,我有两件事同你商量。”
相柳野兽的直觉大呼不妙,这很不小夭!到底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切都与上次分开时天差地别了?!他不自在地抛起手中的狗狗面具,再轻轻接住,用这样一个刻板的动作纾解瞬间压在心头的烦闷压抑。只是不断在手中翻转的狗头面具,咧着獠牙,似乎在讥笑,你再也不是她的狗狗邶了。
他沉默着不吭声,小夭觉得喉咙发干,狠狠心说,“第一,为你做毒药的事,我结婚之后,就不方便了。”小夭为他制毒,已经成了二人间传情的“固定动作”,一次次往来在大荒的毒药里,藏着那些无法亲口说出的情意绵绵,小夭想拿这件事,让他明白,自己多么生气与绝望。来啊,哄哄我,抱抱我,问问我这是怎么了,也许我就能不气你……但他只是冷着脸平静听完。
相柳的心确实也跟着凉了,万没想到,她会提这件事,每一次接到她给的毒药,都像拆开一封封情书,在无数分隔两地的日子里,相柳都数着身边的毒药想着远方的她,为什么结婚了就不能再给自己制毒药?赤水丰隆就那么重要?重要到她以后的情话,都想说给那人听?
“第二件事呢?”相柳想到,她还有一件事没说呢,倒要听听看,她还想怎样!
小夭本以为停止为他制毒这一件事,已经足够表明自己的心情,满心指望他会断然拒绝,自己便能与他“谈谈条件”,哪知道他反应居然就是这样,不答应,也不拒绝,反倒问起第二件事。
哪里有什么第二件事……小夭的心已经慌不择路了,方才故意这样说,也不过是想唬住他,倒是突然想起九黎族婢女提到过的情人蛊,本来想配合相柳也装不知道的,但此刻想不到别的事,只好拿这件事顶上,“那个……我听九黎族的人说,咱们身上的蛊很像情人蛊,若是以后我成了亲……实在不能与你还种这样的蛊……所以想等你有空时,我们一起去找巫王把蛊解除。”
一句话磕磕绊绊,无暇措辞,甚至提到情人蛊三个字依然面色发红,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说完,心道这下总要紧张我了吧!小夭多多少少也猜到,相柳不在自己身边时,应该会借着蛊虫相系感知自己的心绪,就不信自己要解蛊,他还不认怂?不过小夭说到最后,还是留了一点余地,等他有空?也许自己还没空呢。说完又等他的反应。
相柳只是冷冷俯身盯视着她,嘴角似笑似讽地吊着,解蛊?她说解蛊?情意尚在,难道蛊解了就能另爱他人?过了那么一会儿,他突然收起所有的表情,淡淡地说,“好啊,等我有空的。”只不过近日军务繁忙,恐怕拨不出什么空去解蛊呢~
小夭终于确信,今日不会有自己想象中的事发生,他对自己的婚配毫不关心,甚至停了制毒、约了解蛊,他也就是冷冷淡淡的一一应了。也许这就是妖族,相柳不是没有坦诚过,妖族对情爱一事本就随性而为,上元夜又如何,在她眼里的珍而重之,在他那里只怕就是个一时兴起。是啊,相柳确实从未对自己说过,他对爱情会完全忠贞,更别提那种最初级的肉体关系。
小夭沉默了,而相柳压抑着全副心绪,也不想说话。
小夭觉得很悲惨,原来爱一个人到深处,即使他对自己多么不在意,也不会消减自己在意他的一分半分。
相柳觉得很悲催,原来妖生第一次爱的人,转身就可另有怀抱,而自己甚至不忍朝她发泄一丝怒火。
一段不长的甬道,二人一前一后干走着,竟走出天地殊途的意味。
183 说再见别说永远,这很相柳。
行至甬道出口,小夭强压着心口翻涌的血意,才十几丈远的路,居然走得手脚发凉。身后的防风邶始终没再说任何,就那么沉默地走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甬道口有赌场小厮收了面具,小夭觉得此刻有个陌生人在场倒是救了急,不然真不敢面对他,所以趁那小厮还未退回到黑暗之中,小夭强自镇定地转身对防风邶说,“毒药我还是会三个月送一次,我走了。”
不要哭,小夭对自己说,不要哭,也许他只是最近军务繁忙维生艰难,不要哭,就算他心中自己不是那么重要,但情人蛊依然没有反噬,不要哭,就算他今生都不闻不问,也许……自己已经拥有了一个更宝贵的东西,一个孩子,像他也像自己。所以不要哭,只是,小夭已经没有勇气再一次主动,上元一夜,勇气,已然用尽了……
小夭努力维持微笑的表情,但双目还是渐渐泛起水光,相柳听她倔强地告别,不知这三个月一来的“情书”还会收到几回,然后,她居然说她要走了,就转身想要从自己身边逃离?!
相柳没有意识到自己伸出手紧紧箍住她手腕,只知道心中脑里俱是空白,有那么短短几秒,周遭的空气仿佛被抽成了真空,他想要做点什么,却连小小呼吸都觉得吃力。因为小夭忽然顿住的身影,相柳才意识到,这里是繁华的轵邑城,而自己以防风氏公子的身份,抓握着赤水族长未婚妻,这举动,非常的不合时宜!
一万种理由、全身的理智都在叫嚣着,放手!停止这种逾距的行径!可他发现自己不想放手,也不敢放开,身体总是比他的头脑更快速地感知到小夭,她似乎笼罩在莫名的悲伤里,而他想将她一力扯出那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小夭没有作声,甚至停住任何的动作,就那么任凭他箍住了自己。不知道她在等待什么,而相柳其实自己也不知道。
这根本不像他会做的事,在联姻消息传遍大荒之后,在随时有人路过的赌场门口,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想不出任何理由留住她,但只想留住她。
“陪我吃个晚饭吧。”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只想出这一句蹩脚的理由。有很多事,很多关于未来的可能性,他无法直白地讲给她听,那些尚未发生过的事,他不知道要怎么拿来粉饰此刻,不如,就带她去看看吧……在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中,他想指给她看一个残酷未来的真相。
相柳遇到她总是忐忑,就像此刻,他发出了邀请,却第一次如此恐慌她的拒绝。若他是她,只怕也与自己呆不下去吧?
「别拒绝我。只这一次,跟我走。」
但掌中的手腕突然像失去生命似的垮了,连带着小夭的整个背影,无力得像暗夜里一缕游魂,甚至她说出的话都轻飘无力,“我没时间。”相柳的心一寸寸凉下来,满身灵力,却永远对她无能为力似的。
“对于某人决定的事,你最好不要拒绝。”他狠了狠心威胁着,不惜拿出相柳的身份,哪怕她爽约过防风邶,但是,她从来没拒绝过相柳的!相柳一瞬间觉得自己可笑,为了留住她片刻,居然不惜动用这样的心思盘算,一只妖怪发起疯来,甚至连自己的利用。
“你现在是防风邶。”小夭叹了口气,依然全身心地拒绝。如果你不能一直做防风邶,那么,这片刻的防风邶也对我毫无意义。
“你刚才那些话是对谁说的?”相柳不肯放人,死扣着她所有的漏洞,逼迫着她,也灼烧着自己的心。
眼前冷酷的男人这一刻幼稚得似孩童,手腕被他虎口钳住的地方又热又麻,令人烦躁不安,“好吧,相柳将军。”小夭语气软软的,带着一些只有相柳能听懂的讽刺,以及,微不可闻的哀伤。相柳已经分不清那份哀伤的来处,到底是她还是自己的心。
但手终于没有放开。他牵着她在巷道中熟练地穿行,小夭看着他的半边侧脸,想不通他为什么拒绝了自己,表明了无所谓,又孩子似的不放自己离开。每一次总是这样,自己因此抱着希望,再狠狠从快乐的高空中跌落。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不敢再多爱一点相柳,因为每当爱意深浓一分,跌落时的痛苦折磨也更销蚀一分。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小夭透过不断泛起水光的双眸,依然贪恋着那张侧脸,她偷偷借着月光描画,坚毅清冷的眼尾、克制深抿的唇线、孤绝冷淡的下巴……眼中的泪不知所以就涌起,于是眼中身影斑驳复清晰,那一路,便这样走过。
先闻到扑鼻的肉肴香味,转弯才看到一个小小粗陋的门脸,随乡土,但胜在袅袅烟火气。相柳是故意带她来这里的,这里,有他一个多年的“故友”,说是故友,其实是一个离戎族的老将,当年拜在蚩尤麾下,同袍数百载,冀州决战一役里,唯一的幸存者。当他醒来发现已经无仗可打,便只能这样漫无目的活下去,说是幸存者,更像是一缕未死透的孤魂,少了一条腿一只手,每日就烹制驴肉过活,相柳今日便是带小夭来看看,一个将军可能面对的所有情况。
相柳轻轻推门,虽然是防风邶的装扮,故友依然第一眼就认出他,那张原本有些麻木的脸上终于带了点活气,“稀罕了!几百年第一次见你带朋友光顾,居然还是个女娃子。”相柳被这话一点,难得有种被人窥破心事的感觉,此刻手中还牵了小夭的手,更不敢随意接茬,只能强作镇定低了头继续往里走。
小夭随着相柳走进馆子,没想到打招呼的是一个少了一条腿一只胳膊的老人,听他口音甚重,每个字都带着点离戎族的尾音,应该是很有些年纪了,小夭有些好奇,这人认识防风邶?防风邶怎么会认识这把年纪的长者?又听那老人说,防风邶是第一次带人前来,心里说不上总是有些小小开心,只不过赌场中的悲伤太过浓重,倒也是开心不太起来。
——-【奇怪番外 之 鲛人摇滚之夜】——-
鲛人主唱:各位鱼系虾系贝壳系的铁砸们~今天给大家带来一首人族情歌的翻唱,原唱是人族一个姓谢的厨子,希望大家喜欢~《谢谢你的爱1999》
说再见别说永远 再见不会是永远 说爱我别说承诺 爱我不需要承诺 不后退就让他心碎 宁愿孤独的滋味 不被了解的人最可悲 反正爱不爱都有罪 要走也要擦干眼泪 别问爱过多少人 在一起的人
只问爱你有几分 别问太多的伤痕 如果不懂伤有多深 别问最爱我的人 伤我有多深 现实总是太残忍 我早已付出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