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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自己到底是为何人而来,又何时应该离开呢?相柳不敢说真话,也无法说谎,他只是看着那只依然紧紧拉扯住自己的手,努力地藏起眼中的万点柔情,不想被有心的人勘破自己与小夭之间的情谊暗涌,“如果不是你拉住我,我已经离开了。”
经他这样提醒,小夭果然松开了手,她依然是那样的乖巧,依然是只要拿自己的安危去做借口,便瞬间妥协。相柳甚至开始体会到一种不忍心,不忍心让她继续这场漫长的等待,不忍心一次次迎着她的满心希望却只能给她继续的失望。
相柳余光里看到涂山璟也几乎贴在小夭的身后,恍惚之际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居然似曾相识,他想起小夭给出的冰晶球,在自己重新布置之后,男女鲛人之间多了个男子,那是他心底的一种奢望,一个不敢告知天地的奢望,但那个男子莫非会是这只狐狸?
思及此,相柳的目色转为无尽的幽暗,他阴沉的气势想要攻城掠池,却无法在此刻稍动分毫。
当涂山璟走过来,握住小夭的手时,他只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被涂山璟的出现吓了一跳,小夭的面色瞬息改变了几回,相柳看见她的手,被涂山璟牢牢握住,那只小手似乎想挣脱,却最终没有。相柳呼出一口气,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沉默,相柳的背后是一整片的沉默,小夭什么都不再说,连呼吸都清浅了许多。而相柳的脚步里全无犹豫,起码他必须要让涂山璟的视角里,只看到自己的坚定果决,与小夭毫无瓜葛的那种干脆。
一直到他整个人投身到暗夜的幽黑中,相柳才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看了看方才被小夭扯了很久的地方,衣物的织锦纹路都显得有些凌乱,那是她所有的紧张与关切,今夜,她是否还有什么话,想说却没有说出口呢?
也许就是这么一个犹豫,相柳没有立刻离开,化形成一面目普通的将士,一路尾随着,一直看到涂山璟与小夭进了间深夜营业的酒肆,她怎么还不回宫去?也不知深夜的轵邑城危机四藏,难保没有什么遗孤又想针对她。
相柳也进了那家酒肆,轵邑城夜生活丰富,酒肆中正是热闹时分,狼多肉少,桌子就有些不够,涂山璟与小夭只两个人,坐到了角落最后一个桌上,而门口小二问了相柳只是一个人,便礼貌地问,“客官介意拼个桌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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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 如果相柳写遗书……
高辛与轩辕的仗一晃就打了十载,黑帝允诺不伤平民,所以民间对轩辕的部队态度逐渐和缓,轩辕便这样渗透进高辛国境的一城一池,士兵们甚至已经学会了高辛的方言,轩辕从财力物资和兵力上,以肉眼可见的优势,缓慢蚕食着高辛更多的土地,打赢,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谁都看得出,这一仗的胜负,共工与相柳素日里研判的也不是胜负之道,而是像一个真正的军事家那样,开始思考战争背后对这片土地的长远利弊,有些看似胜仗的背后,也可能尽失人心,有些哪怕必败的战役,为了更多人的利益,也必须一战。
共工代表的神农义军上下,于是有了这样一种默契,他们不想太多,只希望当自己真的投身战局时,可以为后来的人留下一些什么,也许微小,却真正对生命有意义的东西。
义军流行起来留“遗书”,读过些书的士兵便成了军中的香饽饽,总被人围着央求也帮自己的遗书润润笔。义军这群将士,远在大荒还有许多从小一起长大的亲族,数百年光景一面未见,自然有满腔的话想要去说,或叙叙少时情谊,或缅怀已去的祖辈,更有不少将士为了这一身盔甲守护族人太平,未能与心爱之人修成正果。
那些尘封多年的遗憾,提起笔时,居然又一一浮现,原来,这群数百年只念生死作战的男儿,心底都藏了许多不敢念及的往日柔情。
相柳曾经总仗着自己命多几条,也不太将死后之事挂在心上,可如今有了小夭,总觉得九条命根本不够赴一场爱情的浩劫,白日里听闻了一些兵士念叨着心爱的姑娘,相柳也想,那一仗未来之前,说不好自己谋划的一切是否都能按部就班,或许,自己也该给她留下一点什么?一封长信?满纸思念?
相柳取出了自己改过的那个冰晶球,之前一看到这东西,心里就钝钝的疼,一想到她要嫁与他人,那种滋味……啧啧,可如今,是否又将再尝一遍?
相柳真的取出一张纸,开始写起一封略显戏谑的“遗书”。
这一年,炎热的夏季如火如荼,大荒前所未遇的一次酷热,轩辕也正在进军高辛最为重要的要隘之地——白岭城,轩辕领兵的事丰隆,而白岭抗帝的将军是蓐收。
两个同样年轻一辈的将军,风格却大不相同,丰隆血脉高贵,灵力天赋又是罕见的双修,真可谓少年得志,加上这一路打着胜仗而来,对白岭本是志在必得。但打仗,其实就关乎三件事,一乃知己知彼,二乃因势利导,三则是一些些运气。
蓐收幼年师从俊帝,俊帝很早前便让他见众生见天地,见惯了人心诡道,又在备战之时将丰隆的用兵策略与他认真拆解过一番,算得上在知己知彼这一层,占了些许优势。
而白岭,那是高辛重要城池,蓐收也对那里的一草一木极为熟悉,就连年年夏日刮什么风下什么雨,几乎可算烂熟于心,对比起刚在高辛国打滚了十年而已的轩辕兵将,优势就显而易见了,何况白岭的地势与其他城市又有不同,这里多丘陵,只要拣了地势高处提前设伏,往往可以以寡敌众。
而这最后,似乎这一仗的运气上,蓐收也远胜丰隆,轩辕兵将从未在如此高温酷晒中作战,白天烈日当头,补水不及时人就很容易中暑休克,一场小战役下来,往往就有数百兵将晕头胀脑地无力冲锋,而到了夜里,白岭居然生着专爱吸血的小虫,高辛兵将人手一支驱虫香药,熏得小虫直扎两手空空的轩辕兵营而去。
丰隆这一场仗,不光败得垂头丧气,末了还满脸顶着一头虫咬的包,那叮包倒也实在诡异,灵力只可稍稍止痒,却无法将痕迹快速消退,有士兵不信邪地施展巨大灵力,最后却搓掉了自己一块皮,最后谁也不敢再乱动。
相柳获知这件事,也有几分可笑,丰隆被那虫子咬得面目红肿,前去刺探的鸟妖一开始,甚至没有认出那个挠着脸跳脚的将士是赤水丰隆,所以在对相柳禀报时,只是传达了,“啾啾啾——轩辕营中凭空出现了一位红脸的将军,嘴巴肿似香肠,面颊阔大如猪首,脾气狂躁,却打了败仗,从白岭一路退军数十里,一路都在骂,骂得整片林子里的鸟都没法睡觉!”
相柳甚至动了一个念头,若有机会,或许自己也可以尝试,多多善用身边,这些自然的力量,难以被任何人驾驭,自然也难被破除,只要善加利用,也许一切都会有新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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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相柳的遗书全文 | 相柳有点子冷面笑匠的天赋 喜欢相柳搞笑的可以看看 )
| 大荒头号魔头九命相柳 遗书 亲笔 |
满口废话的不孕不育主治大夫玟小六\/与我种了情蛊便闪人的高辛大王姬\/引我抢婚扰我心智的西陵玖瑶……
不管你现在是否有了新的名字,总之,展信佳。
你那未过门的前夫赤水丰隆,终于打了一次败仗,不知这一刻,你那雄韬伟略的黑帝表哥会是怎生表情?还有心情嗑瓜子吗?还有心思给你酿冰葚子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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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 有缘的人,怎样都会相遇。
相柳写下那封极为孩子气的“遗书”不久,便收到消息,说有神神秘秘的一路人,踏上高辛国境。没有随身的大队侍卫,但却在极远的地方跟随了一些暗卫高手,相柳思筹一番,便觉得很像是黑帝亲临了高辛。
这样的阵仗,除了他,不做第二人想。只是相柳也没聊到,小夭和涂山璟也随玱玹一同去了高辛。
共工对相柳曾经说过,“想了解你的敌人,就去他打过仗的地方,亲眼看看。”所以,相柳落定手头的军务,也抽空去了趟高辛国,扮作一个高辛口音的平民,进出其实反而比开仗之前更方便些。
相柳踏足高辛国境,便听到身边赶路的人们在聊,说是轩辕又吃了一场败仗,这已经接连的第三个败仗了,高辛子民提到连打胜仗的蓐收将军,依然是满口称道,但也有不同的声音,一位老乡就说,“那连吃三场败仗的可是轩辕贵族赤水族长,听说他打了败仗去驻地的酒肆里,遇到有酒客在庆祝蓐收的胜利,也没有气恼,只是从此好几天不再露面罢了。”
此话一说,倒勾起相柳的兴致,他放慢脚步,继续听,另一位老乡也附和起来,“那些打了败仗的军爷,有几位在我农庄隔壁也安了家,一开始真有点怕,但这么住了几年,他们跟咱们还真没啥区别,做起农活那也是一把好手,而且我田中那个通水渠子,也是他们帮忙修了又修。”
相柳只觉得此行效率甚高,刚入了城,已感觉到玱玹长远的谋略,他的一举一动,都显示出对这方土地长治久安的雄心。玱玹将轩辕的兵将慢慢渗透进高辛,也允许不同国度的人按自由的意愿迁居生活,与任何国籍的人组建新的家庭,如此长久以往,总有一日,轩辕的士兵将在高辛生下下一代,又下一代,到最后,国与国的差别,自然就不复存在,那将是一个无分国界、和平与共的大荒盛世。
入了城,这里远比小小清水镇繁华,地域宽广,民风淳朴,高辛子民农忙的闲暇,会聚在离军营很近的一处校场台子旁,来自轩辕的士兵会表演一种轩辕方相戏,相柳走近时,今日的戏才刚刚开场——
台上一位彪形大汉闭目躺卧,鼾声雷动,戏台的幕后有无数灵力,真的就在台子上造起一小块乌云,不停闪烁着雷电,那大汉双目睁开,他以巨力拨开了乌云,一口将雷电吞下,然后他手中召唤来一把巨斧,朝天劈去,天居然就放晴了,再朝身边劈去,身边的怪风也停止了,最后朝脚下劈去,戏台上真的开始有山川河流的出现。
相柳知道,那是盘古开天的故事,天地最初,本就是一体的,盘古用自己的肉身幻化成自然万物,发展成不同的国家,但其实每个人都彼此血脉相连。相柳站在一边看戏,更多地是看高辛子民们的反应。台下远比台上热闹,男女老少,拉邦结团的小声议论戏台上的故事,果然,人们看到盘古的头发变成了无数宽阔的道路,手脚变成了起伏连绵的山峦时,眼眶都微微湿润。
最后,盘古为了造出一个美好的世界,巨人倒下,他的左眼变成太阳,给万物送去温暖,而右眼变成了皎洁的月亮,让人们即使在夜间,也能被光眷顾。
盘古的五脏六腑也化为上古的神兽,一段肠腔化为第一代的相繇,也就是现在世人口中的九命相柳,一束血管则化为最初的九婴、一根尾骨化为应龙神兽……巨人倒下了,他的福荫却绵延上万年,至今依然替他看顾着天地间的安乐祥和。
人群里有个稚子,突然问,“阿娘,那这位好心的壮阿爷现在怎样了?”阿娘不懂回答,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只是抱住儿子摇晃,一旁却有个软糯的声音响起,说着一口流利的高辛官话,“壮阿爷会一直一直守护大荒,守护咱们每一个人。”
“那他也能看到太阳吗?”稚子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