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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原、江南、西土的交汇处是连绵数万里的群山,被称为愿山。
从其中流出的最长的河流被称作愿江,它横跨四分之三的大陆,分隔中原和江南地带,最后流入东海。
在战争结束后,江南河鱼宗号称自立为国,与大唐国便是以此为国界。
而喧城正是距离愿江最近的城,同时也是河鱼宗进入大唐国的第一站。
远离城门的半里处,有一条愿江的分支,其流径极其独特,形成了天然的护城河。
其中又分出一条小河流,横穿过整座喧城,分隔一对冤家,名做喧河。
如此,喧城周边的水流,就形成了一个旦字,正如喧的下半。
就在今日,这个稍有小名的旦字,遭到了破坏。
——有一个白点穿过城镇、村庄、农田、森林、沼泽接着是愿江,拖出一条笔直的、干净的、毫无顾虑的并且足够隐秘的线。
目的地也异常明显——喧城。
这就是先生所看到的,这些现象连起来,就像一个早字。
虽然不知道来人的目的,但先生确定自己没看错。
如果不是先生,应该也不至于被发现,至于被称作小鱼,则是另一个原因。
......
今晚的月亮高悬在上空,藏在黑云里,露出半边脸,只能勉强能看清路线。
渔夫两手交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以至于停下了脚步。
夜风真的很冷,而且胸口的腥味似乎越来越重了,他的脸色变得难看。
他思考着来者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会找上像他这样渺小的人,又为什么是现在。
对于对方的身份他大概有些想法,可正因为猜到了什么才会不理解。
因为不理解才会去思考,思考却不得解会导致焦虑,焦虑有时候会引起不安,之后是恐惧。
他现在有些不安。
幸运的是,今夜并非又是个寂静的夜,偶尔能听到家畜夜虫的叫声,不算寂寞。
忽然,一声深邃的犬吠将他惊醒,他停下思考,呼吸变得沉重许多。
他擦去额上冒出的冷汗,借着依稀的月光,沿着喧河继续前行。
......
喧河作为喧城的生命线,理所当然的发挥着它的重要作用,特别是渔业。
在下游处,有片恰到好处的湖泊,适合养殖多种鱼类,鱼市就是设立在这里。
仓库被安置在较为偏僻的地方,并不影响运输,平常就不会有闲人去,更别说夜里。
此时,黑夜才显现出它的恐怖。
数个同样大小的房屋整齐的排列,因为潮湿和长时间的使用显得很破败,早已习惯的鱼腥味不知怎么突然变得呛鼻,略显拥挤的仓库遮住了仅有的少许月光,气氛变得幽静而诡异,似乎连夜风都停下了,空气有些闷热。
渔夫怀着随时转身逃跑的想法,紧张的推开仓库的门。
除了鱼,什么都没有。
他长舒一口气,绷紧的心弦随之而解。
他走进去,抚摸着莫名可爱的翻白眼的鲢鱼,自嘲般一笑,似乎之前所有的想法都变得可笑,他以为的所有可能都不可能存在了。
是啊,怎么可能呢,对方是什么人?
大名鼎鼎的河鱼宗!
他们找上自己能做什么?求我做事?跟我交朋友?向我打探大唐的国情?或者是我触犯到了他们的利益?受人委托想要杀我灭口?突然心情不好来找茬?再不然是嫉妒我的美貌?我的才华?我那么可爱的水儿?
去他么的,怎么可能!
我这样渺小到不能再渺小,微乎其微,哪天死了也没人会注意的乞丐,就算是想抢劫也会被立马抓住,然后痛打一顿,再也站不起来的废物,没有真本事只能做做看仓库的活计,偶尔有大活干还得低三下四,从前居然给下人们端茶送水,仍人辱骂的下贱东西。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引起河鱼宗的注意!
怕是人家看见自己就觉得恶心吧?
对了,我来喧城是想干什么来着?
哦,是先生!
我想要找先生,我是什么时候忘记这件事的呢?
这群该死的修行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我!
我有什么好?我有什么不好?
总是让我做那些我不愿意,又没办法不做的事情,是在利用我胆小又善良而麻木的心吗?
连让我见一面都不肯吗?
现在还想要杀我?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总是这样!
我到底做错什么?我不是一直在按照你们说的做吗?我什么时候对不起你们了?
我就想安度个晚年都不行吗?
我真的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啊!
我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抛弃了啊!
要不是水儿我早就死在街头了啊!
你们还要我做什么啊!
你们还要对我做什么啊!
......
捕上来后没被立即卖出的鱼,会被装在木箱里,与高价的雪山冰整齐的堆放在仓库里,等待被买到城外的命运。
一叠又一叠装满鱼的箱子,按品种保存在一起,加以密封,确保不会轻易腐烂。
所有仓库都是这样保存鲜鱼的。
除了现在渔夫的所在。
所有的鱼箱散落在地,摔成粉碎,墙壁上出现许多伤痕,是高处鱼箱掉落时留下的痕迹,遍地都是保鲜的鱼和雪山冰,与尘土和木屑混在一起,不只是腥味,连寒气都变重了。
沉重而急促,且混杂着恐惧的喘息声,不断回响在仓库里,高低起伏,着实有些瘆人。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忽然,最黑暗的角落里,踩着喘息的间隔,走出一个像是披着夜色的人。
没有月光照射进来,这样的环境下,即使不蒙面也看不清他的面貌,是男是女也不可分辨。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在等他回复理智。
那股熟悉的鱼腥味,突然出现在渔夫的鼻息间,令他狂躁不止的心脏,在瞬间获得平静。
那一刻,几乎到达顶点的恐惧感,反而让他找回了自我。
他的双手被扎入几块木屑,身上划开几道口子,鲜血还在流出,更严重的是左脚被砸烂的脚趾,像是瘪了一样。
疼痛感遍布全身,没有人能承受得了,他却像是失去了知觉,颤抖着,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那人说道。
“怎么?闹够了?”